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俞红五，朱艳，潘喻珍，吴炳坤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安徽合肥 230061

类风湿关节炎 （Rheumatoid Arthritis，RA） 是一种慢性的全身性自身免疫疾病，其以侵蚀性、对称性多关节炎症为主要临床表现，常见有关节肿胀、僵硬、甚至疼痛，晚期会出现关节的侵蚀性改变或（和）进行性僵直甚至出现关节畸形，致残率高，严重影响患者的正常生活。

类风湿关节炎在中医学中属于“痹证”范畴，其最早以“痹病”名见于《黄帝内经》，其中《素问·痹论篇》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 早期中医认为痹证的病因在于风寒湿三邪相作用于人体而发为病。现代中医则认为其病机是由风、寒、湿、热等数种致病邪气，留注于患者的肌肉、筋骨、关节等处，导致机体的气血运行不畅，经络血脉不通，闭阻筋脉，使得肢体失养、筋脉拘急，发为痹证。

艾灸首见于《内经》，《灵枢·官能》篇曰：“针所不为，灸之所宜”。艾灸是以艾叶为主要材料制成艾绒炷或者清艾条，点燃后温灸相应穴位或治疗部位，从而达到温经散寒、行气通络、调节阴阳、抗炎散肿的功效。RA患者临床上多见于寒虚体质，而艾灸善于温经散寒、祛风通络，因而灸法疗法被用为治疗痹病的主要方法，是临床报道研究较多的一种治疗方法。现就近5年关于艾灸治疗RA的临床文献整理分析如下：

悬 灸

悬灸是以点燃的艾条悬起于穴位或治疗部位之上，利用艾条的温热，对RA患者起到温经散寒、行气通络、消炎镇痛的功效。陈碧霞[1]等将点燃的艾条对患者背俞穴、命门穴、足三里穴、合谷穴等穴位进行悬灸治疗，对照组口服来氟米特治疗。悬灸组的有效率达94.12%，明显优于对照组的76.47%；其关节各项指标及风湿实验室指标水平也较对照组有明显改善。徐进[2]等予对照组甲氨蝶呤治疗；观察组予悬灸联合甲氨蝶呤，悬灸取曲池（双）、大椎、阿是穴等穴以回旋灸、雀啄灸及温和灸以温通经脉。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为94.3%，明显高于对照组；观察组的28处关节疾病活动度评估（DAS 28）及血清风湿指标水平均明显改善且优于对照组。李佳烨[3]予西药组口服来氟米特；温和灸组予口服西药加温和灸，取穴关元、气海、足三里等，根据不同患病关节加减相应穴位，艾条点燃在穴位上方2～3cm处施灸。治疗后温和灸组红细胞沉降率（ESR）、DAS 28、晨僵时间、视觉模拟评分（VAS评分）等指标明显改善，且优于口服西药组。王莉红[4]予对照组针刺治疗；观察组予针刺结合艾灸治疗，针刺结束后对命门、肾俞、阿是穴进行艾条温和悬灸。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97.5%，高于对照组的85.5%，观察组治疗后关节肿胀度、双手握力评分、VAS评分均明显改善且优于对照组。谢昊[5]予对照组用桂枝附子乌头汤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联合针灸，针刺结束后，予艾条温和悬灸命门、肾俞、阿是穴。治疗组总有效率达93. 8%，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7. 1%，治疗后关节症状缓解情况明显优于对照组。谭炎金[6]等予对照组塞来昔布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予通痹汤加减并联合艾条温和悬灸双侧足三里、肾俞。治疗后治疗组关节症状明显改善，各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明显改善且优于对照组。李宝[7]等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联合组增加乌头汤联合艾灸治疗，艾灸予艾条温和悬灸足三里、肾俞、阿是穴。治疗后联合组关节症状改善明显，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白细胞介素-1β（IL-1β）等指标水平改善且优于对照组。张敏[8]予观察组来氟米特口服；治疗组在观察组基础上加用艾灸联合刺血疗法，艾灸以温和悬灸施于足三里、肾俞、血海等穴。治疗后治疗组总有效率达93.1%，显著高于对照组的67.8%，中医症状及体征积分的改善亦优于观察组，ESR、C反应蛋白（CRP）、类风湿因子（RF）、IL-1β、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以及纤维蛋白原（FIB）、D-二聚体（DD）水平的改善均优于观察组。陈双双[9]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叶酸及双氯芬酸钠；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悬灸阿是穴，大椎穴，双侧阴陵泉、曲池、足三里穴。治疗后治疗组有效率为 94.73%，高于对照组有效率81.57%，症状积分、DAS28评分、VAS评分以及关节症状的改善程度均优于对照组。

