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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东卜甲钻凿布局型式新研

2023-01-30韩燕彪朱彦民

关键词:卜辞甲骨布局

韩燕彪,朱彦民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天津 300350)

一、问题的提出

钻凿布局是甲骨学近年新兴的研究课题之一。董作宾早就注意到了甲骨钻凿的排列规律①董作宾:《商代龟卜之推测》,《安阳发掘报告》,1929年第1期。。2013年,张惟捷最先提出了甲骨钻凿排列布局的概念②张惟捷:《殷墟YH127坑宾组甲骨新研》,万卷楼图书有限公司,2013年,第502页。。钻凿布局就是钻凿施于甲骨之上的具体部位及其呈现的特征,其受甲骨版面、占卜事宜和龟人习惯等因素的影响,呈现一定的特征。钻凿布局与卜兆的延伸、卜辞的行款密切相关,研究钻凿布局,有助于我们更加准确地缀合甲骨。

前贤关于甲骨钻凿布局的研究成果,以零篇散章者居多,存在的问题主要有:第一,针对性的论著较少,龟腹甲是研究的重点,龟背甲与胛骨是薄弱环节。第二,持续研究者极少,唯有赵鹏持续致力于此。第三,学者对龟腹甲钻凿布局研究的侧重部位存在分歧。《花东》编者认为龟腹甲钻凿布局主要研究甲首、前甲、后甲、甲尾的钻凿排列,而赵鹏则认为前甲和后甲(主体区)是钻凿布局研究的重点③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第六分册),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赵鹏:《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的整理研究》,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十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四,学者采用不同的方法和标准,致使划分钻凿布局的型式多样,这是研究的关键。

我们赞同赵鹏之言:“钻凿布局还是应该从占卜载体的材质及整版情况来考虑,不必只看特定部位。”④赵鹏:《殷墟甲骨钻凿研究述评》,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九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年,第435页。这说明学界已经从侧重甲骨的局部转变于整版,这就是我们提倡的钻凿布局的“整体研究”。从分布的特征而言,钻凿的稀疏、密集、排列以及钻凿之数的多少、分布于甲骨的部位等是甲骨钻凿布局分类的参考。钻凿布局需要结合甲骨的各部位进行研究,如龟腹甲的首甲、中甲、前甲、后甲、尾甲和甲桥等,龟背甲的颈甲、脊甲、尻甲、肋甲、边甲等,胛骨的骨臼、骨首、骨颈、骨扇等①黄天树:《甲骨形态学》,黄天树主编《甲骨拼合集》,学苑出版社,2010年,第522—538页。。所以,研究甲骨钻凿布局的方法和标准非常重要。以龟腹甲和龟背甲为例,合理的方法是:首先选取比较完整的龟甲,其次按照一定的标准划分钻凿布局的型式,最后总结各自的规律。

基于以上认识,我们认为钻凿布局应该着眼于整版甲骨。花东卜甲完整者较多,详细考察,便可以看出钻凿布局的端倪。所以,我们借鉴相关成果,再次研究花东卜甲的钻凿布局。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二、花东卜甲钻凿布局的型式

1991年,花园庄地东H3坑出土腹甲1468片、背甲90片,上有刻辞者667片。专门研究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的论著只有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和赵鹏《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的整理研究》。《花东》编者和赵鹏判定钻凿布局的标准不一,故划分的型式不同。再者,二者的研究侧重整版龟甲千里路两侧的钻凿列数,对于中甲和甲桥部位以及龟背甲的钻凿布局着墨偏少。是故,我们根据前文所述的方法与标准,分别划分花东龟腹甲和龟背甲的钻凿布局型式,最后简述各自呈现的规律。

(一)龟腹甲钻凿布局的型式及其规律②某些花东卜甲反面的照片、拓片和摹本,没有公开。此时,我们根据已经公开卜甲正面的照片以及孙亚冰划分龟腹甲中甲正面卜兆排列的十类方式,推论腹甲反面的钻凿布局。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孙亚冰:《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文例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71—74、289—293页。

