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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面具的我

2022-10-25

家教世界 2022年28期
关键词:算术炸鸡垃圾箱

少年的成长,往往需要穿越暗夜,冲破成长途中的种种阻碍与挑战,以追求独立、自由、尊严的内在精神,完成成长的主体性塑造。

作者:常新港

出版社:明天出版社

常新港在中国的沉寂,是因为他做人太低调,可他的作品,却一直在 “呐喊”。有儿童文学评论家称他为:成长小说的“天王”。他的作品触探到的,是人性的底部、成长的深处,是真正能塑造少年儿童性格、给他们的精神打底子的好书。

常新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曾四次荣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入选国家新闻出版署“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图书”、“三个一百”原创出版工程,荣获庄重文文学奖,第六届宋庆龄儿童文学奖等。

《戴面具的我》是一部深刻关切当代少年儿童成长之痛的现实主义力作。

这是一部聚焦代际冲突、探求破解路径的少年成长小说,细密呈现了老猫、炸鸡、刘小溪等一群孩子不被理解的苦闷、彷徨和压抑,书写了一段儿子与父亲、学生与老师之间,从碰撞、交锋,走向理解、包容的生命互哺历程。

告别无忧无虑的童年后,每个少年都渴望成长。然而,成人世界纷纭斑驳,孩子面临的并非是纯净的伊甸园,而往往需要直面复杂的人性景观。成长本身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意味着从生理到心理、从情感到精神的涅槃重塑。

“相信自己是最好的孩子”,这篇小说呼唤成年人用最大的善意和耐心,以尊重和平视的姿态去消解隔膜,帮助孩子们摘下沉重的假面,迎来心灵的成长。

精彩文摘

我妈说,生我那天,几个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频繁地进进出出,产房门上的金属合页都松了,粗大的螺丝从门框上脱落下来,掉到地上,被紧张的护士踢来踢去。她们头上戴的帽子都湿透了,我才肯出来见见灯光。一个左臂明显比右臂粗很多的有经验的护士,拎起我的腿,让我的大头朝下,使劲拍我屁股,我也不肯“哇”一声,发出经典的哭喊。后来听说,这个顽强得有些固执地拍着我屁股的护士,她的左臂,一共拎起过七千个孩子。她的左臂应该参加健美比赛。她应该是接生的功勋护士。她应该得到一枚拎婴儿拍屁股的奖章。七千个婴儿瞪着眼睛,谁能对这个护士的四十号大鞋有印象?自己的屁股啪啪响着,从出生的那一秒开始,那个部位就是留给大人用的,要不然,那地方的肉为什么比身体任何部位的肉都要厚?

我要吃奶时,才哭出声。我妈说,你哭的声音太难听了!像猫叫!这种哭声的男孩子,难养!

我听到过猫叫,不止一次。

我说:“猫的叫声像唱歌,怎么难听了?”

“那个护士拍你你不哭,饿了才哭,一出声像猫叫!你知道那个护士拍你屁股拍了多久吗?”

我说:“拎我腿,拍屁股,等着我哭,再拍几下,准能拍出我的尾巴来!”

“拍出什么尾巴?”

“猫尾巴!”

“为什么能拍出猫尾巴?”

“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被拍出猫尾巴了?”

“你说我的声音是猫叫!”

我妈说:“其实,比猫叫难听!”

我问:“那是什么声音呢?”

我妈说:“妖怪的声音!”

我问:“妖怪?”

我妈说:“我从来没听到过的妖怪声音!”

我问:“你从来没听到过妖怪声音,怎么就说我的声音是妖怪的声音?”

我妈说:“难听,我形容不出来!”

我不想说我的名字,挺费口舌。我有三个名字,朋友爱叫一个名字,家里人常叫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大名,印在户口本上的。叫的人少。爱叫户口本上名字的是张无双老师,她点名时叫,天天叫一遍,叫的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像念阿拉伯数字。

我讨厌阿拉伯数字,所以算术不好。

“万佳明!”张无双喊着我的大名,举着我的算术作业本走到我面前,摔在课桌上,用手指头点着我的作业本:“五道题,错了四道!回家跟你的家长一起重新做!”她用手指戳我的作业本时,从来不会想到,她在戳一个男孩子的脸。

算术本子皱了,我的脸伤了。

全班的同学,都看见了我的“伤脸”。我的“脸”,在张无双冷漠的点戳下,一次,两次,一年,两年,变厚了。

一个女老师的细细手指,会把一个男生的嫩脸,戳出厚厚的老皮。

面对着张无双,我条件反射,只要是她上课,我就想睡觉,就困,就想打瞌睡,变成一只嗜睡的猫。但是,一上音乐课、体育课、美术课,只要是跟张无双不沾边的课,我都不困。我会立即变成一只跑到草地上学蚂蚱跳舞的天天向上的猫。

“老猫!别走那么快!”朋友炸鸡在身后叫我,我没回头,一直冲到学校门外,冲到写有“环保”两个大字的垃圾箱边上,掏出算术作业本,撕碎了,扔进垃圾箱,有两片纸,像是留恋我,不肯去垃圾箱,贴在外面,要看我最后一眼。

我又一次抛弃了我的“脸”。学校门口的环保垃圾箱,从不厌烦收藏我的脸。它就是我的当铺。

总有一天,我要赎回我的东西。就算它们腐烂了,变成了灰,跟泥土混在一起,我也要赎回它们。

炸鸡站在我身后,劝我:“老猫,别生气,我这儿有钱,咱俩吃炸鸡去!”

炸鸡想吃炸鸡,炸鸡想请我吃炸鸡,我的心情变好了。

炸鸡叫许迎新,我的好朋友。一年级时,我俩的算术作业本一起被张无双的手指戳过,二年级时,张无双只戳我一个人的算术本了。炸鸡去了补习班,把三年级的算术都补习完了。炸鸡心情好和坏,都要吃炸鸡。他常站在肯德基和麦当劳门前,指着牌子说:“要是我家的就好了!”炸鸡家跟我家住同一栋楼,一个单元。炸鸡住六楼,我家住三楼。我一进屋门,还没换鞋,就听见妈妈在厨房里问:“妖怪回来了?”

家里人都叫我妖怪。

我早已经戴上了面具——妖的面具。有了妖的面具,我可以轻松地做妖经常做的事情。有了妖的面具,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脸红。当我做了一件我不想做、违心做的一件事之后,我会跟妖说,是你做的!是你这个妖做的事情!

我反感一切假的东西。我戴着的面具,也是假的。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我说:“妈,我作业本丢了,给我钱买作业本!”

我妈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块抹布,像要准备擦我的嘴:“是算术本丢了吧?”

这场智斗没法进行下去,太知根知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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