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璇，陈建成

南京大学化学化工学院，南京 210046

1 今天做个“成分党”

又到了秋冬季节，天气变得干冷起来，唇干、唇裂现象也开始困扰着很多人。这不，小美正拉着闺蜜小南在商场里挑选护唇品。看着唇妆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唇膏、护唇膏、唇彩、唇釉、唇蜜……价格从几元到几百元都有，小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择才好……

小美：最近天气好干啊，虽然频繁喝水，但还是免不了嘴唇干裂、脱皮。小南，你看这里的护唇产品种类真多呀！真是不知道怎么选才好！你想买哪一种呀？我感觉唇釉虽然色彩鲜艳，滋润性也挺好，但太过粘稠、不清爽；唇彩涂到嘴上太过油亮；唇蜜附着力太差，经常是刚涂好，喝杯水的功夫就没了。我个人还是喜欢固体类唇膏，涂好之后不容易溢出来，使用还方便。让我来看看这都有些什么唇膏……

小美说着，已经开始查看各种唇膏的价格、挑选喜欢的色号。而小南径直走到了润唇膏区域，开始查看比较各种润唇膏的成分表。

小南：我还是比较喜欢无色的润唇膏，总感觉这种有可能会被经常吃下去的东西，还是要在健康方面考虑周全。

小美：你是说有色的唇膏比润唇膏危险？不至于吧，虽然我知道使用化学品多少会有些副作用，但是涂在嘴唇上的一点点应该没多大事吧。我觉得你是不是太谨慎了点，再说口红真的很能提升人的气色呢，就算是素颜涂口红也会好看很多，我觉得小南你应该试一试。

小南：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之前了解到口红中可能会含有一些有毒重金属如Pb、Ni、Cd[1]。

小美：不会吧？重金属可是国家标准明令禁止的成分啊，再说向口红里面加重金属又有什么用呢？按你的意思，润唇膏就绝对安全了吗？

小南：也不是，因为大多数润唇膏都以油、脂、蜡等为基质成分，其中大部分都是石油加工产品，少数可能会采用天然动植物原料，所以如果大量摄入这些矿物烃类对身体也会产生危害。

小美：唉，被你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选了，没想到挑支口红还要考虑这么多健康因素……

小南：其实还不止这些呢，既然今天有这么多产品在这，不如我们做个产品调研吧，查清楚各产品成分表中各物质都是什么作用，以及它们是否会对人体产生伤害！

小美：好！那我今天就要做个挑选唇膏的“成分党”啦！

2 护唇功能成分知多少

于是，小南和小美便把各种唇膏、润唇膏的成分表搜集在一起，进行对比分析。

小南：你看，润唇膏的成分表明显要简单一些，主要成分是羊毛脂、蜡质和香精，而唇膏中还有染料成分。小美，那我想先考考你，两者的主要区别是什么呢？

小美：唇膏的典型代表就是口红嘛，有颜色，然后润唇膏一般都是无色的。

小南：回答正确！现行行业标准对唇膏的定义是：由油、脂、蜡、色素等主要成分复配而成的护唇用品；而对于润唇膏是：以油、脂、蜡为主要原料，经加热混合、成型等工艺制成的蜡状固体唇用产品，主要起滋润、保护嘴唇的作用。可以看出，两者的主要区别就是在于是否添加色素。

小美：不过我发现变色润唇膏的种类也不少，就是这种虽然本身颜色看起来很浅，但是据说涂到嘴上会有“千人千色”的效果呢！我猜变色原理应该和花青素随环境pH、温度变色类似吧。那我对唇膏和润唇膏的区别又有点迷惑了，有颜色的润唇膏还能叫润唇膏吗？

小南：变色润唇膏是含有色素的哦，所以按标准定义应该属于唇膏。你看这些配料表，起变色作用的色素有凤仙花酸、花青素等天然色素，也有曙红酸等人造色素，变色机理就是像你说的那样，色素随环境温度、湿度和pH改变而发生可逆的化学反应，以不同的物质形态存在，从而对可见光的吸收不同，显现出不同的颜色(图1)，理论上是可能出现“千人千色”的。

