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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人文的发展与最新趋势

2022-10-26李桂芬

社会观察 2022年2期
关键词:跨学科工具人文

文/李桂芬

数字人文最初起源自“人文计算”,其公认的开端是1949年罗伯托·布萨(Roberto Busa)神父与IBM合作,对圣托马斯·阿奎那的作品和《死海古卷》进行数字化编译。20世纪70年代,英国学者开始涉足这个领域,随后数字人文传播到整个欧洲和美国,并于近20年间在全球掀起了研究热潮。

经过多年发展,数字人文的基本概念仍有争议,但总体来说,数字人文就是将计算技术应用于人文学科,利用创新的计算机和数字技术,推动和转变艺术、文学、历史、哲学及其他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学术研究,以形成新的知识或对知识进行再加工。数字人文主要涉及数字化内容(语料库)、数字/计算工具、跨学科协作、研究和教学等多个方面,本文将从这几个方面通过最新的研究范例多角度呈现数字人文的发展与趋势。

数字人文研究的新思路、新方法与新趋势

(一)数字内容的精准识别与维度拓展带来了数字人文研究的新思路

数字内容是数字人文开展分析与研究的基础,目前采用数字人文研究方法最多的是历史、文学、语言、艺术等学科,因此,大部分数字人文研究项目的数据来源是保存在图书馆、博物馆和档案馆中的历史文献资料。学者面临的挑战是如何找到并收集他们研究所需的文献资料,转录或翻译其中的文本,并将其整理并整合为可供文本分析和数据挖掘的数字化内容。数字内容的精准识别与维度拓展提供了数字人文研究的新思路。

第一,数字内容的精准识别。数字化文本的质量决定着分析结果所能够呈现的关联和意义,因此,文献数字化所用的技术——光学字符识别(OCR,用于印刷文本)和手写文本识别(HTR,用于手稿)——一直是数字人文领域的焦点。此外,除了字符识别的准确性,历史手稿不同版本的修改,尤其是删减往往也影响着分析结果和结论。

第二,数字内容的时空拓展。在文字之外,物品、工艺品、图像、声音、空间、表演、仪式也都可以成为数字人文的研究对象。数字人文研究重新聚焦于现实媒介,通过3D建模和3D打印、虚拟现实、声光处理等数字工具从多个维度复制和重现研究对象所处的独特时空,保存历史遗产和文化传承。较为复杂的项目则需要更高级软硬件的支持和跨学科、跨领域的协作。

(二)数字工具的全新开发带来了新维度、新视角与新的研究路径

数字工具通常被认为是用于分析、处理和呈现数据的应用软件。多年来,尤其是过去20年间,人文学者与计算机科学家合作,构建出以全新方式实现人文学科研究目的的工具,推动了人文学者的研究工作,大大提高了多方位解读人类生活、思想和行为的历史记录的可能性与效率。这些创新性的工具带来的也是数字人文研究方法的创新。

数字人文研究中使用的数字工具大致分为四类:一是基于文本的工具,包括文本分析、文本注释、文本转化和编码、文本编辑和处理、文本挖掘、文本识别(光学字符识别、手写文本识别、音乐识别、语音识别等)以及文本转录(语音转文字、文字转文字)和文本可视化;二是基于数据的工具,包括数据管理系统、数据采集、数据分析、数据管理(包括数据迁移和数据存储)、数据可视化和地图绘制工具等;三是基于图像和声音的工具,包括图像创建、图像处理(包括编辑、注释和标记)、3D建模、3D打印、视频和音频处理工具等;四是基于结果的工具,例如撰写博客、头脑风暴、协作工具、交流工具、组织工具、出版和分享(包括网站开发)工具、同行评审、搜索工具(包括图形搜索)等。数字工具的全新开发带来了新维度、新视角与新的研究路径。

第一,数字工具的多功能开发。在实际的数字人文研究流程中,一种工具可能兼具多种功能,学者们可以利用现有的应用软件,也会根据自己研究的需求定制开发自己的工具。Gale公司于2018年发布的Gale数字学术实验室(Gale Digital Scholar Lab)将语料库创建和管理、文本和数据分析与可视化、结果导出与分享整合在一个平台上,解决了众多数字人文学者在编程和计算机技术方面的障碍。其中,整合的6种分析工具都是目前数字人文领域知名开发者开发的最常用的工具。

