陈帅

-1-

“下个月四号是星期六，电视台要举办一场讲故事比赛。我们班要选出两位同学代表咱们学校参加这场现场直播的比赛。”课下，王老师宣布这件事。

“不过这次，校方决定把机会给从没参加过比赛的同学。”清了清喉咙，王老师几乎是很艰难地把这几个字挤了出来，“咱们班没参加过比赛的，只有徐敏儿和韩小冬……”

徐敏儿完全蒙了，她从来没参加过任何比赛，也从来没想过参加任何比赛。

可这次不一样，比赛是在二月四日。为了这个日期，她想参加比赛。

那一瞬间，有一股喜悦突然从脚底蹿了起来。可是马上，她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因为没有人会想跟韩小冬一组，他可是班里的大“刺头儿”。

-2-

第一次排练，韩小冬就没出现。王老师说如果下次练习，韩小冬还是没来的话，就考虑换人参加比赛，毕竟这关系到学校的荣誉。

第二天放学，徐敏儿紧张地跟着韩小冬，想劝他参加排练。为了二月四日，她一定得这么做。

就在徐敏儿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有个男人气冲冲地从后面超过自己，又超过了韩小冬，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韩小冬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徐敏儿“啊”了一声，就在韩小冬看过来的一瞬间，男人开口了：“你是故意的吧？老师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投诉。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可他突然停住了，然后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韩小冬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直直地朝着徐敏儿走过来：“你今天看到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徐敏儿愣愣地点了点头，韩小冬转身要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你来叫我参加排练？”

“排练和比赛。”徐敏儿嗫嚅着。

“多事。”韩小冬转身边走边说，徐敏儿怔在原地，没想到平常玩世不恭的他，有一个这样的爸爸。

-3-

王老师感到很震惊。韩小冬居然来排练了！

比赛前的日子他们都在认真排练。

可到比赛这天，韩小冬见到徐敏儿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不参加比赛了。

“为什么？”徐敏儿急了，她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不为什么。”韩小冬转身走了出去，徐敏儿急忙追了上去。

虽然徐敏儿从来没有问过韩小冬，可她曾听说韩小冬的妈妈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离开了家，韩小冬的爸爸不允许韩小冬提妈妈，父子俩常常因为这个激烈争吵。

“你说清楚，为什么？”徐敏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她超过了韩小冬，一把就拉住了他。

“不为什么，你烦不烦？”韩小冬力气很大，一下子甩开了徐敏儿。

徐敏儿一个趔趄，还好有人扶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韩小冬的爸爸吗？再转身看时，韩小冬又走回了后台。她一下子明白了。

徐敏儿再度冲进后台的时候，韩小冬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为什么放弃了，因为你爸来看你比赛，你就不敢上台了对吗？”徐敏儿感到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

“你知道什么？走开。”韩小冬的表情很冷。

“那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场比赛，准备了多久？如果你不上台，我没法参加比赛，就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看不到比赛。”徐敏儿越说越激动，眼泪哗地就流下来了。

-4-

看到有其他同学过来，徐敏儿赶紧用手背去擦眼泪，可当她的目光透过幕布往观众席上瞟的一瞬间，突然停住了，眼泪稀里哗啦地完全控制不住了。

韩小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观众席。观众席上有一个中年男子，安静地坐着，看起来有些拘束，他的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你认识？”韩小冬问。

“那是我爸，今天是他的生日。”徐敏儿哭着瞪了他一眼。

“哦。”韩小冬又看了一眼观众席，声音有些虚，“为什么你爸身边会有两个警察？”

“他还在坐牢。我告诉他今天我有比赛，可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他和我妈离婚了，我妈不让我和他联系。”这个秘密在徐敏儿心里藏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告诉了韩小冬。

韩小冬愣了愣没有说话，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你不比算了，我自己上。”徐敏儿擦干了眼泪，今天是二月四日，她爸爸的生日，就算一个人上，她也要把这份礼物送给爸爸。

徐敏儿接过话筒，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舞台。她没想到，韩小冬就跟在她的后邊。

徐敏儿更没想到，韩小冬在开始讲故事前，说了这样一段话：“这个故事送给徐敏儿的爸爸，祝他生日快乐。还有，这个故事送给我的妈妈，我很想她。”

在刺眼的舞台灯光下，徐敏儿没有看到有眼泪滑过爸爸的脸颊；韩小冬也没有看到他的爸爸坐在最后一排，泪眼模糊地听完了他的第一场比赛。

对徐敏儿而言，她真的送了爸爸一份礼物，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他还是自己的爸爸，不是吗？

而韩小冬呢，比赛结束后，他对徐敏儿说了一句：“你哭得太难看了！”

可是那天晚上回家后，他吃到了爸爸好久不做的炒面，又有些后悔对徐敏儿说了那句话。

一片云摘自《中国少年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