《花东》著录了比较完整的刻辞腹甲,共计390片。龟腹甲钻凿布局型式的划分,首先根据千里路两侧前甲、后甲、尾甲和甲桥钻凿的列数,其次是首甲和中甲钻凿的分布特征。腹甲钻凿布局有以下五式。

1.第一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2列钻凿,钻凿稀疏分布于首甲、前甲、后甲和尾甲,排列整齐、有序。

中甲没有钻凿,如H3:190、H3:613、H3:639等。中甲左侧部位有1个钻凿,如H3:52、H3:63等。

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150+440+1513、H3:220 等。中甲左侧下部有1 个钻凿,如H3:547。

中甲右侧部位有1个钻凿,如H3:274、H3:696+1539等。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1450。

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如H3:489。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如H3:1、H3:7+34+94+269+1559、H3:720+736等。

特例,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如H3:1506,其反面前甲上部、千里路两侧左右各有3个钻凿,首甲、前甲部位的钻凿不太对称。殷商甲骨反面的钻凿,以对称者居多,同时也存在不对称的情况。

2.第二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3列钻凿,排列整齐、有序。

中甲部位没有钻凿,如H3:601、H3:1245、H3:1505。中甲左侧有1个钻凿,如H3:517、H3:986等。

中甲左右两侧有一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对称分布,如H3:143+392、H3:227、H3:299等。

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如H3:54、H3:42、H3:454等。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如H3:54、H3:198、H3:215等。

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114、H3:714、H3:754等。中甲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如H3:115+241+246、H3:365、H3:822、H3:1325。

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906、H3:1497。中甲右侧下部有1个钻凿,如H3:729、H3:757。

中甲左侧纵向排列的2个钻凿,如H3:334。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中甲下部有一组对称分布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1085。

特例,钻凿在腹甲主体部位大体呈3列分布,其他部位不太对称,如H3:123+373,中甲部位对称分布一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但在右甲桥上部有1个钻凿,左甲桥没有钻凿。再如H3:657,在其前甲部位靠近千里路处,左右还各有1个钻凿,对称分布。

3.第三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4列钻凿,排列整齐、有序。

中甲部位没有钻凿,如H3:101+168+1549、H3:391、H3:541等。中甲左侧有1个钻凿,如H3:1125+1126+1317+1574、H3:1488。

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1342。中甲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如H3:60、H3:203。

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如H3:291、H3:323、H3:378等。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如H3:9、H3:192、H3:561等。

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如H3:627。中甲右侧下部有1个钻凿,如H3:1270。

中甲部位有一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对称分布,如H3:22+1515+1575、H3:24+50、H3:47+984等。左右甲桥各分布2列钻凿,如H3:443,甲桥内侧1列是4个钻凿,外侧1列是2个钻凿,这种龟腹甲较大,甲桥较宽,可有2列钻凿。

中甲左侧纵向排列2个钻凿,如H3:219、H3:1454。

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中甲下部有一组对称分布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2、H3:23、H3:53、H3:1501(其中甲右侧的钻凿有2个长凿,比较特殊)、H3:1510等。

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有一组对称分布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72、H3:318等。

中甲有4个钻凿,如H3:105,其中甲左侧2个钻凿靠中下部位,右侧2个钻凿靠中上部位,分布比较规整。特例,如H3:486,其中甲左侧下部的1个钻凿,钻孔朝向龟甲边缘。

4.第四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5列钻凿,左右甲桥各有2列钻凿,排列整齐、有序。

中甲部位没有钻凿,如H3:767、H3:845。

中甲两侧分布着一组对称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516、H3:478+1259+1540+1617等。

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如H3:335、H3:439。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如H3:737。

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中甲下部左右两侧分布着一组对称的钻凿,左右各1个,如H3:237、H3:288+1615、H3:320等。

