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硕

近年来，古籍保护与利用工作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2022年3月，“加强文物古籍保护利用”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指出“做好古籍工作，把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对赓续中华文脉、弘扬民族精神、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 今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人民大学考察时强调：“要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加强古籍典藏的保护修复和综合利用，深入挖掘古籍蕴含的哲学思想、人文精神、价值理念、道德规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在新时代文化繁荣发展的当下，古籍早已不再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许多人出于工作、学习等需要，经常会走进图书馆和博物馆，观摩、鉴赏和利用古籍。笔者曾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品保管部的古籍文献碑帖室供职十年，并负责馆藏稿本、抄本的整理工作，积累了些许心得，现谈谈关于古籍稿本利用与保护的一点看法。

认识稿本：古籍稿本值得珍视

什么是稿本？稿本、抄本与写本是极易混淆的三个概念。稿本是经作者本人撰写、修改、誊录，或经第三者代为誊清的古籍，具体就稿本而言，又可细分为：手稿本、清稿本和修改稿本三类，亦有人将之划分为初稿本、修改本和定稿本。抄本则是以某种底本作為依据，誊录抄写而成的再传本，即为抄本；需要注意的是：此处的底本可能是稿本，也可能是其他的抄本。稿本与抄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其抄写过程是否具备原始性。无论稿本、抄本，均由手写完成，故统称为写本，这是相对于刻本、印本而言的另一个概念。

稿本有三大特性：“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和“艺术代表性”。第一点是历史文物性。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古籍版本学的发展并未成熟，人们更加重视印本，稿本仅仅被当成作者的写作草稿而已，仿佛无足轻重。由于对稿本的文物价值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加之其数量本就稀少，导致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宋元时期的稿本少之又少，多数是明代及以后藏品。第二点是学术资料性。稿本的学术价值主要体现在其较好地保存了勾乙增删的原貌，为历史文化工作者提供了珍贵的一手材料；此外，通过研究稿本内容的增、减、删、改等情况，完整地反映著述过程，研究者可以借此洞悉创作者的写作意图与心理变化。第三点是艺术代表性。在这一点上，稿本独具优势。一部名家稿本，不啻于一部精美的书法集，使典籍文化与书法艺术的光芒交相辉映。譬如，国家图书馆馆藏北宋司马光编写《资治通鉴》的稿本，存29行460余字，就充分反映出上述三种特性。稿本现已托裱成轴，上有多处涂抹删改，不仅折射出司马温公编纂《通鉴》之时的创作意图和观点变化，也忠实还原了其远离政治舞台，在洛阳闭门著述时期的书风特点，弥足珍贵。

利用稿本：养护与利用并重

如何利用稿本？尽管稿本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但对其加以研究、利用却存在着一定难度。一方面，相较于印本古籍的鉴定，稿本的真伪更难以断定。同一部书籍可能存在初稿、清稿、修改稿等几种稿本，必须拥有足够的对校样本，逐字逐句地进行校勘，才能辨别源流、真伪。此过程需要较高的文献学学养，鉴定难度比较大。另一方面，由于稿本属于手写本，在不同程度上保持着草稿的文字特性，字里行间不免存在删改、涂抹以及字迹潦草等问题，导致使用者在利用稿本的过程中，可能造成文字辨识不清、上下文无法连缀等阅读困难。凡此种种，都限制了对稿本的研究与利用。

在利用稿本的同时，应该坚持做到养护与使用并重，以期到达到循环利用之目的。古籍保管部门多面向学术界，满足其研究、利用稿本的需求。进入新时代，文博行业的发展如火如荼，稿本的文物价值与文献价值引起了广泛关注，其身影亦频繁出现在各类典籍展览的舞台上。然而，展陈频繁提用稿本、馆际间交流的日益频繁、复制出版申请增多等一系列新因素，导致稿本古籍使用频率增加。面对这些新特点，倘若不制定相应的新举措，既不利于古籍保管、利用的正常展开，亦不利于典籍文化产业的良性发展。为适应稿本古籍使用频率愈加频繁的趋势，古籍保管单位有必要依据稿本内容进行分类，结合自身的古籍养护周期，将稿本按内容划分为几类，限时定量；每季度开放几类文献供有需要的单位进行复仿制，其余则进行日常养护。此举既保证了对稿本进行循环利用，又将使用量和使用率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更可推而广之，延及其他典籍；尤其稿本从展陈中撤换下来，或由外地巡展归来，因温湿度和光照条件变化较大，就需要放入缓冲库房，用更长的时间适应环境。

保护稿本：解决纸张酸化问题

在文献的庋藏过程中，面临的大难题就是纸张酸化问题。无论是清代宫廷御用的开化纸，还是古籍中常见的棉连纸、粉连纸、富阳纸、建阳纸和高丽纸等，其主要成分植物纤维素、半纤维素和木素都是由氢、氧、碳等元素构成，分子之间存在烃基，非常容易与大气中的游离酸发生化学反应，导致纸张的纤维结构趋于变硬，柔韧度降低，最终导致脆化断裂。有鉴于此，已经有许多博物馆、图书馆都选择利用无酸纸对稿本及其他古籍进行庋藏。所谓“无酸纸”，英文为acid free paper，指不含有活性酸的保护性纸张，其ph值在7.0或大于7.0。早在1989年的国际图书馆协会联合会第55届年会，就通过了关于推广无酸纸的决议，用无酸纸制作的囊匣、函套替代传统装具，让庋藏在博物馆、图书馆得到更妥善的保护。

加强古籍的利用与保护，关系到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任重道远。广大古籍工作者应该“坚持正确方向，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标识和具有当代价值、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提炼出来、展示出来。坚持统筹布局，加强顶层设计和规划部署，确保古籍工作协调衔接、一体推进。坚持社会效益优先，提高古籍工作质量，始终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坚持守正创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服务当代、面向未来，进一步激发古籍事业发展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