图1 花青素颜色随pH变化机理

小美：原来如此。个人觉得变色唇膏的颜色虽然丰富，但还是没有口红颜色鲜明，正式场合化彩妆还是要用口红呀。

小南：基本的分类知道了，那我再考考你，这些产品的护唇机理是什么呢？

小美：这可难不倒我，护唇机理就是锁水补水呀！从这些成分表看，写在最前面的都是羊毛脂、癸酸甘油三酯、硬脂酸等油脂，你刚才也提到了它们都是以油、脂、蜡为主要原料混合而成的。这应该和植物叶片表层的蜡角质层避免因叶片蒸腾作用剧烈而失水过多、油覆盖在水的表面形成油膜隔绝空气以减少水分挥发是一个道理吧！

小南：你说的很对，锁水作用的确是通过油脂蜡形成疏水层作用达到的，但是你知道补水是怎么实现的吗？

小美：这……首先肯定不是固体润唇膏自带水分啦，再说假设是这么简单粗暴的补水方式，直接喝水岂不是更省事。那就只能是……吸收空气中的水分？但是不太合理呀，这些蜡油脂都是疏水的烃类，怎么会吸水呢？

小南：其实是吸收空气中的水，但不是主要成分吸水，而是额外添加的吸水剂，比如说蜂蜜。蜂蜜是单糖，主要由葡萄糖和果糖组成，分子中有若干个羟基，具有和水形成氢键的能力，因此便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具有较强的润泽性，可以较好地防止水分蒸发散失[2,3]。

小美：原来是这样，但不是每种润唇膏都添加了类似于蜂蜜这样的吸水剂，添加了这些天然成分的产品都要普遍贵一些呢。

还有这些标出富含维生素E、维生素A、蜂蜜等天然提取物，防UV，抗氧化的产品，也大都比普通产品贵，不知道这些标签是真的还是仅仅为了吸引人眼球，小小的嘴唇上需要这么多功效吗？

看着疑惑的小美，小南耐心地解释道：小美，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嘴唇比其他皮肤更脆弱，因为唇部构造与身体一般肌肤组织不大相同。嘴唇是布满血管的部位，只有一层很薄的角质层直接覆盖在真皮上，但是双唇根本不具备自行分泌油脂和调节水分的基本功能，这就使得双唇上的水分非常容易蒸发、消失。所以，如果有一点点缺水的状况，嘴唇就会出现蜕皮干裂的现象，难受又难看，严重的还有可能导致蜕皮出血，更严重的是，日后容易导致“唇炎”反复发作[4]。

小美：太可怕了，怪不得秋冬季节嘴唇很容易干裂，我往后一定要格外注意保护我脆弱的嘴唇！那这些额外功效还是很有必要的呀！

小南：这得看个人需求吧，不过这些额外功效都是有依据的。你看，这些抗氧化的产品中会添加维生素A、维生素E、丁羟甲苯(BHT)等抗氧化剂。我们知道自由基的链式反应是导致皮肤衰老的重要原因，而抗氧化剂就是通过一定方式阻断这个链式反应过程。比如，维生素E是一类易被皮肤吸收的脂溶性维生素，包括生育酚和三烯生育酚两类(图2)共8种化合物，它们都以苯并二氢吡喃为主要结构，环上6位酚羟基的活泼氢释放后可以与自由基结合形成稳定的化合物，从而可以阻断氧化反应[5]。所以涂在嘴唇上的维生素E被吸收后就充当了自由基清除剂的角色，可以有效地减少色素沉淀导致的唇色暗沉，维持双唇弹性活力。

图2 两类维生素E

而这款具有防UV的产品是因为加了具有吸收紫外线功能的油茶籽油[6]，还有一些产品会加深层滋养成分，如人参提取物、天然橄榄精华油等植萃精油、芦荟精华、甘草诱导体、小麦胚芽提取物等。