中甲右侧上部位有1个钻凿,下部有一组分布对称的钻凿,左右各1个,如H3:259、H3:508等。

中甲有4个钻凿,如H3:616,其中甲分布着两组对称的钻凿,左右各2个,分布比较规整。中甲左侧2个钻凿靠中下部位,右侧2个钻凿靠中上部位,如H3:1008,钻凿分布比较规整。

中甲上部对称分布着一组钻凿,左右各1个,左侧下部还有1个钻凿,如H3:330、H3:619+1346等。

5.第五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6列钻凿,左右甲桥各有2列钻凿,排列整齐、有序。

中甲两侧分布着一组对称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844。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分布着一组对称的钻凿之孔,左右各1个,如H3:480。

上文共考察了花东390版龟腹甲,钻凿布局有五式,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2列(第一式)、3列(第二式)、4列(第三式)、5列(第四式)、6列(第五式)钻凿,第一式62例、第二式60例、第三式193例、第四式73例、第五式2例。花东腹甲钻凿布局的规律表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1.五式腹甲的数量及其总体特征。第一式共计62例,中甲没有钻凿的腹甲有6例,中甲左侧部位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8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4例,中甲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右侧部位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5例,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5例,特例1例。

第二式共计60例,中甲没有钻凿的腹甲有3例,中甲左侧部位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8例,中甲对称分布一组、左右两侧各1个钻凿的腹甲有11例,特例2例,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1例,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6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9例,中甲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4例,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右侧下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左侧纵向排列的2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

第三式共计193例,中甲没有钻凿的腹甲有11例,中甲左侧部位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9例,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6例,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右侧下部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对称分布一组、左右各1个钻凿的腹甲有97例,中甲左侧纵向排列的2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43例,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16例,中甲左侧2个钻凿靠中下部位、右侧2个钻凿靠中上部位的腹甲有2例(包括特例1例)。

第四式共计73例,中甲没有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对称分布一组、左右各1个钻凿的腹甲有13例,中甲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中甲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39例,中甲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11例,中甲分布二组、左右两侧各有2个钻凿的腹甲有2例(包括特例1例),中甲上部对称分布着一组钻凿、左右各1个、左侧下部还有1个钻凿的腹甲有3例。

第五式共计2例,中甲对称分布一组、左右各1个钻凿的腹甲有1例,中甲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的腹甲1例。

腹甲各式钻凿布局数量及其所占比例统计表

由各式甲版的数量可以看出,左右两侧各分布4列钻凿的腹甲居多,各分布5列钻凿的腹甲次之,第三是各分布2列钻凿的腹甲,第四是各分布3列钻凿的腹甲,最后是各分布6列钻凿的腹甲。

2.中甲部位的钻凿特征。中甲部位的钻凿共有16种型式,分别是中甲部位没有钻凿;左侧部位有1个钻凿;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左侧下部有1个钻凿;右侧部位有1个钻凿;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右侧下部有1个钻凿;左侧下部和右侧上部各有1个钻凿;左侧上部和右侧下部各有1个钻凿;对称分布一组、左右两侧各1个钻凿;左侧纵向排列的2个钻凿;左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右侧上部有1个钻凿、下部左右两侧各有1个钻凿;左侧2个钻凿靠中下部位、右侧2个钻凿靠中上部位;分布二组、左右两侧各有2个钻凿;上部对称分布着一组钻凿、左右各1个、左侧下部还有1个钻凿。

中甲部位有1~5个钻凿,或单数、或双数,皆有固定的排列布局。花东中甲没有钻凿的腹甲仅有24例,中甲对称分布一组、左右各1个钻凿的腹甲最多,仅第三式就有97例。

中甲钻凿布局的特例。如龟腹甲H3:1291,中甲部位有5个钻凿,中甲上部2个钻孔都朝向龟甲外部边缘,中部对称分布着2个钻凿,左侧下部还有1个钻凿,该情况仅此1例。最为特殊者,当属H3:1501,其中甲右侧的钻凿,属于长凿与圆孔互包型,是2个长凿与1个圆钻互包的钻凿,这种钻凿组合形态绝无仅有。