隔物灸

1 隔姜灸

隔姜灸主要以生姜的辛温解表功效配合艾灸的辛温散寒，起到行气活血、温经通络、散寒除痹的作用，在治疗RA的过程中达到抗炎、抗风湿、增强免疫的疗效。沈小榆[10]予对照组口服来氟米特及双氯芬酸钠；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桂枝附子汤联合隔姜灸，隔姜灸施于双侧肾俞、双侧足三里、阿是穴。治疗组总有效率达90.06%，明显优于对照组的71.88%，治疗后关节症状及实验室风湿指标均改善明显且优于对照组。周旻庆[11]等予对照组口服西药甲氨蝶呤或来氟米特；治疗组口服西药加用隔姜灸施于局部阿是穴，麦粒灸施于双侧足三里，隔盐灸施于双侧肾俞。治疗后艾灸组的VAS 评分、DAS28 评分以及风湿指标改善均优于对照组。廖晨希[12]等予RA患者口服甲氨蝶呤、来氟米特治疗后，隔盐灸神阙、气海、肾俞、命门、膏肓、肺俞等穴，隔姜灸大关节阿是穴；麦粒灸小关节阿是穴，艾灸治疗后患者关节的肿胀、疼痛症状明显减轻。罗云[13]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或来氟米特；艾炷灸组在对照组基础上予艾炷隔姜灸阿是穴，隔盐灸肾俞穴，无瘢痕灸足三里。治疗后艾炷灸组对于关节症状的改善以及各项临床症状指标的改善均优于对照组。唐玉芝[14]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叶酸或来氟米特；试验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予艾炷隔姜灸阿是穴，隔盐灸肾俞穴，无瘢痕灸足三里。治疗后艾炷灸组在关节疼痛减轻、关节活动度改善以及关节肿胀程度等方面均有明显疗效。代静杨[15]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叶酸或来氟米特；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隔姜灸大关节阿是穴，隔盐灸双侧肾俞穴，艾柱无瘢痕灸足三里穴及小关节阿是穴。治疗后治疗组基质金属蛋白酶1（MMP1）、基质金属蛋白酶3（MMP3）、VEGF含量改善较对照组更为明显。王越月[16]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叶酸片或来氟米特；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隔姜灸大关节阿是穴，隔盐灸双侧肾俞穴，艾柱无瘢痕灸双侧足三里穴及小关节阿是穴。治疗组治疗后临床症状明显改善，趋化因子-1（CXCL1）、VEGF、TNF-α和IL-1β等指标改善明显优于对照组。王颖旎[17]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叶酸或来氟米特，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隔姜灸大关节阿是穴，隔盐灸双侧肾俞穴，艾柱无瘢痕灸双侧足三里穴及小关节阿是穴。治疗组治疗后关节症状改善明显，血清中IL-1β、MMP-3、β-catenin（β-连环蛋白）含量改善较对照组更为明显。

2 隔附子灸

隔附子灸主要利用艾叶、附子两种药物相配，共同起到温阳散寒、祛湿通络、行气活血的效用[18]。黎威[18]等予对照组口服来氟米特及塞来昔布；艾灸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予艾灸治疗，以饴糖和黄酒调制炮附子药饼，置于足三里、三阴交、气海、关元等穴位，将点燃的艾灸悬置附子饼上方。治疗后艾灸组关节症状改善优于对照组，血清风湿、免疫指标水平均改善明显且优于对照组，艾灸组总有效率达98.40%优于对照组的85.20%，唐希文[19]等予对照组口服氟米特及塞来昔布；艾灸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予隔物灸治疗，予炮附子饼置于三阴交、足三里、关元、气海等穴位，将长4cm的艾灸点燃并悬置于附子饼上方。治疗后艾灸组血清风湿指标水平、DAS28评分均改善明显且优于对照组，总有效率达89. 77%高于对照组的78.41%。

