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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咸炘的《风骨集》《风骨续集》和《风骨集评》(下)

2022-10-29杨代欣

文史杂志 2022年6期
关键词:风骨诗人诗歌

杨代欣

刘咸炘(1896—1932)画像(李绪贵绘。选自《四川历史文化名人百人画传)

刘咸炘云:“编《风骨集》初意,谓宋以后诗多选择难周,故置之。继思诗境广大,非唐以上所能尽,宋以后精美之篇甚多,学者不可不读。因取旧所所抄《一饱集》,拔其尤者为《续集》。于是《风骨续集》产生之由来。”

刘咸炘认为,宋、元诗没有比较完整的选本,明诗又太繁冗,缺乏较精简选本,所以就“不似唐前诗之选录者,多有所凭借也。”他说:“惟其多,故不易为简选。亦惟其,故不可无简选。”并且强调:“较之《前集》,有稍严者焉……又或不免稍宽。”

北宋时期诗歌的特点,一般以为最主要的是议论化、散文化。“以文为诗”,唐代的诗人韩愈等已开其端。但是,奉为圭臬,并使之蔚为一代诗风者则自欧阳修、梅尧臣等人开始,至王安石、苏轼、黄庭坚而达到顶点。由“以文为诗”发展至“以议论为诗”,北宋诗在强大的唐诗影响之下居然能独树一帜,是十分不易的。北宋初期主要有“白体”“晚唐体”和“西昆体”三派,其特点共同承袭唐风。“白体”成就较高者为王禹偁;“晚唐体”宗法贾岛、姚合,然往往破碎小巧;“西昆体”遭到范仲淹、石介等人反对,其效法李商隐,讲究辞采,崇故实。北宋的著名诗人有: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王令、黄庭坚、陈师道、晏殊等。在本卷四十二首诗中,苏轼诗选十一首、王安石诗选十首……比较普及的有张俞《蚕妇》、王安石《明妃曲》、黄庭坚《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陈师道《示三子》等。

如南宋爱国诗人陆游、辛弃疾、杨万里、范成大、文天祥等诗。北宋覆亡的惨剧给予诗人悲痛的教训,并重新激起他们关怀现实的热忱,出现了一批记录时代的苦难作品。爱国抗敌成为南宋诗歌最重要的主题。在南宋中期出现了陆游、杨万里、范成大等优秀诗人。他们的诗摆脱了江西诗派的束缚,从现实社会生活中,从大自然中撷取诗材表达救国壮志,描写民生疾苦和田园生活,形成宋诗又一繁荣时期。陆游一生笔耕不辍,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有李白之雄奇奔放与杜甫之沉郁悲凉,尤以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杨万里诗自成一家,独具风格,形成对后世影响颇大的诚斋体。范成大的诗风格平易浅显,清新妩媚,题材广泛,以农村社会生活内容的作品成就最高。文天祥的诗歌记载了他一生“法天不息”的斗争史,以独特而深刻的思想内容和视死如归的爱国情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本卷选南宋诗三十七首,其中朱熹二首,范成大六首,陆游十四首。朱熹的有《斋居感兴》(录一)和《春日》;范成大有《盘龙驿》《催租行》《州 桥》《四时田园杂兴》(录三);陆游有《长歌行》《小舟游近村舍舟步归》(录一)、《示儿》等;杨万里有《瓶中梅花长句》;文天祥有《正气歌》。此卷金诗选五首,其中元好问选三首,有《黄金行赠王飞伯》《外家南寺》《卫州 感事》;另有刘迎、刘祁各一首。金代的诗人有王庭筠、赵秉文、耶律楚材、元好问等。金代的诗人有女真人,也有汉人。金代的诗歌,始于“南冠”诗人,而终于道教诸子的悟道诗。这在中国诗歌史上是较为特殊的情况。元朝的著名诗人有王冕、赵孟頫、杨维桢、马致远、倪瓒、虞集等。与前代相比,元代的诗显然处于低谷时期。元代的诗歌多,诗人也不少,但元代鄙弃宋诗而专学唐诗,对明代诗歌有很大影响。本卷元诗选九首,其中虞集选三首。

