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畅

（深圳市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广东 深圳 518063）

1 研究背景

建筑风貌是城市外在形象和内质精神的有机统一，直观展现城市的底蕴、特色和素质。由于通用的现代技术、类型化的功能需求、利益驱使下的简单复制等原因，使不同历史人文、地域环境、气候条件下的城市呈现千城一面。与此同时，又出现了不少追求标新立异的审美倾向，产生了一批奇奇怪怪的建筑。为贯彻落实“适用、经济、绿色、美观”新时代建筑方针，治理“贪大、媚洋、求怪”等建筑乱象，进一步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坚定文化自信，延续城市文脉，体现城市精神，展现时代风貌，彰显中国特色，住建部与发改委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的通知》，对“明确城市与建筑风貌的管理重点、完善城市与建筑风貌的管理制度、加强责任落实和宣传导引”提出新的要求。“新发展理念”标定了新时代城市发展建设的战略纲领，而城市风貌或建筑风貌将是其外在的物化承载之一。本文结合实际案例，对此进行了相关研究和探索。

2 基础梳理

2.1 理论研究基础

池泽宽认为城市风貌“反映一个城市特有景观、面貌、风采和神态，表现了城市的气质和性格”[1]；张继刚认为城市风貌是“城市抽象的、形而上的风格和具象的、形而下的面貌”[2]；金广君等认为城市风貌特色是指“城市的社会、经济、历史、地理、文化、生态、环境等内涵所综合显现出的外在形象的个性特征”[3]；王建国认为城市风貌特色主要是指“一座城市在其发展过程中由历史积淀、自然条件、空间形态、文化活动和社区生活等共同构成的、在人的感知层面上区别于其他城市的形态表征”[4]。从如上研究不难看出，城市风貌就是城市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及其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内涵的总和，是城市所表现的风采容貌。凯文·林奇提出城市形象的建设目标是“易识别性（Legibility）”或“可意象性（Imageability）”，并将其作为城市空间形态的评价标准[5]。城市意向是一座城市给人的一种直观感受，一般由城市的骨架、面貌和性格三者的意象综合而成[6]。

目前，国内外研究较多且相对较成体系的主要是“向后看”，即关注的是“传统街区的风貌保护”相关课题。而针对现代城市风貌及建筑风貌发展方向的相关课题，即“向前看”的研究则相对较少。

2.2 城市管控现状

1）法规的缺失 若从目前国内规划管控体系来看，控制城市风貌最主要的方式是城市设计。但由于城市设计的非法定地位，使其很难起到有效管控作用。所幸的是，部分城市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在城市设计领域进行有益的探索。比如《香港规划标准与准则》中第11章专门针对“城市设计指引”提出了相关规定；另外，还有《深圳市城市与建筑设计标准与准则（试行）》重庆市城市设计编制技术导则》（渝规发〔2007〕109号）《成都市城市设计编制办法》等地方性的技术规定。而对于建筑风貌等微观层面的规定，则几乎都因为属于“审美范畴”而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2）规划编制的缺失 为塑造个性鲜明的城市形象，一些城市针对城市风貌保护进行过有益尝试，如北京以“夺回古都风貌”为名义积极修复旧城墙；济南为重塑“泉城形象”，对大名湖南旧城区进行保护性复原；桂林通过编制风貌规划，形成有《桂林市城市风貌设计导则》指导建设；重庆针对渝中半岛形成了《重庆渝中半岛城市形象设计规划控制管理规定》；深圳对福田中心区CBD的22、23-1街坊编制了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设计并将其结论落实到控规及后续的建筑设计中[7]。但对于一般城市或重点城市中的次重要区域，相关规划的编制均较为缺乏。

3）管理的缺失 在无法规、无规划的前提下，城市风貌控制在实际操作中自然会显得相当无力。对建筑形式、风格、色彩等涉及建筑外观的判断，则基本靠主管部门审查人员或领导的个人喜好而定。而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就难免出现诸如北京天子酒店（福禄寿）、淮南奥林匹克公园（球拍）、沈阳方圆大厦（铜钱）之类的“特殊建筑”。

3 任务界定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快速城市化，深圳已进入从量变到质变的发展进程，对城市品质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大鹏半岛是深圳体现滨海城市风貌特色的重要载体，被誉为深圳最后的“桃花源”，寄托了深圳人对城市滨海生活的期望。因此，精细化管控被提上日程。

3.1 认知共识

首先是统一思想，即通过建立一套适合的标准（或制度）引导特色城市面貌的构建。比如巴厘岛，为使楼房顶层低于椰子树顶端，其规定度假区最高建筑限高为15m。其次是控制标准，应该是以底线思维提炼普适标准而非特殊标准，规避不适合的风貌出现。三是研究重点，即重点针对建筑（群）及其与周边环境所呈现的“可视外貌”。最后是研究成果，能够成为规划主管部门在“设计要点+设计审查”阶段提供具有可操作性的技术手册，填补法定图册对此的控制缺失。

3.2 编制思路

在如上认知基础上，本研究首先梳理法定图则对各片区的发展定位和分级分区管理规定的相关条件，再结合地块开发功能、景观资源重要性、亲海尺度以及路径和地形地貌，从所处环境的物质层面（气候要素、环境要素等）、意识层面（先锋城市、滨海城市等）、可操作性层面（规划分局的行政权限及实际需求等）等多维度入手，结合与建筑管控相关的城市空间（基于景观资源有效利用的空间要素）以及建筑本身（基于生态发展策略的建筑要素）进行研究，通过与规划管理部门的协调沟通以及多次的专家研讨，梳理出可用可控的建筑风貌控制要素体系（控制什么）和分级分区控制指引要求（如何控制）。

