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镇涛

作为第77届联合国大会副主席之一的越南，日前在纽约的会场上表现活跃，充分展示了“竹式外交”的突出姿态。

“竹式外交”，并不是今年才提出的。早在2016年8月的越南外交工作会议上，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就表示，越南共产党和胡志明主席在外交实践中开创了“独特的、如竹子一样的”外交风格。时隔5年，2021年12月14日，阮富仲在全国对外工作会议上，以一句“决心构建和发展兼具现代和民族特色的'越南竹式外交'”结束讲话。“竹式外交”由此成为一个热门话题，引起越南国内外广泛关注。

越南如今再次突出宣扬“竹式外交”，显然并非如一些学者认为的那样仅是为了打造一种新的外交格局或是对俄乌冲突经验的总结，笔者认为，这既是对建国以来越南外交的战略性思考，也是在当前变乱交织的世界和地区形势下越南的外交政策向国内外“发出的强烈信号”。

首先，对内强调“竹法则”和“竹风格”理念。“竹法则”就是竹子生存的法则。竹子扎根于大地，体现越南外交始终以民族利益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竹子能在各种土壤中生存，代表着越南外交要适应各种复杂的环境和条件；竹根细密且相互缠绕，寓意着越南外交需要以内部高度团结为前提。“扎根大地说”意在引导民众正确认识越南外交的根本宗旨，避免因错误认知而对外交乃至对党和政府产生误解；“适应环境说”是要向民众说明越南外交面临各种复杂形势，极其不易；“竹根缠绕说”则是希望民众与政府团结，共同促进越南外交。

“竹风格”指的是越南外交具有“刚柔并济、审时度势、知己知彼、进退有据,以及随机应变和以软（德）服人”等鲜明特点，意在表明越南外交是实事求是和讲策略的，民众需要对越南外交有信心，要从长远和全局的角度看待本国外交，不能急于求成或做简单化解读。

其次，对外树立“竹形象”和表明“竹姿态”。“竹形象”首先是树立给美国人看的;在越南提出“竹式外交”之前的2016年5月，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访越，其间就用竹来形容越南人的不屈精神，因此，竹子这一形象对于美国人而言并非陌生。不过，越南在“不屈”之外，还给竹子加上“委婉、灵活、谦逊”的诠释，表明越南是一个如竹子般“柔和、灵动”的，可以舒心地与之交往的国家。“竹形象”客观上有助于加深美西方对越南的好感。在儒家文化圈里，竹子常常象征讲尊严、重气节的谦谦君子，因此，“竹形象”似乎是想向有关国家表达越南“讲团结讲仁爱，但将坚决和坚持维护民族利益”，并且“在困难面前有足够的坚定和自信”，不会因友好而放弃利益和斗争。

“竹姿态”则代表越南在大国博弈中的基本立场和态度，即“根子深”（立足于民族利益）、“腰杆直”（坚持国际法和正道、正义）、随风摇曳而不倒向一方，这里有对某些国家释疑惑、断念想的意味。当然，还有一层意思没有明说，那就是“无论是东风还是西风，都不要太猛了，不然我虽然不倒向一方，却会倾向一方”。

解读完越南“竹式外交”释放的信号，对“竹式外交”的背景就不难理解了。

自革新开放以来，越南经济、社会发展迅猛，国家进入一个历史少有的发展和繁荣期，与此同时，世界和地区也开始进入一个变乱交织的时代。大国发展带来的（它认为的）安全压力、大国竞争带来的平衡难题、在海洋问题上的多方矛盾带来的冲突风险等，都是越南外交难以承受之重。为了在变乱交织的大时代中维护相对良好的外部环境，越南需要全力做好外交工作，尤其是要处理好与大国的关系。而且，越南国内民众，尤其是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中出生、成长的年轻一代，对越南外交产生更多更高的要求，在处理当前与他国利益矛盾和与大国关系等问题上有着越来越自信的想法及要求，也对越南政府的外交工作产生越来越大的压力，甚至由此形成新的国内矛盾。

可见，“竹式外交”在这些背景下重新提出并广泛宣扬，主要目的是就当前越南外交中的最重要课题——对大国政策和策略问题向相关国家和国内民众作出一个温和、理性但又柔中带刚的诠释，以期对外释疑惑，对内促团结。只是，效果如何，尚待观察。（作者是越南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