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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会老友

2022-11-25马平分

慈善 2022年5期
关键词:新平老友天津

文/马平分

古人云:西出阳关无故人。可是,多年前我曾去了一趟比昔日阳关更远的西藏,却遇到了很多故里同乡。其中,我最熟悉的就是万新平了。

万新平是已故的前天津市委书记万晓塘的长子,是我小学、中学同窗多年的老友。他是1983年5月到西藏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帮助工作的。在天津时,我们各自都很忙,很少有机会见面,这次能在远隔家乡数千里的西藏高原相见,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我到拉萨第三天下午,高原反应稍有好转,就迫不及待地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到电话后喜出望外,很快就来到我的住地。老友相见,分外高兴,捶肩拍背,注视良久。他头戴一顶当地人经常戴的草帽,但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仍把他的脸晒得又红又黑。人瘦了,但很有精神。特别是他本来就挺尖的下巴,显得更加突出,上面还稀稀地铺上了一层胡子茬儿。这不由使我想起中学时代,他的下巴那时候就挺出名,“钻头”的绰号就是由此得名。叫他“钻头”也真是名实相符。在学习上,他有股子钻劲,门门功课都在班里名列前茅;他爱好体育,踢球、打乒乓时,也刁钻得很。

我们落座后,就一起兴致勃勃地追顾起过去的时光。万新平有着幸福的童年和学生时代。在十年动乱中,他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文化大革命”初期,父亲含冤身死。1968年,他们兄妹五人就有四人上山下乡。但是,他没有沉沦,他和他的大弟弟一起来到了内蒙古乌兰察布大草原。是草原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香醇的奶茶哺育了他,也锻炼了他。他主动要求当了一名马倌。这是牧业的营生中最艰苦也最令人羡慕的工作。盛夏,他顶着烈日,不顾蚊虫叮咬,到几十里之外追赶失散的马群;寒冬,他冒着刺骨的北风,在井边用水斗子一下下地给马群饮水。他不止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脑震荡。一次,他骑着一匹生不楞的马去放牧,半路上马子野性忽然发作,把他摔在地上,又一蹄子踢在他的眼镜上,当时就晕过去了。醒来时,满身是血,眼镜也找不到了。到公社卫生院后,缝了六针,眼睛保住了。但几个月后,一块两个花生米大的眼镜片竟从上嘴唇和牙床骨之间掉了出来。现在,他的左面颊上还清楚地留下了一道凹痕。当地的牧民,一提到万新平,没有人不跷大拇指。只是因为他是“黑帮子弟”,入党,上大学,安排工作,人们都不敢考虑他。家乡人民惦记着他。1974年,天津的大学招生组到了内蒙古,听到他的情况后,破着胆子要了他。这样,他在南开大学学了三年历史。毕业后分配到市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在工作中,他刻苦好学,兢兢业业,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与另一名青年同志合作,写出了十三万字的天津史话,并很快顺利出版。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有关天津史的第一本通俗出版物。1980年,万新平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在人生的道路上,他有了更新的目标,对自己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当年市社会科学院接到了对口援助西藏的任务,他第一个报了名。他32岁才结婚,赴藏时,孩子只有3岁。当我问起他在西藏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时,他告诉我,进藏后主要是协助当地开展地方志工作。地方志工作在西藏还是个空白,很多事都要从头做起。要写文章宣传地方志工作的意义,制定工作计划和规章,培训修志人员……这些工作他都要一个一个去做。由于高原缺氧,西藏实行6小时工作制,可是他每天都要工作8、9个小时。忙的时候,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空闲时间他还要翻译外文资料。这是他从天津带来的,都是些20世纪初外国人写的关于天津商务活动的资料。资料是极为宝贵的。他当时已经翻译出八万字,打算在回津前完成十万字。

到了他当时的住处,他藏区的家当很小,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只木椅,仅此而已。书桌靠墙的一边摆满中外文书籍,书的旁边放着一张儿子的照片和一个小半导体收音机。他说:“这是他工作之余两个最好的伙伴。”我问他想家吗?他说:“想儿子!”每个月他都要家里寄一张儿子的照片来。他一边看着照片上小家伙活泼可爱的身影,一边对我说:“一次他从收音机里听到一首外语歌曲,意思是说,一个小孩要和他父亲玩,父亲总是推托工作忙,没时间。等孩子长大了,父亲也老了,需要得到儿子亲情的时候,儿子也说没有时间。”说到这里我看到万新平的眼睛里流露出对儿子的拳拳深情。他为孩子在最需要他的时候没能守候身边而感到内疚。我好像听到他内心在说,孩子啊,你不会怪你的父亲吧!

是啊,“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越看到万新平的儿女情长就越感觉到他可亲可爱。我为有这样一个老朋友而自豪。我也从他的作为中受到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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