第二,数字工具带来的新维度与新视角。在数字人文蓬勃发展的今天,个体开发者、大学、研究机构和商业公司都在不断开发新的数字学术工具,帮助各种研究方向的数字人文学者更快速、更轻松地揭示海量文本和数据中存在的错综复杂的关联,从新的维度和视角去理解历史、社会和文化,为人文学科建立新的研究路径。例如:Stefan Bornhofen和Marten Düring利用Intergraph——一项基于图形的、用于探索和研究历史文献典藏内容的视觉分析演示技术,对大约15 000份发表于1945年以后有关欧洲一体化的数字化文献,绘制出了语料库中出现和同时出现命名实体的多层次、动态关系图,为研究者优化语料库、改进关系图结构提供了思路。

第三,数字工具对数字内容的新演绎。虚拟现实(VR)不仅仅是科技界的发展热点,它在数字人文领域的应用也愈来愈受到重视。这项技术也可以用于文字记录的历史,例如,Laia PujolˉTost开发了一种用于设计数字考古虚拟现实体验的新方法3D·CoD,并选择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土耳其加泰土丘新石器时代遗址作为这种全新考古虚拟重建技术的理论和方法学基础,建立了“文化存在”(Cultural Presence)概念的实例。

(三)跨学科协作已成为数字人文研究的标志

尽管有越来越多的数字化内容可供数字人文学者进行挖掘和分析,越来越多的数字工具帮助学者们更便捷地获得可视化分析结果,研究者、图书馆以及计算机专家之间的协作仍是数字人文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Jasmijn Van Gorp和Marc Bron通过对荷兰数字人文项目BRIDGE日常研究工作的观察强调了数字人文中跨学科协作的重要性。Gabriele Griffin和Matt Steven Hayler提出协作是数字人文研究的标志,在近几年的数字人文研究工作中存在几种不同类型的协作:人—人互动、人—机器/材料互动和机器/材料—机器/材料互动。

(四)掌握数字学术技能逐渐成为大学教育的新趋势

随着数字学术对大学和研究机构内人文研究从研究内容、研究方法上带来的转变,培养学生们的数字素养和数字学术技能也逐渐成为很多大学和图书馆的教学重点之一。教师联合数字开发人员和图书馆员之力将数字人文引入课堂,开阔学生们的思路和视野,为学生们未来的研究工作提供多种可能性已经成为培养学生研究能力的新趋势。数字学术的发展,也带来了对现有教学方法与教学评价体系的思考与重构。

国际视野下的数字人文研究

欧洲和美国在数字人文领域独占鳌头,有很多的私人和公共机构提供资金支持数字人文的发展,这些机构不但资助数字人文研究,开发新技术和新工具,也帮助建设数字人文基础设施。亚太地区的数字人文研究虽起步较晚,但近几年发展势头也很迅猛,从最初以了解和探讨西方的数字人文实践为主,到逐渐建立对数字人文研究的支持和协作。国际合作已经逐渐成为数字人文领域的重要标志性特点。

数字人文组织联盟(Alliance of Digital Humanities Organizations,ADHO)是国际性数字人文组织中的典型代表。它成立于2004年,旨在推动和支持国际性的数字人文研究和教学,致力于帮助学者在数字人文研究、出版、协作和培训中取得更出色的成果。

欧洲数字人文协会成立于1973年,最初立足文学与语言计算,现在已拓展到更广泛的人文学科,并广泛涉足新闻、出版、教育、国际会议等领域,是欧洲数字人文学科的代表。加拿大数字人文学会每年组织数字人文国际年会,是加拿大人文和社会科学联合会组织的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大会的一部分。日本数字人文协会成立于2011年,致力于为国际数字人文研究活动提供服务。日本的数字人文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学、文学和历史领域,同时,日本的人文科学与计算机研究会(SIGˉCH)在过去的30年中也一直从计算机角度在日本的数字人文领域发挥重要作用。澳洲数字人文协会是澳大利亚数字人文的主要倡导者,其资金来源主要为政府资助,发起的研究项目往往与政府当前的政策议题密切相关。上述协会都已加入数字人文组织联盟。

除了澳洲与日本,亚太地区新加坡与韩国在数字人文上的发展也引人瞩目。多语种、跨学科和视听研究项目是新加坡数字人文的突出特点,新加坡数字人文研究不仅涉及传统的语言和文学、哲学、法律、地理、历史、艺术史、音乐等领域,还涉及人类学、博物馆学、表演艺术和视觉艺术领域。而在韩国,瓦格纳·宋科举考试项目(WagnerˉSong Munkwa Project)自20世纪60年代启动,持续30多年,在朝鲜历史研究和韩国数字人文领域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21世纪初,商业驱动的“人文内涵”(Humanities Content)主导了韩国的数字人文发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加入数字人文运动中,迫切地想要学习和尝试新的数字方法,拓宽和深化他们的研究。

