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怡文

（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福州 350108）

一、引言

2020 年11 月15 日，中国与东盟十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该协议历时8 年谈判，并于2022 年1 月1 日正式生效。该协议是目前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覆盖了全球近30%的人口和29.3%世界经济总量，15 个成员国区域内贸易额达10.4 万亿美元，占全球贸易总额27.4%[1]。在当前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和全球疫情席卷、贸易保护主义势力抬头形势下，RCEP 协定的如期生效，是各成员国对外发出反对贸易保护主义、支持贸易自由化和多边贸易体制的强烈信号，也是各国对实现经济复苏的信心和决心的宣言书。

当前，福建省正处在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核心区和自由贸易试验区战略区域的叠加期，且福建与RCEP 成员国特别是东南亚国家的经贸合作和交流密切。这源于东南亚多数国家是福建籍华侨华人的主要聚集地，占闽籍华侨华人78%，因此地缘相近、人缘相亲。据统计，2020 年福建与RCEP 成员国进出口贸易总额同比增长13.9% 。 2021 年前三季度，同比增长30.8%，呈现贸易逆疫情大幅增长态势[2]。RCEP的生效将释放巨大的市场机遇，同时也面临更严峻的全球竞争。福建省应抓住政策叠加优势、地缘和人员优势，研究制定外贸对接政策和路径选择，发挥RCEP 综合效应，实现福建外贸更高水平开放和高质量发展。

二、RCEP 对福建外贸高质量开放发展的影响

作为沿海省份，福建外贸的发展得益于改革开放。RCEP 的生效是我国推进对外开放进程重要里程碑。RCEP 构成全球最大的自贸区，其协定成员国是福建省的主要贸易伙伴，给福建外贸带来新的机遇和挑战。

（一）RCEP 背景下福建外贸高质量开放发展的机遇

第一，扩大产品出口。RCEP 成员国与福建省经贸往来频繁，是福建省主要的贸易伙伴，近几年福建省对RCEP 成员国出口额整体呈现增长趋势。2020 年福建省最大的贸易伙伴是东盟，出口额占比福建省出口总额21.49%，进口额占比18.2%。澳大利亚仅次于东盟，是福建省第二大进口贸易伙伴，进口额占福建省进口总额13.11%。福建省对韩国、日本、澳大利亚的进出口规模均在他们的贸易伙伴中排名前十。2021年1-10 月，福建与东盟之间进出口贸易总额达到3008 亿元，同比增长33.1%，依然是福建最大的进出口贸易伙伴[3]。RCEP 通过削减关税、原产地累计规则、海关程序及贸易便利化等措施，降低成员国之间的贸易门槛，减少贸易壁垒，让更多在原有贸易协议下无法获取低关税甚至免关税、原产地资格的货物在RCEP 框架下享惠，协定红利的释放势必带来更多贸易机会，福建省与RCEP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更频繁，不仅推动福建省进出口贸易，而且助力各国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优化。

第二，推动企业境外投资。随着我国生产性人口比例下降，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年龄结构“老化”严重，劳动力成本成倍上涨，劳动力市场出现供求失衡状态。以福建省为例，2008 年福建省制造业平均工资是2.1 万元/年，到2020 年全省制造业平均工资上涨为7.5 万元/年，上升到2008 年的3.57 倍。企业劳动用工成本上涨一定程度上制约产品国际竞争力。而相比之下，2020 年东盟的越南平均工资折合人民币约2.9 万元/年，柬埔寨平均工资折合人民币约1.7 万元/年[3]，远低于福建省平均劳动成本。福建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起点，与东盟交往源远流长，商缘相连，RCEP 的生效为企业提供优良的营商环境，福建和东盟产业和资源互补，福建企业结合行业经验，利用东盟劳动力成本优势，在海外投资设厂，拓展产能合作和数字贸易合作，提升福建企业国际化形象和品牌知名度。

第三，稳定福建出口重点产业。机电设备、纺织鞋服及鱼肉等生鲜食品是福建省与RCEP 成员国的主要贸易对象。根据RCEP 关税协议，如表1 所示，RCEP 协定生效后，汽车零部件对日本出口立即实行零关税，对马来西亚和印尼90%实行零关税；电机、水泵对日本、马来西亚出口立即实行零关税；家电对日本出口立即实行零关税；鞋类产品出口越南99%享受零关税；纺织纱线、织物及制品出口菲律宾99%实行零关税，出口越南90%实行零关税；生鲜果蔬出口菲律宾90%实行零关税[4]。关税大幅减让，一方面增加我国与各成员国之间贸易自由度，另一方面助推重点出口产业的发展.福建出口企业可以利用关税下降，把节约的成本转移到产品研发和技术创新中，技术创新又进一步推动出口企业数字化转型、实现降本增效，最终促进整体价值能力和行业话语权的提升。