4 要素构建

4.1 控制要素选择原则

①特色，要提取能体现大鹏特色的相关要素；②实效，针对规划主管部门的行政事权和实际需求，提取有效的管控要素；③客观，避开过于主观的控制要素，如建筑风格等；④弹性原则，要为建筑师预留创作空间和余地。

4.2 控制要素筛选

1）基于滨海地区控规的控制要素研判 常规的控规编制方法和指标体系难以体现滨海地区的特征。而从滨海地区的规划管控来看，其最重要的就是要通过“保护资源、控制建设”来平衡“保护与开发利用的矛盾”。因此，除了常规控制要素以外，还应该引入旅游资源保护、环境保护、建筑风貌等方面的控制内容[8-9]。

2）基于城市设计的控制要素研判 在城市设计管控层面，则一般围绕“土地利用、公共空间、交通体系与景观体系”四大维度进行要素提炼。

3）基于建筑本体的控制要素研判 基于气候特征的生态建筑：无论是印度建筑师查尔斯·柯里亚的“气候决定形式”还是马来西亚杨经文的生态建筑，都体现了建筑对当地气候的尊重，由此也产生出具有一定地域特色的建筑形态。大鹏半岛的气候属于夏热（湿热）冬暖型，其气候特征表现可归纳为“热、雨、湿、风”四大特点。因此，建筑设计中应主要考虑遮阳、隔热、通风、防潮等要求，由此可针对性地提出相应的控制要求。

基于本土语境下的乡土建筑从传统村落的街巷格局与肌理、尺度与规模、屋顶形式、建筑材料以及建筑色彩等要素可以提炼基于地方语境的建筑控制要素。

4）大鹏半岛建筑风貌控制要素提炼 综合相关研究，并结合本次建筑风貌的控制重点以及规划主管部门可控要素的基本判断，经反复平衡，最终梳理出“大鹏半岛建筑风貌控制要素表”，其中包含3个控制类别16个控制要素：“总体控制”主要确定各图则片区的功能定位以及建设分级；“空间要素”主要从城市设计角度提出空间格局的控制要求；“建筑要素”则针对建筑本体予以控制和引导（见表1）。

表1 大鹏半岛建筑风貌控制要素

5 控制指引

5.1 空间要素

在常规城市设计控制指引基础上，针对滨海特色对可控要素各指标予以赋值，以确保控制的适应性和特色。特别是廊道与建筑面宽、建筑滨海退让等指标，应予以重点考虑。

5.2 建筑要素

针对建筑可控要素，围绕建筑要素的“可视外貌”，分别从形式要素（屋顶形式、建筑色彩、建筑体量）、空间要素（屋顶空间-屋顶花园、屋身空间-空中庭院、基座空间-骑楼及底层架空）、建筑要素（遮阳棚架、遮阳百叶墙、装饰花槽）以及指标体系（屋顶绿化率、立面绿化率）等4方面进行了研究和赋值（见图1）。

图1 建筑单体控制要素示意

为便于主管部门使用，建筑要素以地块为单位进行控制，即对各个要素的落实应从地块整体进行判断，而非从单体建筑的落实情况进行判断。不同控制要素的达成情况判断标准根据要素自身特点将有所不同，举例如下：①屋顶形式，地块内80%以上的建筑采用该屋顶类型；②建筑色彩，地块内80%的建筑采用该色彩，该色彩仅表述主体色，辅助色及点缀色不予限制；③建筑体量，结合基地条件对方案进行判断，特别要注意山海廊道和天际线关系；④建筑空间，首层花园，地块内60%以上的建筑采用首层花园；骑楼，地块内沿街建筑采用骑楼形式的比例在80%以上；空中庭园，地块内80%以上的建筑采用空中庭园；⑤建筑构件，如棚架或百叶，地块内60%以上的建筑采用屋顶棚架或百叶，且单栋建筑的比例应做到可识别性；装饰花槽，地块内80%以上的建筑采用装饰花槽，且单栋建筑的比例应做到可识别性（见图2）。

图2 实践效果

6 结语

1）基于当下管控程序，有必要在法定规划层面纳入建筑风貌实施指引，使土地在出让时不仅有常规的理性指标，也蕴含审美关怀的事先指导。

2）建立客观、开放的基本态度，不奢求一个研究或管控标准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应勇于尝试并适时进行验证和检讨。

3）充分考虑管理实效，根据实际情况“量体裁衣”，由编制机构与管理部门共同梳理出适合基地的，可控的控制要素体系，通过法制而非人制的措施，以规范化控制体系替代过泛的自由裁量，从而达到管控和引导的目的。

4）对于建筑风貌，不应仅拘泥于建筑所体现的外观表现，而是应该包括通过城市设计所确定的地区空间格局（整体风貌）以及建筑自身风貌两个范畴。特别是在当下“国土空间规划”背景下，更要统筹和鉴别各类要素，挖掘城市自身资源及潜力，彰显城市的时代风貌和中国特色。

5）城市重点地段的特色塑造切忌急功近利，因为城市形象的塑造具有长期性、历时性的特点，而且不同时期、不同需求、不同审美选择都会对城市风貌产生一定影响。因此，还应建立动态评价体系，不断反思、修正或补充，使城市风貌的形成和维护纳入良性、持续的监管机制中。

本项目是法定规划的补充、深化与拓展，填补了规划管理部门对于建筑管控的空白，是一种有益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