3.甲桥部位的钻凿呈1列或2列分布,这是第四式、第五式钻凿布局的特征。《花东》将腹甲甲桥分为三种类型①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第六分册),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765—1769页。;鉴于甲桥的大小,钻凿数量不多,左右甲桥的钻凿对称分布。可以说,花东甲桥部位多不施钻凿。

4.圆钻朝向的特殊情况。如龟腹甲H3:252,后甲部位有4个钻凿的圆钻朝向龟甲外缘。再如龟腹甲H3:1342,首甲部位有2个钻凿的圆钻朝向龟甲外缘。这些圆钻朝向龟甲外缘的特征,属于长凿与圆钻组合的特例,可由其正面卜兆的横向兆枝的朝向看出来。

5.腹甲的残缺影响钻凿布局的研究。H3:105、H3:486、H3:510+735、H3:616、H3:994、H3:1008、H3:1291,腹甲残缺严重,不确定千里路两侧各有几列钻凿,故不在上文统计之列。

6.其他。花东不见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1列钻凿的腹甲,而《合集》龟腹甲32、812、838、3946、9743、9950等,千里路两侧各有1列钻凿。花东腹甲钻凿之数最多的是H3:53,长31.3cm、宽19.5cm,共有111个钻凿,《合集》14659是最大的龟腹甲,长44cm、宽35cm,背面有204个钻凿。

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共有五式,即千里路两侧各有2列、3列、4列、5列、6列钻凿,布局的基本规律是钻凿以千里路为中线对称分布。中甲部位的钻凿布局有16种型式,同样存在某些特殊型式的布局。

(二)龟背甲钻凿布局的型式及其规律②我们没有查阅到某些背甲反面的照片、拓片和摹本,只得根据正面的卜兆推论其反面的钻凿布局。

《花东》著录了比较完整的8版背甲,4版左背甲、4版右背甲,未见“改制背甲”。此处,我们根据背甲上钻凿整体的列数,划分其布局型式,有以下二式:

第一式,钻凿整体呈4列,几乎布满肋甲和边甲,排列纵横有序。如H3:886、H3:1232、H3:189+217+284+1529+1542,这三版都是右背甲,钻凿呈4列,整齐、有序。再如H3:1030、H3:287+394+1511,这两版都是左背甲,也是整体呈4列的钻凿布局。

第二式,钻凿整体呈5列,布满肋甲和边甲,排列纵横有序。如H3:768、H3:723+990+1512,两版为左背甲。再如H3:1358+1557,此版为右背甲,钻凿呈5列,整齐、有序。

龟背甲的钻凿布局有以上二式。可以看出:1.钻凿列数依据背甲的大小而定,较小背甲的钻凿布局为第一式,较大者为第二式。2.无论是左背甲还是右背甲,钻凿一般位于肋甲和边甲,脊甲和尻甲部位多没有钻凿。3.背甲钻凿布局属密集型,钻凿几乎布满甲面。4.背甲钻凿的朝向一致。若是右背甲,组合型的钻凿,圆钻朝向中缝,长凿位于圆钻的左侧。若是左背甲,圆钻朝向中缝,长凿则位于圆钻的右侧。

花东背甲钻凿整体呈4列或5列分布,与小屯背甲的钻凿布局无异,正如刘一曼所说,左右背甲反面各有3~8列钻、凿、灼①刘一曼:《论殷墟甲骨整治与占卜的几个问题》,李宗焜主编《古文字与古代史》(第四辑),“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15年,第199—200页。,这是背甲钻凿布局的基本规律。当然,龟背甲的钻凿布局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三、钻凿布局与卜法

