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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奇楼”真武阁

2022-12-30撰文黄利霞

中国-东盟博览(政经版) 2022年12期
关键词:容县悬空梁思成

●撰文/黄利霞

■ 真武阁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名家圣贤游览古建筑都会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如“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岳阳楼,“耸构巍峨,高标巃嵸”的黄鹤楼,“飞阁流丹,下临无地”的滕王阁……作为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中国的古建筑数不胜数,除了古代城池、宫殿建筑、帝王陵寝和古代园林以外,历朝历代均有修建亭台楼阁的爱好,而众多的楼阁中,又以中国江南四大名楼最为出名。

江南四大名楼即岳阳楼、滕王阁、黄鹤楼和真武阁。其实,对于这四大名楼中前三楼大家基本达成共识,但对第四楼却存在不同说法,有的说是芙蓉楼,有的说是浔阳楼,还有的说是蓬莱阁,不过在众多版本中,曾被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称为“我国建筑史上的奇迹”的真武阁,或许让江南四大名楼的名声更添增几分神秘色彩。

屹立不倒的“古建明珠”

真武阁坐落在广西玉林市容县城东绣江北岸的一座古经略台上,赭红色的台基与真武阁浑然一体。正南方一座挂着“古经略台”牌匾的面面亭,似乎在诉说着数百年间沧桑巨变的历史 。

从远处看,真武阁是一座分为3 层,高约13 米的木制楼阁。抬头望去,屋顶中央有着一颗形似燃烧的火球,火球两侧分别有一条龙首鱼身的神兽正在向火球做喷水状;屋檐坡度舒缓流畅,角翘简洁利落,舒展而不张扬;屋脊还塑有鲤鱼、仙鹤等屋脊走兽,道教风韵十分浓郁。

追溯真武阁的历史,要从古经略台说起。古经略台始建于唐代,当时,著名诗人元结奉朝廷之命到容县都督府任容管经略使,他到任后就在容州城东筑经略台,用以操练兵士、朝会习仪和游览风景,经略台取“天子经营天下,略有四海”之意而得名。后来到了明代,经略台上建有武当宫,在明代万历年间又创建了真武阁。

经略台的绣江对面是中国道家称为“天下第二十洞天”的都峤山。据说,明代时期,容州府易发生火灾,容县居民认为是都峤山上的火神朱雀在作怪,便将该楼阁命名为真武阁,即水神真武大帝来镇压火神,真武就是人们常说的玄武。经过数百年的变故,如今来到经略台,当年的武当宫早已不复存在,而真武阁及其附属建筑宛如拔地而起的“古建明珠”依旧伫立在原处。

虽然相比于其他名楼真武阁并不是最古老的,但唯有它却是“真迹”。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真武阁建成后历经岁月的洗礼,在没有进行重建的情况下依然完整保留至今。

事实上,真武阁经历的400 多年里,并不是每一天都风和日丽。

■ 屹立在绣江北岸的真武阁(摄影:谢德桐 )

■ 容县现存的格木(图源:容县博物馆)

1912 年的一天,容县境内迎来了狂风暴雨,并伴随着雷鸣电闪。那天,树木被拦腰折断,无数房屋被大雨和洪水冲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雨过天晴之后,人们发现真武阁周围的房屋和树木全部倒塌,而这座木制阁楼却巍然屹立。虽然楼顶上的屋瓦已被吹落,立柱被雷电劈开了一个直径约30 厘米的大洞,但真武阁的主体结构几乎毫发无损。

据《容县志》记载,真武阁建成之后,经历过5 次大地震和数次台风的袭扰,分别在明代万历三十三年(1605 年)、清康熙元年(1662 年)、乾隆元年(1736 年)、咸丰十年(1860 年)、光绪五年(1879 年),然而在几次天摇地动下,真武阁都能安然无恙,这让当地百姓都感到不可思议。

榫卯?四柱悬空?巧妙的“杠杆结构”

