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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达人”李浩林:上得课堂,下得池塘

2022-11-11陈璠

教育家 2022年34期
关键词:鱼类鱼儿科普

文|本刊记者 陈璠

他一米九的个头,取了一个诗情画意的网名“一尾胭脂鱼”;他戴了一副严肃的眼镜,遮不住满含笑意的眼睛;他习惯性身着酷味十足的深色衣服,温柔地观察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小鱼……“反差萌”这个词在天津自然博物馆青年学者李浩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河流到实验室,从餐桌到课堂,李浩林眼之所及尽是鱼。“水域占地球表面积的71%,按分布范围来说,鱼类已经‘称霸’了世界。”

“年年有余”为中国传统吉祥祈福语之一,“鲤鱼跃龙门”代表事业成功或地位高升,烤鱼、炖鱼、炸鱼又是每家每户不可缺少的美食……鱼类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然而,除了鲜嫩的肉质、游弋的尾巴、闪亮的鱼鳞,我们对鱼类的世界似乎并不了解。如何区分鱼的种类?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向孩子渗透鱼类知识?如何最大限度发挥鱼缸的价值?李浩林如数家珍地向记者介绍起鱼的牙齿、鳃骨和多年的心得体会,“近距离的接触是激发孩子探究兴趣的最佳方式,绕过灌输式的科普方式,知识可以在丰富的体验中轻松习得。”

和鱼儿“相爱相杀”的日子

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溪流、唧唧啾啾的小鸟……生长于沂蒙山区的李浩林从小便对自然充满了热爱。童年时期,他一次淘气的“捞鱼行动”险些威胁到了生命,毫无疑问,父亲明令禁止了他与鱼儿的“约会”。十几年后,李浩林叩开了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大门,站在物种多样性研究的角度,与鱼儿再度重逢。

《教育家》:做鱼类研究需要经常去野外吗?您如何看待这种生活?

李浩林:我在中科院动物研究所的4年时光中,有400多天都在野外“采鱼”。“采鱼”的时间主要集中在每年的6月份和7月份,炎炎夏日,把裤腿一卷,蹚入河流,看小鱼在身边自由地游弋,凉爽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这种体验是非常美妙的。但是,为了找到更多的鱼,我们必须去往人迹罕至处,而这些地方的设施往往不够完善,行动的危险性便会增大。

一次在西南地区的一条小河,我和师兄逆着水流“采鱼”,踩着没过脚踝的水,从下游慢慢地向上游走去。忽然,我看到山坡上的导师跳了起来,大声呼喊我们,我们虽然很疑惑,但迫于采集时间紧张,我和师兄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即便此时水位已经涨到了大腿处。“扑通!”随着导师扔向我的一块石头在身旁溅起水花,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匆忙拉着师兄往岸上跑。大约五分钟后,一股汹涌的水流从上游奔腾而下,势不可挡地冲击着河道中的一切,看着被冲走的石块、漂浮在水上的树枝,我和师兄不禁后怕。事后得知,这条小河的上游有一个中型水坝,开闸泄洪时没有拉响警报,好在导师依据自身经验及时发现了水位异样,我们才幸运地逃过一劫。

被困山中两天、抓“毒草”导致手过敏、一条腿被咬74个包、抓鱼时抓到水蛇……野外生活危机四伏。但在我看来,危险与收获往往是共存的,很多知识并不能从书本中获得,丰富的野外生活中其实藏着许多鱼类的秘密。

《教育家》:您做鱼类研究有多长时间了?什么力量推动您坚持研究?