《刘咸炘诗文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

一、明代诗歌在洪武、建文年间虽然诗人有的已有模拟唐人的趋势,但基本上还能“各抒心得”,做到“隽旨名篇,自在流出”。成就较大者有刘基、高启。前者以雄浑奔放见长,后者以爽朗清逸取胜。二、在永乐至天顺年间,出现了以杨士奇、杨荣、杨溥为代表的台阁体诗歌,充溢着大量的应制和颂圣之作,虽雍容华贵,实则极为贫乏。三、成化至正德年间,出现了以李东阳为首的茶陵派攻之于前,后又以李梦阳、何景明为代表的“前七子”反之于后。四、在嘉靖、隆庆年间,“前七子”之模拟倾向日趋严重。时杨慎等对“前七子”颇不满,但影响不大,待到“后七子”再度兴起,包括李攀龙、王世贞、谢榛等倡诗必汉魏,盛唐的复古主义又统治诗坛。“后七子”中声望最高、影响最大的是王世贞。五、在万历、天启年间有一批有识之士,如徐渭、汤显祖、李贽等反对复古模拟倾向,李贽提出童心说,公安派在万历中叶以后已左右诗坛。公安“三袁”在童心说的基础上阐明“独抒性灵”的诗歌理论。后钟惺、谭元春吸取公安派反拟古、反传统,提倡“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长处,又对他们流于轻率浅露深不满,遂以“幽深孤峭”的风格来补弊纠偏,形成一种孤峭奇崛诗风。这样势必引起明末一些面对现实的诗人不满。六、在崇祯及南明诸王年间,诗歌主要成就表现在既是政治结社又是文学团体的复社和几社里的几位诗人身上。最为著明的是陈子龙和夏完淳。陈子龙反对当时影响较大的公安派和竟陵派,倡言复古,指出前七子“其功不可掩,其宗尚不可非”,并强调诗歌反映现实的战斗作用。总之,有明一代形成的诗歌流派多,许多诗派都提出各自的诗歌理论主张。但明诗在反映现实生活的广度和深度方面,既不如唐诗,也逊于宋诗。本卷明诗所选者有:刘基七首、高启四首、陈献章四首、李梦阳四首、王世贞四首、归子慕四首、黄宗羲一首、顾炎武二首、吴嘉纪十四首、吴伟业三首等。

生活于清初的诗人,其主流是“遗民诗”。诗人们写了不少表现民族大义,闪耀着战斗精神的诗。诗人主要有傅山、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归庄、闽尔梅、钱澄之等。以明臣仕清的诗人,最著名的是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称“江左三大家”。龚诗特色较少,钱诗声名和影响都较大。他们反对明人偏激,力扫前后七子和竟陵派之弊端。钱为常熟人,被视为“虞山诗派”的领袖。吴伟业以“藻思绮合,清丽芊眠”之笔,写“晚明史事及兴亡,身世之感”,感染力和影响力颇大,在诗歌史上有创新意义。他是太仓人,被视为“娄东诗派”的领袖。生活于康熙、雍正两朝的出仕诗人,有“南施北宋”两家。施是指施闰章,其诗学唐之王、孟、韦、柳,特点是“温柔敦厚”;宋则指宋琬,其诗学南宋的陆游,兼师唐代的杜、韩,以“雄健磊落”著称。该时期的第一诗人应推王士祯。他提倡“神韵”,为清代“神韵派”领袖,左右诗坛数十年,崇尚王维、韦应物。与王士祯齐名的是著名学者朱彝尊。其诗才力宏富,然创新不如王氏。本时期一流诗人还有查慎行。其诗受苏轼、陆游影响最深,用笔劲炼,运诗刻入,不流于滑易。雍正和乾隆初年的厉鹗,对宋诗钻研颇深,能别开生面,号为“浙派”领袖。沈德潜注重“格调”,其诗被称作“格调派”。这时期的诗人能够开新格局的是袁枚和赵翼。袁、赵和蒋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蒋士铨骨力的坚苍胜于袁、赵,但创新不如二者。袁、赵二人是清代“性灵派”诗的代表人物。郑燮、黄景仁诗在重意境、重白描方面与“性灵派”相近。这个时期还有提倡“肌理”说的翁方纲。其将经史考据、金石勘研都写进诗中,成为所谓的“学问诗”。生活于乾隆后期和嘉庆时期的著名诗人有张问陶,其七言律绝,佳句络绎,好谈性灵。张与袁、赵并称乾嘉“性灵派三大家”。乾嘉后期之诗歌创作,已逐渐走入下坡路。道光、咸丰时期内外矛盾爆发,鸦片战争标志着中国进入近代史阶段,清诗也转入一个新的时期。进入晚清,著名的诗人有龚自珍、魏源、黄遵宪,还有唯新派人士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革命志士章太炎、秋瑾、邹容、陈天华等。《风骨续集》卷四所选者主要有:王士祯一首、查慎行一首、郑燮一首、宋湘七首、龚自珍十五首、潘德舆九首、郑珍14首、徐时栋二十首、金和一首、王闿运一首、黄遵宪一首等。