督 灸

督灸治疗施于人体背部督脉的循行区域，督脉为诸阳之会，又称“阳脉之海”，艾灸督脉可振奋全身阳气，调动机体功能，从而使机体气血调和，经脉畅通。王秋平[20]予对照组口服美洛昔康及甲氨蝶呤；观察组予口服西药合督灸治疗，督灸治疗选取大椎穴至腰俞穴上覆以斑麝粉、桑皮纸、姜泥，放置艾柱点燃进行施灸。观察组总有效率达93.3%，明显高于对照组总有效率80.0%。彭炼[21]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及双氯芬酸钠；治疗组予大椎至腰俞穴的督脉及膀胱经循行范围内行铺灸。治疗组的总有效率达98.0%，明显高于对照组的76.6%，在改善关节发热恶寒积分、VAS评分、RF、ESR等指标方面均优于常规西药组。乔瑜[22]予西药组口服甲氨蝶呤；通督灸组在颈部至腰部的督脉及膀胱经范围刮痧至皮肤微红为度后铺以生姜泥饼，上置三角艾柱点燃熏灸。治疗后通督灸组总有效率93.75%，西药组总有效率71.87%，同时通督灸组在关节症状改善方面疗效突出。王钰[23]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治疗组施于温通督脉灸法，选取督脉穴位实施艾灸。治疗组总有效率达到96.88%，在中医症候积分方面改善明显，在关节症状改善方面疗效明显。王嘉琳[24]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及来氟米特；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加通脉温阳灸治疗，通脉温阳灸以背部正中之督脉、膀胱经背部第一侧线及华佗夹脊穴为施灸范围，从大椎穴至腰俞穴，配合自制灸液，加强温补渗透之功用，达到刺激经络腧穴传导的作用。治疗后通脉温阳灸治疗组总有效率达到86.67%，治疗效果优于对照组的76.67%，在改善患者关节疼痛等方面以及降低患者CRP、RF及CCP水平方面亦优于对照组。罗丹妮[25]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观察组在西药口服基础上加督灸，予督灸粉、桑皮纸、生姜泥依次置于督脉上，放置艾柱点燃进行施灸。观察组总有效率93.75%，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3.33%，肢体症状改善及实验室炎性指标改善均优于对照组。杨国琴[26]等予对照组采用甲氨蝶呤片、塞来昔布、叶酸、阿法骨化醇、雷公藤多苷口服；观察组在口服药物外，加新癀片合督灸治疗。督灸取督脉大椎至腰俞，依次铺以斑麝粉、桑皮纸以及生姜泥，将点燃姜泥上的艾柱施灸。观察组总有效率85.0%，显著高于对照组的62.50%，VAS评分、炎性指标改善均优于对照组。

温针灸

温针灸通过结合针刺作用与艾灸的温热功效，产生“温补”“温通”“温泻”的功效，适合应用于寒湿困重、经络壅滞之证的RA患者[27]。阮玲娟[27]等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及叶酸，观察组在口服西药外配合温针灸治疗，于合谷、肾俞、足三里及阿是穴针刺得气后，将长约15mm艾段置于针柄上温灸。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达到90.9%，明显优于对照组的64.5%；其关节症状、DAS 28评分、血清各项指标的改善均优于对照组，腕关节滑膜厚度及滑膜血流均有改善且优于对照组。施慧[28]予对照组和治疗组均口服来氟米特及塞来昔布，对照组加上针刺，治疗组加上温针灸，选穴相同，治疗组针刺得气后，将2cm长的艾柱插于针柄点燃施灸。治疗组的有效率达到93.33%，高于对照组的83.33%，同时治疗组在改善关节活动度、降低RA活动度等方面均优于对照组。高洁[29]等予对照组口服布洛芬及甲氨蝶呤；观察组在口服西药外结合温针灸治疗，针灸取穴以足太阳膀胱经以及关节局周阿是穴为主，针刺得气后在针灸针柄处插入2cm艾条段并点燃，待燃尽取针。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达95.0%，优于对照组的77.5%，其免疫功能水平、中医证候表现亦均优于对照组。王美素[30]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治疗；观察组加以温针灸治疗。针刺选三阴交、足三里、气海、关元、背俞、大椎等穴，针刺得气后选取长度为3cm艾灸条，插于针柄处点燃后施灸。治疗后观察组关节症状缓解明显，炎症指标、风湿指标等水平改善均明显优于对照组。

