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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吴俊勇“肤世绘”系列看创作关系的生成与转化

2022-12-19撰文杨典昫

艺术品鉴 2022年31期
关键词:画刊文身对象

撰文=杨典昫

对页 2019-画刊封面项目

由吴俊勇创作的《画刊》45 周年封面计划,第一期封面是一件比较特别的作品。他在《画刊》的访谈中讲道:封面就是书的皮肤。在“杂志封面”这样的“皮肤”上,使用皮肤上所文的杂志标志文身,耐人寻味。最初还以为是通过技术合成制作的创意封面,在知道是真实文在身上的文身后,暗自吃惊这个方案的“疯狂”。在一瞬间从视觉冲击猛然转化到一定程度的生理冲击上,仿佛这些绘画创作是刻在了自己的身上,隐隐有种刺痛感。其长期以来的系列作品《肤世绘》,也是创作在不同人皮肤上的文身绘画。

一、创作方式的呈现

本页 2019-画刊封面项目

对于吴俊勇而言,“不同的想法找不同的媒介,不同的媒介要有不同的想法。”①孟尧,吴俊勇.封面就是书的皮肤:吴俊勇访谈[J].画刊,2019(01):37-40.在了解《肤世绘》系列时,也可以从他之前的创作中,寻找一些线索加以解读。这些文身绘画的创作往往是吴俊勇与被文身者在交谈中进行的即兴创作,实现时并未做准备性的草稿,是现场根据被文身者讲述的故事或是其他信息进行即兴的绘画创作,从而形成最终的绘画文身。对于他近年的创作而言,“即兴”带来的创作灵感将绘画推入到一种极为开放的状态,这种开放将个人瞬时的思考释放在与现实结合更加紧密的环境中,思维上开放与环境上的开放契合,让这种“即兴”在生成之初就有了很强的互动性。正如他在《一席》中自述那样,他对于创作想法是极端的,要不是极为私人化,要不是极为公共化。传统材料的即时记录有时并不能完全达到吴俊勇想要的“即兴”效果,因此他的作品除了大量纸本等传统材料之外,还借助互联网、影像等多媒体材料,以及身体作为创作材料进行即兴的文身绘画。即便是大量较为私人化的文身绘画,也在这样一个互动的过程中具备了开放特性,在未知的沟通中即兴生成图像,这本身就超出了自身一人的限制,是在两人或以上的互动中生成。这在创作载体与呈现方式的选择上,提出了更多新的挑战。

对页 肤世绘-2017-澳门博物馆

在《肤世绘》中展示的各种文身图像,均是建立在语言沟通的基础上生成的。通过与被文身的人沟通,在交谈中选择恰当的“文本”进行延伸拓展,从而把“文”转化为“纹”。面对交谈对象的互动,吴俊勇总能创作出极富想象力的图像。在他的自述中可以管窥这种创作与他一直以来的环境氛围有很大关系。吴俊勇自小生活的家庭氛围与民间信仰、宗教环境接触密切,这种民间的氛围成为他的想象之源,神话、社戏、民间宗教,与杂糅着各种夸大渲染成分的民间故事,为想象提供了丰富的养料,成为他所有创作的主要表达。在后来的创作中,自然将这种对非理性与虚构的探索长期保持,借助传统艺术中的方式与表达手段完成最终创作。这种虚构是他一贯的风格体现。他将所面对的对象纳入到视觉化的想象中,与个人的想象建立联系,以一个关键词的模糊、串联、打破的方式,创造出具有力量感的图像。例如动画《千月》中所展示的“缘木求鱼”,纸本《庄周梦见卡夫卡》,《俚语词典》中的日常用语的图像化等均是这样将文本对象通过联想或想象的方式生成视觉对象,对象也成为了“面对图象”。这也是他通常选取表现题材与表达方式的常用手段。他将创作的对象无限扩大。无论是可接触的水彩油画等绘画材料、随机进行的剪纸、任意的墙面等物质,还是通过文本、交谈产生的非物质性,他将一切他认为有趣的事物都纳入到了他表达的对象中,站在自己的角度进行想象,以恰当的媒介生成全新的视觉表达。

不同载体的尝试让他充满想象的表达游刃有余,也极大地激发了创作中的未知性,预留给即兴的空间也变得更加无限。从最早的架上材料的使用,再到2003 年就使用互联网进行的创作,不善言谈的吴俊勇以身体解放思维,将自己对绘画的热情充分展开,载体的丰富也使思维上的局限一步步打开。而在呈现的载体上,身体成为衔接艺术家想法与呈现极为重要的桥梁。一方面是艺术家自己借助身体建立与各种载体的联系,在他日常创作的纸本、影像中,大量人的身体与动物的身体成为作品呈现的主体,例如《乱象》《花鸟井》《俚语辞典》中的大量图像便是以身体为主;另一方面身体成为作品的重要载体,这就回到《肤世绘》系列的表达,文身的呈现便是在不同身体皮肤上的即兴绘画。身体作为其绘画的材料,让这种即兴生成的图像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也让交流过程成为互动结果的可视化载体。