李浩林:从2012年至今,我做鱼类研究已超过10年,研究过的鱼超过千种。主要的研究内容是鱼类物种多样性、鱼类分布格局、动物地理学。有人说,长久在一个领域工作,不可避免地会进入职业倦怠期。但我一直沉浸在鱼类的趣味研究中,这种兴奋感不只出现在发现了新物种的那个瞬间,或者发生在研究的课题收获荣誉的那个时刻,而是贯穿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一直以来,我对动物行为学研究保持着极大的热情。比如,探究接吻鱼的行为,它们亲在一起真的是在表达友好吗?其实不然,仔细观察会发现,同性鱼之间也有“接吻”动作,它们的牙齿死死勾住对方,营造了一种和谐亲密的“假”氛围。这种“接吻”其实并不是友情的彰显,而是一种争斗。

在鱼类世界中,这种令人心生好奇的现象特别多,探究的过程就是收获快乐的过程。就像从门缝中看到了花园一隅的繁茂,会迫不及待推开门奔向更绚丽的美景一样,探究的热情随着研究的深入愈发高涨。

就像从门缝中看到了花园一隅的繁茂,会迫不及待推开门奔向更绚丽的美景一样,探究的热情随着研究的深入愈发高涨。

做科普需要“二”一点

“一尾胭脂鱼”是李浩林的网名,也是他最爱的鱼种之一。胭脂鱼如其名,成熟后色若胭脂,美丽摄人心魄。在较高的观赏价值之外,胭脂鱼由于背鳍高耸,形同一叶帆舟,还拥有“一帆风顺”的美好寓意,宋朝时经常被人们送给即将出行的朋友。作为一位经常带孩子外出研学的科普人,李浩林对自己的科普生涯寄予了真诚的期待,他希望每次出行都“一帆风顺”,希望孩子的成长如胭脂鱼一般红红火火。

《教育家》:您觉得鱼类科普对孩子成长有何意义?

李浩林:第一,有助于让孩子认识更多的鱼。孩子在生活中其实会遇到很多鱼,但很少有孩子能说出鱼的种类、习性,科普是拓展孩子视野的一种方式。

第二,提升孩子保护物种多样性的意识。北京官厅水库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受到严重污染,水质被定为五类。为净化水质,相关部门投放了大量的鲢鳙,鲢鳙是食浮游生物鱼类,它们通过鳃耙滤食藻类、浮游动物和有机碎屑等,也可以控制水体中大量爆发的蓝藻。一段时间后,官厅水库的水质被治理成二类。了解鱼儿、改善水质、保护环境,这些是环环相扣的。水是生命之源,鱼儿虽小,却能为保护生态环境出力,为绿水青山护航,我希望孩子们感受到物种多样性的魅力。

《教育家》:为使孩子们更好地了解鱼类知识,天津自然博物馆有哪些特别的设计?

李浩林:根据孩子的年龄特点,天津自然博物馆开展了不同类型的活动。3-5岁的孩子对“小象故事会”比较感兴趣,讲解员会以讲故事的形式向孩子传递知识。比如介绍不同鱼的生活习性:“大家观察到武昌鱼身体扁扁的,所以它游的速度很慢,适合生活在静水里;草鱼、梭鱼身体细长,它们一般生活在水流湍急的干流中。”讲解员耐心地讲解,辅以动画片生动地展示,孩子便能轻松掌握相关知识。

5岁以上的孩子可以参加馆内的夏令营、“小小讲解员”活动。对于“小小讲解员”,馆内提供了大量资源,一是安排孩子参与馆内正式的鱼类知识培训,二是邀请电视台的专业主持人传授给孩子讲解的技巧,为孩子的形象打造、语言表达把关。在正式“上岗”之前,馆内还会安排“实习期”,更多的锻炼能帮助孩子将更好的自己展示给大家。

12岁以上孩子的知识量较为丰富,加之自理能力提高,他们的活动不只局限于馆内,所以每次“野外考察”活动的名额都会爆满。我们会带着孩子们到天津的郊野公园捞鱼、到周边海域出海。对于出海活动,我的兴奋感不亚于孩子们,在海上抛一网下去,我会就地讲解捞上来的动物,随后烹饪出美味,和孩子们笑成一团,真正将知识“吃”进肚子里。

《教育家》:与成人科普相比,向孩子科普需要注意什么?