甲骨钻凿是占卜流程重要的环节,钻凿布局与卜法密切相关。赵鹏曾指出花东卜甲的钻凿布局对占卜形式的影响不大②赵鹏:《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的整理研究》,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十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509—510页。。除了赵鹏所说,花东卜甲的钻凿布局还在其他方面影响了卜法,如钻凿布局决定了卜兆的排列。再如,记事刻辞被钻凿打破,反映了严谨的占卜流程。另外,对称是卜甲钻凿布局最大的特征,对贞卜问是花东龟甲重要的卜法。诸如一片卜甲的钻凿未必全部灼用,钻凿布局的特例决定了卜兆显示的特例,组钻凿与组卜兆,等等。

(一)钻凿布局决定了卜兆的排列。花东卜甲之上多是组合型的钻凿,长凿引导纵向兆干,圆钻引导横向兆枝,二者共同引导卜兆的延伸走向。以龟腹甲H3:212为例,在千里路左侧,长凿位于圆钻左侧,右侧长凿和圆钻的位置与左侧相对,其正面的卜兆也以千里路为中线对称,钻凿与卜兆的排列皆整齐有序。

(二)记事刻辞被钻凿打破。花东腹甲的记事刻辞刻于甲桥部位,如《花东》H3:63、H3:212、H3:299、H3:437、H3:443、H3:489、H3:601 等。而龟腹甲H3:259 反面的“梓三”被钻凿打破,H3:485、H3:567、H3:1270、H3:1285、H3:1365、H3:1376的反面也是这种情况,说明记事刻辞在施钻凿之前已经契刻于甲桥。甲骨占卜流程环环相扣,而记事刻辞被钻凿打破的实例,反映了殷商严谨的占卜流程。

(三)布局对称与对贞卜问。花东龟腹甲除了少数特例外,其钻凿布局的最大特征依然是对称,这是对贞卜问的基础。对贞卜问是殷人的重要卜问方式,以腹甲为例,千里路的左边和右边都可契刻正面贞问或反面贞问的卜辞。对贞卜问是花东卜甲重要的卜法,如《花东》龟腹甲H3:793,正面千里路两侧刻有正反对贞两条卜辞,属对贞卜问,左侧为正贞之辞“甲夕卜:日雨。子曰:其雨。用。一”,右侧反贞之辞“甲夕卜:日不雨。一”。花东对贞卜问的腹甲还有H3:24+50、H3:243、H3:372、H3:1379等。花东“正问、反问卜辞基本上都是分布在同一版卜甲上,未见分布于不同卜甲上的例子”,且腹甲多是“右甲上为正问之辞,左甲上为反问之辞”,少见“左甲上为正问之辞,右甲上为反问之辞”的情况③章秀霞:《花东子卜辞与殷礼研究》,中华书局,2017年,第335-336页。。

再如《花东》H3:189+217+284+1529+1542,是一片背甲,卜辞“丁亥卜,子立于右。一 二”与“丁亥卜,子立于左。一 二”,两条卜辞上下相对而刻,属于上下对贞类卜辞,这也是殷代甲骨对贞卜问的方式之一。

(四)钻凿未必全部灼用。据赵鹏观察,《花东》龟腹甲H3:212反面的64个钻凿,62个被灼烧使用过④赵鹏:《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的整理研究》,宋镇豪主编《甲骨文与殷商史》(新十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第509页。。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如《合集》5637,是一片比较完整的龟腹甲,左、右甲桥稍微残缺,反面共有24个钻凿,其中6个钻凿没有灼用,正面千里路左右两侧各有9个卜兆。这些情况说明甲骨在占卜之前已经整治齐备,并非现用现治。

(五)钻凿布局的特例决定了卜兆显示的变例。龟腹甲之上卜兆的横向兆枝基本都是向着中间千里路延伸的,但这种情况也有变例,如孙亚冰指出了6版龟腹甲卜兆特例⑤孙亚冰:《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文例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37页。。这6版龟腹甲卜兆朝向龟甲的外缘,就是由其反面长凿与圆钻的特殊组合位置造成的,即圆钻在外、长凿在内。正是这6版卜兆变例,我们才据以推测其反面钻凿布局的特例。所以,长凿与圆钻的特殊组合,会导致卜兆延伸走向的变例。