刘咸炘的《风骨集》《风骨续集》后还有《风骨集评》。《集评》短小精悍,对两集入选的每首诗大多都有评。,如《饮马长城窟行》评:“宛转动宕。孙曰:前面调甚急,枯桑二句排语撤开,正是节奏。”

曹植的《七哀》评:“此与《悲愤诗》下开杜陵,词悲愤为絜,末犹神来。质而沉,质易沉,难未知二句是。旧说下泉引《毛诗序》:下泉,思治也。”

陶渊明《饮酒》五首评:“(结庐)自是伫兴之妙,必标为神韵而强学之,则开空滑矣。”

白居易的《缭绫》评:“形容之妙,亦前此未有。”又《母别子》评:“前人多不选此,嫌其质率,实则白诗何尝率?所谓览之初疑其易,而为之方党其难者也。此顺透之极妙也。”

汉高帝《大风歌》评:“《大风》《陇头》此二篇人知其高浑,几于不能赞一词,实则亦是情景相生而俱满耳。无玄幻也。”

蔡琰《悲愤》评:“五言初兴,自多拙滞。然挚到处亦与后来名家无异。可知诗之词古粗今精,而其质则古今一也。”

曹植《赠白王彪》七首评:“王弇州曰:吾每至《谒帝》一篇,便数十过不可了,悲婉宏壮,情事理境,无所不有。又曰:此诗全法《大雅·文王之什》体,以故首二章不相承耳。后人不知,合而为一,良可笑也。月峰曰:更不雕琢,只以气驱遣,而情景凑合,意态自浓。何义门曰:《小雅》嗣音。”

郭璞《游仙》评:“端委启闲,一自《楚辞》来。陈祚明曰:明是寄托之辞,初非志乎冲举。义门曰:即屈子《远游》之思。钟仲伟曰:坎壈咏怀,非列仙之趣。词秀郁,是景纯所独。

《木兰词》评:“态浓与《陌上桑》同。”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评:“而农曰:以神行而不以机牵,摇荡古今。”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评:“铺排写景,是初唐歌行之第二法。本是死题,却造成缥渺之境。按步说来,却萦拂如有余。白云一推,闲潭一折便远。春去江去,花落月落,夜亦过了,忽又推开无限路,收到月下人归,推至月落江树,都不可测。”

王维《酬张少府》评:“后人多学此收,都成不了语。”

王维《鸟鸣涧》评:“首二句须看上二句下三如何连属。”

储先羲《田家即事》评:“吾爱储诗意境,以为清净而慈悲,异乎寻常隐逸诗人也。”

高适《除夜作》评:“与杜律之万里悲秋同为深重。”

元结《贫妇词》评:“次山质朴特异,而辞多拙,骨多风少。”

李白《古风》评:“太白五言自是当时所希,浑妙过于伯玉,然实多空率,不宜仿效。”

李白《扶风豪士歌》评:“太白歌行纵意所如,脱尽初唐之贵,即此较崔颢,李已为广大。然放之甚者每多率,后人效之,则成张口出大气。如东坡所谓牛肉烧酒醉饱后所作矣。

李白《独坐敬亭山》评:“此人神,较不易会。”

杜甫《羌村》评:“杜诗不胜取,取其尤圆净者,诸诗须看描写深刻。”

杜甫《新安吏》评:“何以句,与《新婚别》之妇人二句,皆由小引大。白水青山渲染。”

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评:“首尾疾中间徐,不可误认为全篇疾下。”

杜甫《登高》评:“王弇州论杜律,以此为压卷。盖赏其首之高调。吾意不然,赏其万里二句,每句三层。”

韩愈《履霜操》评:“缠绵悱恻,得怨慕矣。独宁诸字瘦折,是古文家之长。”