李浩林:和孩子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孩子对“严肃”“正经”的科普态度不“感冒”,做科普其实需要“二”一点。所谓的“二”并不是放任孩子,而是和孩子“打成一片”,和他们做朋友。比如和他们一起打游戏、聊他们感兴趣的话题等。走近孩子,才能自然地将知识传递给孩子。

科普有多种类型,比如有人专门写科普图书,有人通过视频进行线上科普。作为博物馆的一员,我几乎天天和孩子们凑在一起,做实打实的线下科普。同事打趣说我是“孩子王”,事实也确实如此,时时被一群孩子“左拥右抱”,我愈发意识到面对面科普需要具备一个重要品质——耐心。因为和孩子们近距离接触不只有“传播知识”这一件事,出门在外,我需要带年龄小的孩子上厕所,甚至帮他们擦屁股。在和孩子们的旅途中,用“又当爹又当妈”来形容我并不夸张。即使我已经拥有了很多和孩子相处的经验,面对古灵精怪的“神兽”们,我依然看不透他们天马行空的想法,这或许是我需要终身学习的“课题”。

真正的课堂就在生活当中

近年来,博物馆发展速度很快,转型的趋势也很明显。比如增加了互动体验空间、创设多种形式宣讲,尽可能讲好展品的故事,与参观者实现对话。如果将孩子在博物馆的过程看作一堂大型的课程,那么,走出博物馆的孩子该将知识应用于何处?这些知识又该如何转化为推动孩子成长的力量?李浩林认为,上完“大课”,日常生活中的“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教育家》:成人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向孩子渗透更多鱼类知识?

李浩林:成人将一斤“知识”传授给孩子,孩子其实往往只能记住一两。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要想在日常生活中随时指导孩子,成人除了要有知识储备还应掌握有效的传授方式。我在逛超市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爸爸站在海鲜区让孩子辨认大黄鱼和小黄鱼:“个头大的是大黄鱼,个头小的是小黄鱼。”我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过几天小黄鱼长大一些后,又该如何辨认呢?难道就被直接认定为大黄鱼吗?这种教育方式显然是不合理的。

为使孩子对鱼类知识产生清晰的认知,我建议成人将孩子带到户外,或者将“户外”带回家,这两种方式其实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即近距离观察鱼。将理论联系到实际,充分调动孩子的观察力,才能达到较好的教育效果。比如,介绍山区溪流鱼,科普书上一张图片配一大段文字,孩子显然是不感兴趣的。成人可将孩子带到山里,听小溪流“哼哼唱唱”,看水里追逐嬉戏的鱼儿,还可以让孩子脱掉鞋,用小脚感受溪水的清凉……比起书本上平面的知识要点,动态画面带来的记忆是立体的、连续的。

《教育家》:从激发孩子的探究意识出发,您推荐在家中养观赏鱼吗?

李浩林:当然推荐,但我更推荐养原生鱼。相比强调观赏价值的鱼,原生鱼能真正体现鱼原本的习性。比如,为了颜色艳丽,观赏鱼通常经过了人工“改良”,它们的“变色”特征便很可能消失,孩子可能会失去很多探究的乐趣。

如果决定养原生鱼,请在专业教师的指导下实践。知识的习得在捞鱼的那一刻便开始了:捞上来的是什么鱼?它们喜欢什么水温?鱼缸该如何造景?怎么给鱼儿消毒?它们吃什么?如何繁殖?这些问题激发着孩子的探究热情,推动着孩子深入思考。

李老师的“鱼”课堂

◎心驰山野:海马

是的,你没看错,海马也是鱼!海马并不总是乖乖待在海里,它们经常到内陆水域“闲逛”。比如已知最深入内陆的海马分布信息,由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的张春霖先生于1930年在北京琉璃河采集到,这里距入海口超过200公里。真可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超级奶爸:乌鳢

乌鳢这个名字听上去很霸气,它的相貌也是威风凛凛。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乌鳢其实就是菜市场常见的黑鱼。黑鱼虽然看上去凶狠无比,雄性黑鱼其实是非常细心的父亲。孩子出生后,黑鱼爸爸会寸步不离地提供一个多月的精心护理,直到小鱼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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