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新

夕阳里，一叶扁舟静静地沐浴着火红的霞光，江面轻轻荡漾起一圈圈涟漪。远处，传来一阵阵悠远的箫和鼓的声音……

这是我的想象，有这样的想象并不难。推窗而望，不远处就是清江，江面确有小船装着满满的阳光，欸乃声声，桨起一道绿波。有这样的想象更缘于眼前弹奏钢琴的女孩儿，她叫梁珈瑜，一个清纯如水的初三学生。她的两只手在琴键上上下起伏的时候，我的耳边就响起箫鼓的和鸣。

这首曲子就叫《夕阳箫鼓》。

熟悉这首曲子的人都知道，它的主旋律就是民乐合奏曲《春江花月夜》。

前不久，我走进一节音乐课堂的时候，我的好友领着学生欣赏的就是《春江花月夜》。在十个乐段中，“花影层叠”“渔歌唱晚”给我的印象尤深。

事情好像预设过一样，所以当我听到这个主旋律的时候，有一种小别重逢的惊讶和喜悦。有了这样的铺垫，我听起来就轻松多了，不在旋律的解读而在恣意地融入音乐。

“暮色降临，江楼上，箫声轻轻由小而大，咚咚的鼓点抑扬而起……”弹钢琴的女孩儿一边讲解一边示范，齐耳的短发滑向脸庞，那种沉醉的情态，似是晚霞中的“欸乃归舟”人。钢琴弹到这个份儿上，就不仅是一次礼节性的表演，而是抵达了一种境界。

抵达境界，不是什么人都行的。它得有天赋，有勤奋，有导师。这三项，梁珈瑜都具备了，娴熟的手法，优美的身姿，曼妙的琴声，无论内行外行都不难推衍出，从小到大，她把汗水都洒在了那起起伏伏的琴键上。我没有问她，也没有查阅她的任何资料，是直觉给了我这样的答复。

梁珈瑜还有一个好导师——中南地区著名的钢琴教育家顾子钰教授。年逾古稀的顾教授是梁珈瑜的外婆，祖孙俩这次同来清江是应毛成东主办的钢琴音乐会之邀。当顾教授一脚踏进清江的时候，我看到了老教授的一片热诚。

音乐会上，我一边听着梁珈瑜的演奏，一边注意到了顾教授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充满了鼓励。只是梁珈瑜在台上没有感觉出来，但是我相信在场的很多小朋友一定感受到了奶奶般的慈祥。这个20 世纪50 年代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钢琴系的老人，在孩子们面前捧出一片烂漫的童真，轻言细语，春雨润田，连我这个不懂钢琴的人都浸染了一身音乐的灵气。

钢琴家鲍蕙荞曾说：“弹中国曲子要有韵味，有联想，要和中国的大文化背景、传统结合起来，表现出特有的中国美学特征。”我想梁珈瑜也许还没有领悟到这么深，但是顾教授一定在她的钢琴成长之路上，有意无意地注入了中国神韵。

梁珈瑜的演出结束了。我却一直努力地想着鲍蕙荞的话，想着梁珈瑜的选曲与土家清江的天然妙合。月上东山，水深云际，洄澜拍岸，桡鸣远濑……这些本是一个个曲子的乐段，却恰好成了傍晚清江的写照。

西天的夕阳里，一叶扁舟静静地沐浴着火红的霞光，江水轻轻荡漾起一圈圈涟漪，花影在水面轻盈摇曳。远处，传来一阵阵悠远的箫和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