表1 RCEP 框架下福建省对东南亚国家主要出口商品关税减让情况

（二）RCEP 背景下福建外贸高质量开放发展的挑战

一是市场竞争加剧。RCEP 协议下，大幅关税减让、原产地规则区域累计、多方贸易自由度进一步开放等等优惠贸易政策，使得国内竞争日趋国际化，加剧对福建省进出口企业冲击。特别是福建省相对于成员国核心竞争力不足的产品，如部分存在“卡脖子”的高端技术和关键技术的资本密集型产品[4]，RCEP 生效后其他优势地区将以更低廉价格出口到我国，福建省内相关的生产企业若不前瞻性优化供应链和产业链布局，将面临巨大挑战。而劳动力密集型的产品亦不例外，协定生效后，东南亚由于劳动力成本低，人口红利正在逐步显现，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出口成本低而引发更激烈的出口竞争。

二是吸引外资的压力增加。随着经济发展，各国劳动力、土地等要素价格日益增长，不可避免出现资本由要素价格高的区域向具有成本优势的区域输出和转移的形势。RCEP 生效后，整个区域内呈现加速的资本和产业梯度转移态势，加之RCEP 实行原产地区域累计原则，即区域内所有成员方的生产价格将全被计算其中。依据之前的双边协定而不能作为某一国或地区的原产品。根据RCEP 框架下原产地区域累计规则计算，极大可能被认定为该区域原产，从而享惠。这会使福建省引进和使用外资的规模因外部竞争而大幅下降。

三是RCEP 规则的复杂多样性给企业带来挑战。如RCEP 原产地规则涉及范围广泛，所有协定内容都是法律文本，专业性强，信息量大，非专业人士很难短时间内理解并运用；企业解读存在困难；降税规则，涉及产品和类目众多；商品税则匹配基数大，企业想准确查询并运用，难度较大。此外，企业获取RCEP 最新资源和信息渠道有限，无法及时全面掌握动态信息，加大各项政策前瞻性在实际业务中运用的难度。

三、RCEP 背景下福建外贸高质量开放发展的路径选择

据统计，2021 年上半年，福建省出口规模最大的是机电产品，出口总额1867.6 亿元，同比增长36%，占出口总额37.06%，排位第二是纺织鞋服等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出口总额1655 亿元，同比增长28.6%，占出口总额32.84%，第三的是农产品，出口总额336 亿元，同比增长6.67%。以上出口行业占比福建省出口比重76.57%[5]。

（一）机电行业企业发展路径

机电行业是福建省重点贸易行业，经过长时间的沉淀发展，实力雄厚，出口实力强劲，在国际上拥有广泛声誉、市场基础和良好的国际环境。但由于很多国家和地区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人为设置贸易壁垒，比如提高机电设备的检测标准、增设检测项目等，贸易条件的恶化约束福建省机电产品出口。RCEP 生效后，给机电行业带来巨大利好，其细类商品关税会逐渐递减，其中电机、水泵、家电半数以上可以实现立即零关税。协议内成员相互实施关税减让措施，壁垒减少，会进一步降低区域内的贸易成本。机电行业企业应抓住RCEP 机遇，发挥福建省机电产业链完整、配套设施完善的综合优势，用好关税和贸易壁垒削减效应，积极开拓RCEP 市场，开展技术研发和品牌创新，提升产业基础能力和国际竞争力。

（二）纺织行业企业发展路径

福建省纺织业在行业研发、高附加值、快反短交期、产业链完备方面具有显著优势。同时RCEP 成员国是福建省纺织行业重要的原材料和成品出口市场。随着我国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纺织业失去了土地优势和人力成本优势。根据RCEP 关税承诺表，协定成员国之间大幅减让关税，给福建纺织行业带来出口契机。RCEP 成员国特别是东南亚地区越南、缅甸、柬埔寨，具有人力成本、税收成本、土地成本、原材料成本等优势红利，这些地区可以为我们提供上游原材料，经过加工制造再出口到发达国家，为福建省纺织企业向海外转移产能创造机会。此外，RCEP 为中国纺织企业在市场准入、物流通关和关税等提供便利，加快推动福建省部分纺织制造产业向东南亚地区转移。福建省纺织企业应主动整合区域内的优质资源，引进日本先进设备，加快调整企业战略，加大对RCEP 区域内投资和生产布局，推动产能转移和合作，充分享受RCEP 框架下产业链整合优化带来的红利。

（三）农产品行业企业发展路径

福建省排位第三的出口行业是农产品。RCEP 中的日本、澳大利亚和东盟都是重要的农业大国，RCEP 生效给区域内农业经贸合作发展带来巨大空间，但也给我国现阶段的农业发展带来机遇和挑战。福建省的水产品、生鲜果蔬等农产品近90%将立即实现零关税，关税的减免降低给我们本土的农产品价格带来冲击。同时对品质提出更高要求，特别是日本、韩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的高端农产品的进口。因此，福建省农产品企业应借此契机，把握机遇，享受政策优势，合理运用RCEP 庞大市场、先进技术和雄厚资金，积极发展智慧农业和生态农业，打造区域内特色农业产业，拓展优势产品出口，有选择地扩大进口，进一步优化福建省境外农业产业布局。