韩愈《短灯檠歌》评:“韩长篇多不圆洁,此类中唐常有,昔人多不取之。实则较王、李空滥者,杜、韩之杂涩者,此反可味而见诗之本质也。”

孟郊《游子吟》评:“东野诗多沉重独到。勿但病其寒而目为囚。”

白居易《琵琶引》评:“冗句殊多,然自是前人未有之一境,必不可废。浔阳以下有拙句。”

元稹《连昌宫词》评:“潘四农曰:收场用意,实胜《长恨歌》。按:通首作追想逆说,暗学杜陵《哀江头》,便胜《长恨》。往来二句,此须得咏叹稍住。上皇寝殿,两逆想妙。翁言节亦有拙句。末只一点,再加便拙。”

元稹《闻乐天授江州司马》评:“此首前人多不取,以为率,误矣。或操觚而率尔,正是真诗。”

李商隐《乐游原》评:“义门曰:迟暮之感,沈沦之痛,触绪纷来。管韫山曰:气息极大,绝句未有。”

杜牧《七夕》评:“含蓄之妙。”

杜牧《江南春》评:“小杜绝句以笔健词峭胜。”

于 《古宴曲》评:“于、聂此二人是晚唐之为古调道民疾苦者,特取之。句浑重类东野。”

韩偓《春尽》评:“晚唐数家律诗,丽靡而有情韵,举此以为例,情景尚不隔。”

张俞《蚕妇》评:“逆人。”

刘咸炘墨迹

苏舜钦《夏意》评:“景满。”

苏轼《送运判朱朝奉入蜀》评:“此及下首俱洁净宛转,无塞滞滑率之病。查初白评我在八句曰:汪洋自恣。”

苏轼《书王定国所藏烟江叠嶂图》评:“东坡歌行,雄隽而每患剽滥。多佳句,少完篇。此则竟体爽妙。”

苏轼《东栏梨花》评:“情景常新。”

王安石《明妃曲》评:“山谷谓可与李翰林、王右丞争先。实则中唐体也。清婉可味,远胜后来浪学杜、韩者。自苏、黄后,此调遂几绝矣。”

王安石《秣陵道中》评:“小绝句含深意者,古今所罕也。”

王令《哭诗》评:“逢原诗笔刻骨露。”

邵雍《清夜吟》评:“因后世理学家诗多率直,而谓理学家诗皆旁门者,近世之偏论也。诸贤识得仁体,偶然流露,有寻常诗家所不能得者。含蓄融化,何得谓非诗?”

程颢《秋日偶成》评:“明道数诗皆精妙,多力而常新,世以习熟而觉其腐耳。”

黄庭坚《送王郎》评:“山谷诗我不敢轻视,而终不敢推崇。赠答和韵,运典造句,居十之七八。有句无篇,居十之九。此章独峭而浑成。”

陈与义《夜步堤上》评:“简斋诗近后山,软润,此凝炼。”

周紫芝《寒食曲》评:“紫芝学张柯山,而精篇更少。此首意尚丰而词未尽洁。”

朱熹《斋居感兴》评:“晦翁诗学唐前,是当时异军。然亦坐是无新境,感兴气格,真似陈伯玉,而伤于议论,太少风韵,此首独有力。”

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评:“此等诗乃真《国风》,非寻常春怨秋悲雕花镂月之比。皆捉得真景,而以妙笔达之。朴而实腴,非可多得。视为俚率者蔽见耳。后放翁、白沙诸作皆然。”

陆游《渔翁》评:“轻妙洁蓄,即此便是佳诗。”

陆游《长歌行》评:“放翁壮诗,此二首尤遒静。”

陆游《新夏感事》评:“放翁律诗兰多先有句而后凑成篇,故多中四句平铺。此首亦凑句而中突变有力,出杜《朱樱篇》。”

杨万里《瓶中梅花长句》评:“诚斋诗跳踉可憎,又纤而无谓。然轻巧灵快,亦自能达一种境界,惜其不多写民风也。”

文天祥《正气歌》评:“文山学杜,多不坚洁。此自是凝完之作,不独取其意。”

虞集《家兄孟修父输赋南还》评:“吾抄《一饱集》,始笔即此首。周自庵曰:朴质深厚,全从汉乐府脱化。潘时农曰:文章数句,此等笔力,元一代惟道园能之,大家本色在此。按:此等笔力,岂惟元一代少有,宋以来不数数见也。若其竟体精遒,即求之唐人,亦何可多得。”