神乎其神的真武阁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走进真武阁,一种空旷而又古朴的感觉扑面而来。环顾厅堂四周,是大小20 根用格木做成的立柱,其中8 根立柱直通二三层。格木是真武阁的构件材料,又叫铁力木。格木性坚而重,抗压抗弯力强,耐湿耐腐蚀,干燥后无收缩变形,是一种非常优良的建筑材料。但是,格木的生长周期极其缓慢,一棵直径10 厘米的格木至少需要40 年的生长时间。如此算来,真武阁中直径50 多厘米的格木立柱,至少需要200 年的时间才能长成。而真武阁却使用了3000 多条大小不一的格木构件,并且不用一钉一铆,仅凭榫头和卯眼相连接,以巧妙的榫卯结构在承接中起关键作用。

■ 真武阁的格木构件(图源:容县博物馆)

■ 真武阁悬空柱离地面约2~3厘米(图源:容县博物馆)

走上二楼,就能看到那四根神秘的悬空柱了。这些悬空柱离地面约2~3 厘米,用手可以触摸到柱子的底部。在悬空柱上,分上下两层用18 根拱板穿过檐柱,组成严密的杠杆式斗拱,承受上层楼板梁架、配柱和屋瓦、脊饰的负荷。

当我们面对一座古建筑时,或许会称赞它沉稳威严的外观,或许会感叹它走过数百年的岁月长河,而真武阁独特的建筑结构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仿佛古人故意打的哑谜,而这背后的谜底已然被解开……400 多前,建造真武阁的这位匠师以檐柱为支点,斗拱臂为杠杆,长臂一端为较轻、但面积较大的屋檐,挑起短臂这端沉重的悬空柱。悬空柱与屋檐就像天平的两端,在檐柱这个支撑点上保持着微妙而稳定的平衡,这种独特的“杠杆结构”方法,使真武阁在漫长的400 多年历史中,虽经受多次风暴的袭击和地震的摇撼,始终巍然屹立。

此外,真武阁令人称奇的还在于它没有地基。众所周知,无论什么建筑都必须要打好地基,而真武阁却是在经略台上直接搭建而成的,仅靠第一层的20 根立柱作为支撑,好比20根牙签支起一个硕大的西瓜!这不禁让人联想到,400 多年前,由于经略台内部为夯实后的中粗砂,很难承受太重的建筑主体,因此工匠们就修建了一个全木质阁楼,匠师在二楼巧妙地利用力学原理,有效化解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外力,修建出这样一座流传百年的经典之作。在感叹匠心独运的建筑结构之余,不得不敬佩古代建筑师的智慧和创造。

真武阁与梁思成

发现真武阁“杠杆结构”原理的,正是中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

1961年,见到真武阁后的梁思成被其独特的结构深深吸引,仅用了8 天时间就绘制出了完整的结构手稿。“容县真武阁的杠杆结构在建筑史上是一个罕见的例子,对我的孤陋的见闻来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结构类型。”他说,“在许多其它建筑中,虽然也有利用两种相反的推力互相对抗以取得平衡,但一般都是固定不动的。在真武阁中两个相反的推力却都来自构件本身的内部,像一把天秤那样,是‘活’的而不是‘死’的,是动的而不是静的。”

1962 年5 月,梁思成在清华大学作的《广西容县真武阁的“杠杆结构”》专题报告,让真武阁这颗古建筑明珠拂去蒙尘,重新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1982 年,真武阁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6 年,《经略台真武阁》特种邮票刊发;2017 年,经略台真武阁被批准为国家4A 级旅游景区。

美国教授劳伦斯·泰勒不远千里前来参观后感慨地说:“这座建筑表现了中国人民的知识、科学、精神上的完美结合。”著名古建筑学家龙庆忠称其为“天南奇观”;古文学家、考古学家、书法家商承祚叹其为“天南杰构”;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赞其为“杠杆结构,巧夺天工”。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要一睹这座古建筑的真容。人们登楼而上,触摸着坚稳的立柱,感受着格木带来的温度;参观者将手掌轻轻放在悬空柱与地面之间,体验这百年楼宇的神奇与奥妙。关于真武阁到底是谁建造的,或许仍是个未解之谜,但这座巧夺天工的建筑定会在人们由衷的崇敬与惊叹中千年长存。

■ 真武阁坐落在古经略台上(摄影: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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