二、语言的生成与转化

吴俊勇在采访中说道:“艺术家应该拥抱肉体、拥抱欲望、拥抱感官。”②孟尧,吴俊勇.拥抱感官,用手思考——吴俊勇访谈[J].画刊,2017(10):44-48.他的表达往往也是在这种近乎本能的冲动中爆发。在这种驱动力下,他将并不起眼的某一思维模糊地带瞬间放大,如庖丁剔骨之刀般直入,迅速转化成视觉图像记录下来。“我是眼睛和脑子跟着手在跑,我画画、做动画都是这个特点,要大脑的思考速度和动手制作的速度一致。”③孟尧,吴俊勇.拥抱感官,用手思考——吴俊勇访谈[J].画刊,2017(10):44-48.在《肤世绘》的表达中,每一个图像背后都有一个与此有关的故事,在被文身对象的叙述里,吴俊勇不断尝试新的表达下,给图像赋予新意。“我经常会针对媒介来做作品,经常会想这个媒介怎么使用好玩。有时也喜好命题创作,根据外壳填充骨肉。”④艾姝.吴俊勇漫谈:图像的游戏[J].天津美术学院学报,2016(02):6-13.他用他的审美直觉将自己敏锐的感知通过文身的方式创作出来,表现的是一个完整的、即时的、甚至纪实的视觉生成与思维消散的过程。重在表达这样一个交互的、过程性的表现。

本页 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依次为:肤世绘-鹤石2021

肤世绘-决斗2021

肤世绘-陆鲺2020

肤世绘-鹤中鹤2020

肤世绘-牛头马面2021

肤世绘-情书2021

肤世绘-三潭印月和豹2021

肤世绘-推背图2021

对页 上图:2016-花鸟井展览

被文身对象、被叙述的故事或交谈、艺术家的思维、艺术家保持文身的手,四者在同一时空中,相互间建构起一个从发生、创作、传播、消亡的完整过程。而产生的结果是被文身者身上多出的那个视觉图像。虽然文身绘画展现的是那一刻吴俊勇主观选择、加工、再解读后的视觉化的故事片段,但原本虚无缥缈的故事或者交流语言背后透露的即时想法,与物质化的皮肤、文身绘画产生了融合的过程。这一完整的行为建构过程,也是吴俊勇“新绘画”——文身绘画——重构的过程。在他自述中,他“喜欢作品飘在各种地方”,这种从开始创作,到作品完成后的保存与传播,甚至作品后来的“消失”方式,都充满了未知的期待。包括艺术家和被文身对象在内,没有人能预料到任何一个环节会发生什么。所能把握的仅仅只有吴俊勇自己设定的这一艺术创作规则。“根据故事来创作,这过程有外在的东西注入,开放边界和即兴创作让我极度快乐。”⑤孟尧,吴俊勇.拥抱感官,用手思考——吴俊勇访谈[J].画刊,2017(10):44-48.从创作者偶发选择交谈对象,不知道被创作对象是谁。到选择完对象后不知道会听到什么故事或“命题”。再到与思维近乎同步甚至是接近“无意识”随着故事进行“自觉、自发”的思考,至于“思考的结果”如何,并不是可以或者刻意进行的思考,重在思考的过程,这实际上也是被文身者对吴俊勇引导下的产物。再到信手操作的文身过程,同样不能预测文身的结果,往往是边画边修正,有可能下一刻直接否定掉上一刻的想法,这更加重视整个创作的过程。之后生成艺术家自己认为完成的视觉化的图像。最后被文身者带着文身离开,进行不可预料的传播过程,直至被文身者主动清洗掉文身。作品在吴俊勇建构的形式中被创造,新的艺术也再次被重构。甚至无法定义整个过程是一次艺术行为,还是那仅仅留下的文身结果是艺术作品。这样的“作品”仅仅是那块皮肤吗?那皮肤的主人是否是“作品”的一部分?甚至这个作品成立吗?这一过程带来的是不同于以往的艺术家的创作,绘画在这一过程中仅仅只是扮演记录创作者与被创作对象沟通的唯一视觉化显现。

三、总结

下图:肤世绘-2020-花鸟集-天目里

本页 肤世绘-2021-杭州R S空间

无论是《肤世绘》系列、《记忆源头——语文课本》系列,还是如《千月》《飞舟》《光的肖像》等动画装置作品,吴俊勇的表达都是建立在一定即兴的基础上进行的。这样的表达并没有把自己陷入到一种不成熟的创作危机中,反而灵活使用各类媒介可能达到特殊的传播效果。《花鸟井》中通过即兴的剪纸,得到一个不规则的轮廓,再即兴发挥想象在这个剪纸上补充绘画,生成一个新的视觉形象;《记忆源头》系列也是由一个故事嫁接另一个故事,组合成一个极为复杂,看似毫无逻辑却又有迹可循的图像;《乱相》中一目了然的视觉图像,“吹牛”“脚踏两条船”“元芳,你怎么看”这样直接又另类的解读。这些作品都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在思维的间隙中成长为艺术之树。看似毫无关系的荒诞、奇诡、夸张的图像背后,是艺术家自我设定的一条游戏规则,在边缘、夹缝、间隙中种下艺术并迅速使其成熟。而“催生剂”和能够变成现实的基础,便是对各种材料的熟悉、长期严格的技法性训练与大胆的即兴表达。在这样的“枷锁”下,对于吴俊勇而言便有一条清晰的界限,使得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至于沦于虚无。在形式上,很多作品常常限制在特殊的展示上,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其动画中常用圆形与剪影,在限定的规则内赋予最大程度的“自由”,无论是艺术家自身还是观者的介入,都让作品具有一定程度的模糊性表达,也让作品具备了更加丰富的解读与互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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