刘基《旅兴》评:“文成五七古为宋以来所希有,然实多浮陈语,取其较练净者。”

刘基《梁甫吟》评:“似太白《战城南》等篇,忧谗之言,遂成谶语。沈归愚曰:拉杂极烦冤之致。”其《感兴》评:“比兴婉切。”

刘基《吴歌》评:“集中所无,见王而农选本。全用俗谚,取备一格,亦自可味。”

袁凯《客中除夜》评:“海叟亦后来复古者所推,实少骨。此乃真似杜,后半稍率。”

陈献章《登飞云顶》评:“道学家诗被诗家视为外道,而白沙诗则弇州、牧斋、渔洋俱称之,弇州谓其诗不入法,而妙处超出法外。其实诗家所谓法,何尝是真法?白沙谓诗贵平易自然含蓄,不以用意装缀,藏形伏影,使人不可摸索为工。又云须将道理就自己性情说出,不可作议论说去,离了诗之本体,此乃真诗法耳,意境无端。”

杨慎《赋得千山红树图送杨茂之》评:“升庵诗好用成句,浓若无骨,然亦有富情韵者。取此首以备一格。”

李梦阳《林良画两角鹰歌》评:“空同以摹拟受诋,然光气自不可掩。此三首能刚能柔,有风有骨,不止有警句而已。意力既新,虽偶袭成句何害?万里句与《石将军战场歌》白日句皆大句。”

何景明《得献吉江上书》评:“大复后秀,举此可见情深文明,非他作之仅有词者比。沈曰:神来之笔,所谓章法之妙,不见句法者。”

王世贞《尚书乐》评:“弇州史诗自是天地间一妙,非攻者所能灭也。谒辞相君以下,笔力高绝。”

黄宗羲《绝句》评:“此即《明夷待访录》之旨,比兴渊永。”

顾炎武《广昌道中》评:“亭林五言自然到魏、晋,沉凝之句,宋以来所仅有。”

吴伟业《临淮老妓行》评:“梅村歌行乃古诗中之律诗也。能兼凝散顺逆,惟词太浓,典太多,取其清曲者。”

王士祯《再过露筋词》评:“渔阳神韵,如此足矣。”

田茂遇《孤儿行》评:“此种诗节奏最不易,此多双字句,而自然绵恻。”

郑燮《姑恶》评:“板桥能知诗本,佳作不少,而不为时人所称。俗见之颠倒如是。描写详而笔能宕。”

郑燮《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评:“看似率尔,而情味不竭可谓天成偶得。”

宋湘《湖居后十首》评:“芷湾论诗主新切,多直重二词,近代所罕。神远于箨石,气粗于秋舫,三人正堪鼎足。”

龚自珍《柬陈硕甫奂并约其借访归安姚先生》评:“学定庵诗,当学其意之警,勿徒学其词之诡。此乃其五古之最净者。”

龚自珍《己亥杂诗》评:“定庵绝句,吾譬之猪头肉。若此数首,以短句道大意,比兴渊永,如盐入火,又可譬之乳汤。世徒学其奇诡,岂知诗之本者哉?”

郑珍《题新昌俞秋农先生书声刀尺图》评:“柴翁诗本学韩,时不免有滞句。”

徐时栋《株儒问修人》评:“此及后《无题》《杂诗》,非柴翁所有,即唐、宋以来亦罕有也。柳泉自评诗文,谓有五无难:胸中无难说之隐,世上无难状之情,句里无难测之典,行间无难识之字,笔下无难解之辞。其诗可与郑柴翁相抗。柴翁多叙事,柳泉多说理,柴翁词近韩,柳泉词近白。今柴翁大显而柳泉不见称道,亦不平事也。”

金和《兰陵女儿行》评:“自是非常之才,结构亦妙,多扬厉过甚之词,然不必苛责也。门外长堤二句,太快太尽。阎罗数句冗而不甚圆。斯人以下排宕。卜邻以下渲染太过。将军此马以下莹洁。”

王闿运《圆明园词》评:“自是大作,然人情有力处亦不多。”

黄遵宪《拜曾祖李太夫人墓》评:“此乃前人未开之境,亦后人当开之境,非白话新名词之谓也。诸母伯叔,何必直写出。”