数字人文在中国的发展

在中国,数字人文方兴未艾,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南京大学、武汉大学、清华大学都先后成立了数字人文研究中心,也多次举办数字人文研讨会交流最新研究项目、工具和平台,并在中国古诗词、地方志、中国古代人物、古代遗址地理信息系统等方面取得了很多出色的研究成果。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北京大学与哈佛大学等合作的中国历代人物传记资料库(CBˉDB)项目。

台湾地区数位人文学会则已连续举办了12届“数位典藏与数位人文国际研讨会”,每年围绕一个具体的主题邀请海内外数字人文学者分享和探讨新的研究方向、方法和工具,并在2018年年中加入了ADHO联盟,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正在逐渐提高。

近年来中国在数字人文上的研究也进入了新的领域和方向,例如:香港大学建筑系的OCEAN CN顾问网络项目,通过对工业范式转变的历史和理论分析,推测出技术与城市文化关系的变化趋势和发展方向,从而建立交互式城市模型,并最终将计算和制造技术应用于21世纪的城市建设;台湾的数位文化中心组织探讨的如何在现有的语意网标准和最佳操作原则下构建知识组织体系(KOS),如何设计和表现数字资产中的数据以便让普通用户和机器都能够处理和理解等研究主题,都在从多个角度推动数字人文跨学科的研究和讨论。

数字人文发展重点与发展趋势

综观数字人文领域的这些最新研究范例,数字人文近年来在数字内容识别、数字工具与平台开发等基础设施建设、数据分析、历史重现等研究方式方法上都取得了突出成效,同时也在不断尝试和突破学科、技术与时空的壁垒。综合来看,数字人文的发展重点与发展趋势主要集中在以下四点:

第一,为跨学科研究破壁。数字人文从一开始就是以跨学科交叉研究的全新面貌出现,破除数字与人文之间的障碍,建立数字与人文的有机结合,一直是数字人文的发展方向。多学科的协同推进与共同参与在现今的数字人文研究中非常常见。但不同学科之间如何进行融合、如何打破壁垒、如何破除边界,仍是数字人文领域时常探讨的重要命题。

第二,广泛开展机构、区域与国际合作。数字人文的蓬勃发展除了来源于其跨学科的有机结合带来的全新研究范式,也来自其跨机构合作、区域合作及国际合作带来的对研究领域、研究深度、研究技术支持的全新突破。数字人文作为一个新兴发展领域,要想突破瓶颈,应对缺乏统一的国际国内共同标准、不同理念不同制度的碰撞以及来自学术研究内部的资料获取及技术性限制等挑战,开阔视野、开展更广泛的合作是有效的解决办法。

第三,培养具备数字技术素养的跨学科人才是数字人文教育的重要目标。数字技术的极速发展革新了人文研究解决问题的方法,人文学者需要积极主动地拥抱技术进步,使数字技术与人文研究形成良性互动,才能推动数字人文的发展。培养兼备数字技术与人文知识的跨学科人才是未来数字人文领域人才培养的重要目标。

第四,重视图书馆在数字人文的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可以看到,很多重要数字人文项目的研究过程中都有图书馆员的参与。一是许多项目的基础数据、历史资料、相关文献等研究基础来源于图书馆的馆藏;二是图书馆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为研究者提供数据管理、数据存储服务以及研究交流平台等支持;三是图书馆员在文献搜集、检索、标引等方面的专业能力也契合数字人文项目的研究需要。

结语

过去的10年里,数字人文在国外发展快速,研究与实践日新月异。我国在数字人文发展上,虽然诸多顶级高校正在努力建设基础设施,积极参与数字人文研究的国际合作,组织数字人文研讨会促进学术交流,但因为起步较晚、研究项目多围绕中国历史和文化,同时存在一定的语言障碍,见之于国际性期刊和国际性数字人文研讨会的成果比较少,国际影响力仍待提高。强化基础研究,开发适合汉语研究环境的前沿工具和平台,建立更加多元化的研究方法,推动促进多学科领域的跨学科数字人文研究,这些都将有助于提升国内数字人文的研究水平和国际影响力。数字人文的发展来自创新发展的需求,在国际国内的发展都仍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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