3 这些成分要注意——防腐剂，矿物油，重金属

小美：怪不得，看来贵还是有贵的道理呀！

小南你看，这款针对孕妇的产品包装上特别标注无尼泊金酯防腐剂、无色素、无重金属、无矿脂矿蜡，说不含重金属、色素、防腐剂我能理解，矿脂矿蜡又有什么危害吗？

小南：一般唇膏的组成是油性基剂、着色剂、少量的香精、防腐剂和抗氧化剂。其中的着色剂和香精我们都理解，而油性基剂大部分都是矿脂矿蜡，则是用来溶解染料，同时赋予唇膏一定的黏性和光泽。至于矿脂矿蜡的潜在危害，矿物油(Mineral Oil of Hydrocarbons，MOH)是源自石油的烃类混合物，主要包含饱和烃矿物油(Mineral Oil of Saturated Hydrocarbons，MOSH)及芳香烃矿物油(Mineral Oil of Aromatic Hydrocarbons，MOAH)。MOH，尤其是MOAH具有潜在的致癌和致突变性。更有动物研究显示, 短链MOSH混合物(碳分子数量介乎C10与C25之间)与肝脏肉芽肿的形成有关[7]。此外，因为矿物油有较强的黏合性，所以能吸附空气中的尘埃和各种对人体有害的金属分子，以及细菌和病毒，加上它们具有一定的渗透作用，从而可能会渗入皮肤而对人体产生危害[8]。

当然现在很多品牌也会使用一些具有相同功效的物质，如蜂蜡[2]、小烛树蜡、乳木果树脂、可可籽脂等一系列天然动植物提取物，替代矿脂矿蜡[8]。你看，这款产品甚至坚持不添加任何蜡质，那么它可能会面临膏体易折、易变形的问题，给使用带来不便。

小美：这样啊，我明白了，看来又是一个便宜易得和完全健康无害之间的矛盾。

小南：是的，也许这样的矛盾也是驱动产品进步、化学人努力的动力吧。

小美：如果连矿脂矿蜡也有潜在危害的话，那防腐剂岂不是更危险了？

小南：也不能这么说，任何化学物质的危害都要有一定的量为限制条件，按照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的规定，短链的中低黏度矿物油每日容许摄入量为0.01 mg/kg bw[9]，也就是说一个体重60 kg的成年人每日允许摄入MOSH的上限是0.6 mg。而我们如果每天使用唇膏两次，最多也就摄入约50 mg唇膏，所以只要产品中MOSH含量在一定限度内是不需要担心的。而且我国《化妆品技术安全规范》规定，只要整个提炼过程清楚明确，而且提炼所得的原料获证明不是致癌物，矿物油成分是允许用于制造化妆品的。

同样地，对于防腐剂，因为即使在保质期内的润唇膏，表面也很容易滋生细菌，所以一定量的防腐剂还是很有必要的。我国《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也相应地规定了51种准用化妆品中防腐剂，即使用量在最大允许浓度之下都是安全的，其中尼泊金甲酯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且要求最高的化妆品防腐剂。

小美：尼泊金酯是什么物质呢？为什么被使用地这么广泛呢？

小南：尼泊金酯防腐剂是指对羟基苯甲酸酯类化合物(图3)，常见的尼泊金酯包括：尼泊金甲酯/乙酯/丙酯/丁酯，与苯甲酸、山梨酸防腐剂相比，尼泊金酯具有毒副作用小、抑菌效果好、使用pH范围广、成本低的优点。它可以通过破坏微生物的细胞膜使细胞内的蛋白质变性，并可抑制微生物细胞的呼吸酶系与电子传递酶系的活性，最终达到抑菌效果[10]。