(六)组钻凿与组卜兆。章秀霞曾将花东卜甲兆序字或由兆序字系联起来的组卜兆的排列方式分为十二种⑥章秀霞:《花东子卜辞与殷礼研究》,中华书局,2017年,第338-353页。。钻凿、烧灼、卜兆、刻辞是占卜的四个关键流程,章秀霞以兆序数字、卜辞辞例探寻组卜兆的方法,实属“组卜兆”研究的范例。那么,成套甲骨或成套卜辞中的钻凿,就形成了组钻凿。章秀霞所举《花东》234,前甲部位千里路左侧“辛未卜”条卜辞所守卜兆就是一组“组卜兆”,由内而外的三个卜兆分别对应第一卜、第二卜、第三卜,这三个卜兆对应的背面的三个钻凿,就形成了一组“组钻凿”。背甲上也出现有组钻凿,如《花东》H3:189+217+284+1529+1542,龟背甲上两条卜辞“丁亥卜,子立于右。一 二”与“丁亥卜,子立于左。一二”,两条卜辞各守两个卜兆,两组卜兆所守的兆序数字均是“一 二”,是各自的第一卜、第二卜,卜辞由背甲中缝向外缘契刻,这两组组卜兆对应的就是两组组钻凿。组钻凿烧灼的先后顺序便可从其对应的卜兆、兆序数字、卜辞辞例推断出来。

总之,钻凿布局对于研究甲骨占卜制度具有重要价值。我们从花东卜甲钻凿布局推论其卜法,如钻凿打破记事刻辞,对贞卜问,殷人选择烧灼的钻凿,钻凿布局的特例决定卜兆的变例,组钻凿与组卜兆等,都体现了花东子家族完善的占卜制度。

四、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按照“整体研究”的理念以及比较合理的方法和标准,详细划分花东卜甲钻凿布局的型式。花东龟腹甲钻凿布局共有五式,千里路两侧各有2列、3列、4列、5列、6列钻凿,排列整齐、有序。各式腹甲的数量及其所占比例不一,第一式62例,占15.9%;第二式60例,占15.4%;第三式193例,占49.5%;第四式73例,占18.7%;第五式2例,占0.5%。中甲部位的钻凿布局共有16种型式,存在一些特殊的布局,这是研究龟腹甲钻凿布局需要加以注意之处。龟背甲的钻凿布局有二式,整体呈4列或5列,几乎布满肋甲和边甲,布局属于密集型。

花东卜甲的钻凿布局体现了子家族的卜法。钻凿与卜兆的排列皆整齐有序。记事刻辞被钻凿打破,反映了严谨的占卜流程。钻凿对称分布形成了正反对贞的卜法,这是花东子家族重要的卜问方式。卜甲的钻凿未必全部灼用,其原因值得进一步探究。钻凿布局的特例决定了卜兆显示的变例,如长凿与圆钻的特殊组合,使得卜兆的横向兆枝朝着龟甲的外缘延伸。我们由成套甲骨或成套卜辞以及组卜兆,提出“组钻凿”,其首要价值就在于卜法。

然而,钻凿布局的研究仍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某些著录书籍存在“厚此薄彼”的实际情况,即甲骨反面钻凿的著录一直滞后于正面的刻辞。自《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殷契拾掇二编》出版后,这种局面才逐渐得到改观。特别是《小屯南地甲骨》《殷墟小屯村中村南甲骨》《卡内基博物馆所藏甲骨研究》等著录相继出版之后,甲骨钻凿的研究才可谓进入了崭新的阶段。但是,《花东》仍以甲骨正面的图版为主,而反面图版的数量还是有限。如欲研究花东龟甲的钻凿布局,只能根据龟甲正面照片上的卜兆推论反面的钻凿布局。再者,学界尚无系统比较《屯南》《花东》《村中村南》钻凿布局异同的成果。所以,殷墟甲骨钻凿布局的系统研究,仍需著录书籍的不断完善,进而全面深入地推动甲骨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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