天才学者,四川学术界的奇人刘咸炘一生只有短短的三十六年,但著作甚丰,涉及面既广且深。他所著之书共二百三十五部,四百七十五卷,总名《推十书》,其中有总絜纲旨的《两纪》《中书》;辨天人之微,析中外之异的《内书》《外书》;有评价诸子的《左书》;史学著作有《右书》;目录学著作有《续校雠通义》《目录学》《校雠述林》《校雠丛录》;文学评论有《诗评综》《长短言读》《读曲录》;论治学门径的有《学略》《书原》《治史绪论》等。他的《弄翰余渖》是由笔者评注,新中国成立后所推出的刘咸炘的第一本著作,由巴蜀书社出版。

有关中国诗歌的著作,刘咸炘还有多种:如《诗系》《诗系后记》《诗系媵记》《诗评综》《十三家诗选目》《诗本教目》《说诗韵语》《一饱集》(包括北宋—清光宣共十三种)、《简摩集》(四集)、《唐诗钞补》《三秀集》《三真集》等,另有刘咸炘《推十诗》二卷,足见刘咸炘研究中国古代诗歌下了多大的力。

《风骨集》《风骨续集》和《风骨集评》(包括《风骨续集评》)只是其中一部分。

刘咸炘在《风骨集·叙目》中说:“吾阅诗选甚多,又屡选诗,熟知其难。今又有此选,当先明意旨。”接着指出了凡选诗有两种方法:“一则与史同,用断限于一时、一地、一派,以周备为尚;一则专于论文,或以自习,或示学人,以精严为尚,此则不能求备。”

他强调:“(选本)宁漏无滥,固选者之正也。”“诗文选本得失,较他书为不易也。他书皆可观其一节而略知其概,诗文选本则须全览,且必乔其所弃,而后能知其所取。”

“吾于诗系《一饱集》外,又屡有选本,皆明定标准,力求精严。就诗系中录其尤者为《诗本教》,以三系中有志事者为主,又选其中风系诸作为从。吾集以明重风轻骚,尚质救文之意。”

《刘咸炘著述手稿汇编》(全18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年版)

他还论及:“复读钟氏《诗品》明其旨要。下及殷璠《河岳英灵集》,见其与钟同旨,兼举兴象、气骨,而尤重骨,实获我心。建安、太康、开元三时之盛,亦以两书而明。与寻常所谓魏、晋、盛唐流于肤廓者不同。”

他强调:“兴象、气骨,盖即刘彦和所谓风骨。古之论者皆主于此,实得本原。”

由此,他还认为:“遗山之主气由风而粗,渔洋之神韵由风而幻,宋人之主意多失之少风,明人之格调多失之少骨。吴修龄之比兴类于骈文,翁正三之肌理匠于八股。高下不同,其失本质则一。吾前之主志事实近宋人,而于辞格又偏向盛唐以前。今知明人之狭,而又不甘止于宋人之碎。所好者乃在直而柔,易而厚,耐读而复耐看,览之即明而咀之不厌,庶几殷璠所谓文质相济,风骚两共者。故名之以彦和,曰《风骨集》。”

“凡立标准,正言不若反言之明。拨所弃,则所取益显。今所弃者凡五:一则应酬草率无真情;二则情流荡而无节者;三则多写物象,多用故实,主为客掩者;四则词气平直,文分多而诗分少者;五则仅以句传,或多疵累者。要之,有风无骨,有骨无风皆所不取。至于惟有声调、词采,而不堪咀味者,更无论矣。”

刘咸炘在《叙目》中再次论及“风骨”:“风骨者,诗之本质也。故凡名篇,必有合者。则何胜取耶?今所录详古体、绝句,而略于律体。以诗之本固在古体,而绝句易精,诗质尤显也。以此为准,衡之历代则建安、太康、开元之作者,合者为多。此固钟、殷之所品第也。故今之选录,无异推广钟、殷之书。元嘉、元和诸公,非不佳也,而谢、颜、韩、李之作,当于五弃之例者多矣。今欲致其严明,且为学者省约,计不得不多所弃。”

如今,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党和政府经常强调要大力继承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并发扬光大之。热爱古代诗歌的民众热情颇高,《风骨集》《风骨续集》等应当成为研究古代诗歌,学习古代诗歌的不可多得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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