四、RCEP 背景下推动福建外贸高质量开放发展的策略

（一）提高自主创新能力，赋能产业转型升级

RCEP 签署是我国推进对外开放的重要里程碑，最终目标是促进改革创新，助力产业升级，优化国际分工，突破核心技术，提升我国产业链和供应链的国际竞争力和市场影响力。我们应加快核心技术特别是“卡脖子”关键领域的核心技术研究，加大研发投入，加快构建自主研发体系，提升福建省的整体产业创新水平。引导企业顺势而为，积极抓住“数字福建”发展契机，着眼产业数字化、智能化升级趋势，引入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数字技术，构建新的产业生态，提升生产自动化水平和生产效率。对于已经被认定为省级新型研发机构的外贸研发机构，应加大政府扶持力度；对于福建省出口重点行业如机电产业，应大力支持研发创新，加快产业数字化升级步伐，力争在前沿科技不断突破，实现跨越发展；对于福建省纺织、食品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应厚植工匠文化，弘扬工匠精神，崇尚精益求精，建立相关奖励制度，推动产品过程质量控制从“稳定控制”到“精准控制”转变，持续深耕产品研发、技术升级，以优质产品支撑品牌发展[6]。

（二）构建智能服务平台，解决规则运用痛点

围绕RCEP 相关政策文本，引入大数据技术构建RCEP 智能服务平台，强化技术支撑，解决企业应用RCEP 货物降税、原产地规则过程存在的痛点和难点。将RCEP 复杂多样的协定文本转换为通俗易懂结构化数据，通过RCEP 进出口企业智能服务系统，为福建省外贸企业提供诸多专业和公益服务，如优惠关税查询和对比、原产地规则查询和指引辅导、企业享受优惠智能分析、最新资讯实时提醒等。不仅帮助企业有效运用RCEP 规则降成本、拿订单、拓市场，应享尽享RCEP 协定成果，而且政府部门可以实时和全面掌握福建企业参与、运用RCEP 具体情况，并根据“一企一案”的原则，精准施策，为不同企业提供针对性强的政策指导和数据支撑服务。RCEP 进出口企业智能服务系统的建设迫在眉睫，它的建设和落地不仅提升福建省RCEP 贸易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便利化水平，而且助力企业把握新机遇，帮助企业用好协定规则，指导产业发展，优化产业区域内布局，构筑互利共赢的合作体系。

（三）抓住扩大出口机遇，打造进口贸易基地

RCEP 签署后，国家积极推进扩大进口战略，大力推进进口增长。借鉴国际自贸区的实施经验，强化福建省自贸区进口贸易功能，积极争取在福建省开展进口商品博览会，广泛邀请国外重点领域的龙头企业、知名品牌参展，给本土消费者了解、购买和使用外国特色优质产品提供平台和渠道。同时培育一批服务全省、辐射周边乃至影响全国的大型进出商品展销平台，有利于提升福建省及举办城市的美誉度和竞争力。此外，利用福建省自贸区政策优势，培育和引进一批大型的综合性进口企业集团，特别是销售生物医药、工程机械、食品、美妆、日用消费品、文化产品等商品种类的企业。通过展会、博览会等形式搭建专业贸易平台，满足国内产业结构升级和人们生活水平提升的需要。最终建成与国际接轨且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进口贸易基地。

（四）积极推进品牌建设，切实提升品牌价值

品牌是企业乃至国家竞争力的重要体现，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素之一。企业抓住RCEP 生效的机遇，直面挑战，用好区域内资源优势和条件，加强品牌建设，打造一批具有高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的中国品牌。让中国产品、中国标准、中国品牌走向世界，也为福建省外贸高质量发展增添竞争活力。福建省进出口企业应结合自身条件和发展优势，加大研发投入，建设品牌研发推广中心，提高品牌意识，创建特色品牌，强化精细加工，提高产品的品牌价值，宣传自主品牌。整合营销工具，实施高效海外营销推广，提升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开展商标和专利的国外注册，打造国际市场上闪亮的“中国名片”。以福建省纺织服装业为例，耳熟能详的“七匹 狼 ”“ 九 牧 王 ”“ 安 踏 ”“361° ”“ 匹 克 ”等 一 批 民族企业在海外畅销。在总结他们成功经营之道的同时，应学习国内外先进的品牌创建经验，借助RCEP 区域内品牌资源要素，扩大国际产能合作，让“中国品牌”享誉全球。

（五）持续优化营商环境，着力提升招商引资水平

高品质的营商环境是吸引企业投资、激发企业持续创新发展的基石。因此，在RCEP 生效和国家自由贸易区双重效应下，福建省应发挥政府部门在财政、税收、金融、人才等方面的扶持作用，坚持深化“放管服”改革，优化政府服务，强化服务意识，精简放权，完善监管体系，简化审批事项和审批流程，切实为企业办实事、解难题，明确政企边界，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生态。在招商引资过程中，企业应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重点引入当前亟须改造升级的短板产业，引进国际领先技术。如通过引入东盟机电产品的龙头企业，汲取其技术优势，进而倒逼福建省传统机电产业数字化、现代化和智能化改革。招商引资与传统产业升级有机融合，既解决了资金问题又获得技术突破。“嫁接改造”的过程，不仅提升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国际竞争力，而且提高招商引资的质量和水平，激发招商引资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