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廷

“酒干倘卖无？”这一句闽语的意思是，有没有空酒瓶卖？每当看见有人拾起地上扔掉的那些东西时，心中油然升起尊重的感情。他们大多是一群老弱病残者，凭借自己的双手在人们废弃的物品堆或垃圾堆里，淘出有价值的东西，比如破铜烂铁、不用的纸箱、废旧的报刊书本、喝完的矿泉水瓶等。这是一群城市的义务清洁工。他们旁若无人，不在意人们鄙夷的眼光，也不在意有人扔东西于面前的高贵气势，更不在意世俗人心目中的这个行当的地位如何。他们就是他们，用自己合理合法的动作换取整个环境的整洁，用辛苦的姿势赢取勤俭节约的美德。

记得有次，我搬家时在购物车上堆满了杂什用具。遇见一熟人，他幸灾乐祸地说：“你怎么搞的？咋混到了捡破烂儿的地步了？”我很平静地回应道：“捡破烂儿违法吗？捡破烂儿伤风败俗吗？不偷不抢，不诈不骗，靠自己正当的劳动，何罪之有？你比谁高贵多少啊？”在大街上回呛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事后仔细一想，这位所谓的高贵之人还是一个体面的退休者，连他都是如此瞧不起捡破烂儿的人，那就更不要谈其他人了。其实，社会上就有这么一种人，自以为比别人高贵一些，比别人体面一些，瞧不起他人，其实他们的心灵是最肮脏的。拾荒者，这是一个弱势群体。他们每天顶着世俗的白眼为我们清洁环境，让我们的双眸饱受眼福，使我们的双腿漫步于干净的路上，我们应感激他们才是。可偏偏就有那种自认为高贵的人瞧不起他们，蔑视他们。你不知道吗？你的父辈，你的爷爷辈说不定就是靠这个养活你的。

我退休多年了，平生没什么爱好，也没学到什么安度晚年的手艺，不打牌下棋，不唱歌跳舞，不抽烟喝酒，属于“三不”男人。于是，自己就在附近找一块三分丘田，耕耘自己的晚年。田里也不是天天有事，无农活儿的时候就宅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凡是家里废弃的塑料用品、废旧的书本报刊、报废的大小家电等，我都存放一处，待积攒多了就拿去卖掉。出门散步的时候，我看见地上的塑料瓶、纸盒等就捡起来，放进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我的这个举动，竟引来了许多人的不解、嘲讽和鄙视。有人就直接问：“你是不是退休金很少啊，捡一点儿补贴家用？”或者说：“你咋干起这个事来了啊？”言下之意就是，你咋混到这个地步了？对好奇无知之人，我就耐心解释：“我捡起来的不仅仅是无用的物品，而是人缺失的公德。”我用我的方式，无声地劝阻这种乱丢乱扔的陋习。更何况这些污染环境的东西需要有人来清理，我愿意做一个编外保洁员。我的退休金即使在大城市里也足以养活我，足以保障我安度晚年，使我衣食无忧。正因为这样，我就更应该养成一个良好的环保意识，养成一个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就更应该带头环保。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啊。如果大家都行动起来，看见地上的垃圾都弯一下腰，或者大家都不乱扔乱丢，我们生活的质量不就更高吗？我的做法既可以节约资源，变废为宝，实现资源的再生利用，又可以保护和清洁环境，更重要的是继承了我们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美德。又何乐而不为呢？

每当我把它们打包卖掉时，手里接过几十或百八十块钱，心里总有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这倒不是钱的原因，而是自己年老后还能够举手之劳保护环境，力所能及地為社会、为自己做点儿有益的事，岂不乐哉？当然，也少不了异样的目光射来，也有以玩笑的口气冷嘲热讽的，还有阴阳怪气的……我都一笑了之，不予计较，因为我拾起来的是高贵的美德，为他人换来了整洁的市容市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