图3 尼泊金酯类防腐剂

小美：那这款不含防腐剂的产品是怎么做到防腐的呢？

小南：标明不含防腐剂的产品，并不代表不添加抗氧化剂。抗氧化剂没有杀菌作用，但可以抗氧化酸败, 从而防止产品变质。

其实，尼泊金酯作为中国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中规定的准用防腐剂之一，只要在化妆品中单一酯的含量不超过0.4%，混合酯的含量不超过0.8%，都是符合规范的。但是有研究表明[11]，尼泊金酯防腐剂对体外乳腺癌细胞增殖具有促进作用，还可能对雌激素受体有干扰作用，所以对于敏感人群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小美边听边挨个产品检查成分表：你之前说的重金属为什么在成分表上没有体现呢？是不是你记错了呀？

小南：不是哦，因为重金属在我国《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中属于禁用组分，即不得将其作为原料添加到化妆品中。但禁用不等同于不得检出，禁用组分可能因原料带入、工艺过程等作为痕量物质存在于产品中。要知道重金属在自然界广泛存在，人们通过空气、饮水、食物可以接触到它们。化妆品里的重金属来源于生产原料，以及生产包装过程中混入的环境杂质。检出重金属不意味着需要恐慌，值得关注的是其含量是否在安全范围内。若技术上无法避免禁用物质作为杂质带入时，国家有限量规定的应符合其规定；未规定限量的应进行安全性风险评估，确保在正常、合理及可预见的使用条件下不得对人体健康产生危害[12]。当然，对于铅、汞、砷三种重金属，我国现行唇膏行业标准已经明确规定，三者含量分别不得超过40、1、10 mg·kg-1。

小美：虚惊一场嘛，我就说禁用成分怎么可能会故意加到里面呢！

小南：也不一定哦，虽然唇膏中使用的色素大都是有机物，但是唇膏中的确有无机颜料如氧化铁、氧化钛的存在，两者都属于着色剂，即可以使物质显现设计需要颜色的物质。比如云母中含有铅、锰、铬，可以起到加深唇膏颜色和提升亮度的作用，一般颜色越深越亮的口红重金属含量越高，无色润唇膏的重金属含量最低[13]。所以当二氧化钛、滑石、氧化铁、云母、氧化铬等成分充当着色剂时，往往会导致产品中重金属残留[14]。当然，我国也有相关化妆品中着色剂使用的标准。

此外，香精也是具有潜在危害的成分。为了满足消费者需求，香精大都是多种香料的混合，成分往往很复杂，并且没有相关规定要标注出香精的具体组成，如现行唇膏行业标准中对于香气的规定是符合规定香型，这就给易致敏人群带来了风险。所以说，眼见不一定为实呀！

4 护唇有道

小美肯定地点了点头，满脸忧虑地说道：“没想到小小的一支唇膏竟然有这么多健康隐患，那小南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应该怎么安全护唇呀！”

小南：其实小美你也不用担心，我觉得如果润唇膏能满足需求，尽量别买唇膏，当然如果一定要唇膏，并且使用频次很高，建议到正品店仔细挑选，尤其是当唇部容易过敏的情况。但是要注意的是价格高低不是质量优劣的可靠衡量标准，因为影响价格的因素很多，如进口唇膏由于上税，价格偏高，国产唇膏由于包装成本低，如塑料包装等相对价格低些，再加上所含的成分也占有很重要的因素，所以唇膏的价格从几元一支到几百元一支差别很大，你在挑选的时候千万别盲目追求名牌呀！

此外，护唇产品要专人专用，避免交叉感染，并且要注意在指定日期前使用，长时间没有使用要将表面刮除再使用；吃饭前将口红擦除，睡前应卸妆，避免随食物食入和减少有效成分直接渗入；使用过程中如有发痒、灼烧疼痛等不适症状，应立即停用，必要时到医院就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护唇有道，切不可为了一时的美丽给自己的健康埋下隐患。此外，外部修护固不可少，内部保养更是重要。养成健康的作息习惯，保证充足的睡眠和水分摄入，多吃富含维生素的新鲜蔬果，才是保持唇部健康的根本。

小美：记住了。小南你真是博学多才！我这下可以胸有成竹地去挑选护唇产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