艾盒灸

艾盒灸是以点燃的艾条放置木盒铁丝网上，罩于所灸部位施灸。因其可使艾条与施灸部位保持一定距离，节省人力，在临床上多有应用，其功效近似于悬灸。李青[31]等予对照组口服非甾体抗炎药及免疫抑制剂；观察组在口服西药外加艾灸联合红外线照射疗法，艾灸予艾柱放入单孔艾灸盒内点燃，在足三里、关元、气海、阿是穴等穴上方1～3cm处进行艾盒灸。治疗组总有效率达87.5%，明显优于对照组的62.5%。石珍[32]等予对照组针刺治疗；研究组在针刺外联合艾灸治疗，于艾灸盒置于命门、肾俞、膝眼等部位进行艾灸。研究组治疗总有效率达92.59%，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4.07%。治疗后研究组的VAS评分、关节症状、风湿指标（RF、ESR 及 CRP）水平均显著降低，且优于对照组。舒光辉[33]等予对照组口服甲氨蝶呤；观察组在口服西药基础上加予自制活血通络方配合艾灸治疗，艾灸以艾条置于单孔艾灸盒熏灸双侧足三里及督脉、膀胱经穴位。治疗组治疗后实验室风湿指标、免疫指标明显改善且优于对照组。马文[34]等予对照组口服雷公藤总甙；观察组口服药物加上艾灸治疗，选取肾俞、大椎、八髎、命门及腰阳关等穴位，将艾灸盒覆盖督脉、双侧足太阳膀胱经、双侧足三里穴进行熏灸。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 90. 0%，高于对照组的72. 5%，关节症状改善及实验室免疫指标改善优于对照组。杨蕾[35]等予针灸联合桂枝附子汤加西药（来氟米特和硫酸羟氯喹）治疗RA，予取背腰部大椎、命门、肾俞穴针刺后上置艾灸盒，内放6根2cm点燃艾条，进行施灸。治疗后关节症状改善明显，实验室指标ESR 、CRP回示正常。刘红[36]予对照组针刺治疗；研究组予针刺配合艾灸，艾灸治疗于针刺取针后用点燃艾条置于艾盒内放置于双侧膝眼、肾俞和命门穴处熏灸。治疗后研究组总有效率为95.0%，显著高于对照组的75.0%，研究组关节症状及实验室风湿指标改善明显且优于对照组。张敏[37]等予对照组口服来氟米特，观察组口服西药加艾灸治疗。艾灸予点燃艾条置于艾灸盒内，对准所取腧穴（足三里、肾俞、三阴交及肿痛关节局部阿是穴）并固定灸盒，在距离皮肤2 cm处进行熏灼。治疗组总有效率为83.3%，高于对照组的60.0%。治疗组治疗后中医证候评分、DAS-28 评分及实验室风湿指标改善均较治疗前改善且优于对照组。

小 结

目前艾灸治疗RA的临床试验已证实了多种艾灸方法均对RA有良好的治疗效果，但在对于艾灸治疗RA的灸法、灸量、灸程以及施灸穴位方面的标准尚无明确规范可循，临床试验上存在着较大的主观性。近期大多数临床试验主要从改善RA患者的临床症状方面起到对类风湿关节炎的治疗作用，比如关节活动度、肢体关节肿痛等，很少能从生理、分子生物学等方面研究艾灸治疗RA的有效性，缺乏系统性、全面性研究艾灸治疗RA的机制。今后应运用现代多种检测手段来客观评价艾灸的临床疗效，进一步完善和改进关于艾灸治疗RA相关机制的研究，以更好发挥艾灸治疗的优势，使之成为治疗RA的一条有效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