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旺

在8月15日印度迎来第76个独立日之际，印度总理莫迪依循旧例，在德里的红堡发表演讲，声称“我们必须在未来25年内，在我们有生之年，把印度变成一个发达国家”，提出了印度发展的五项决心。25年后的2047年，适逢印度独立100周年。

印度政客从来都不缺梦想和信心，“纸上谈兵”是印度民主政治的一个显著特点。20年前的2002年，同样来自印度人民党的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就在独立日的演讲中说，印度要在2020年迈入发达国家的行列。但如今的现实是，尽管印度经济规模达到3万亿美元，人均收入增至1800美元，印度的人类发展指数却没有多大程度上的改善。

虽然莫迪是印度比较务实的政治领导人，但也没法摆脱“说大话”的特点。2016年，莫迪在红堡演说中承诺，要在印度第75个独立日时将农民收入翻一番。时至今日，他似乎忘记了要兑现此前的承诺。在2018年的红堡演说中，莫迪又提出，印度要在2025年实现国内生产总值（GDP）5万亿美元的目标，在独立75周年的2022年发展成4万亿美元体量的经济体。莫迪任内的核心目标是“赶德超日”，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可现实是，2022年印度的经济体量距离4万亿美元还远，到2025年印度也肯定实现不了5万亿美元经济体量的目标。

需要承认的另一面是，印度在莫迪的带领下，经济发展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刨除新冠疫情大暴发的2020年和2021年，2014年以来印度GDP年均增长率约为7.3%。

透过莫迪的第九次独立日演讲，更应该看到的是莫迪试图对印度国家与社会的重塑雄心。在五项决心中，除了要建设发达国家，莫迪还呼吁人们要摆脱殖民地心态，要增强民族自豪感和自尊心，要以印度历史遗产为荣。莫迪甚至称“印度是民主之母”，言外之意是批评美西方对莫迪的国家治理方式和人权问题的指手画脚。同时，他呼吁建立统一和团结的印度，而不是像过去印度领导人以强调印度多元化为荣。

不过，对于未来25年如何使印度成为发达国家，莫迪并没有给出具体方案。表面看来，印度有实现经济腾飞的可能性。印度拥有庞大的市场、不断增加的中产阶级、廉价的劳动力，再加上相对耀眼的经济增速，导致很多跨国企业期待印度能如中国一样成为世界工厂。然而，过去30年的历史进程表明，中印之间的差距在不断拉大，而非越來越接近。

印度经济的持续崛起，面临一系列因素的硬制约。2014年5月莫迪执政后，确实在经济政策、税法、劳工、土地等政策上“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些改革，但是到2018年年底，莫迪政府“国内保护主义”的倾向更加明显，从进口替代政策发展为“自力更生”的政策，将关税从平均13%的水平提升至20%。印度政府还以国家安全、税务审查等理由，对外资企业进行各种“经济勒索”，采取各种方式来扰乱、排挤、敲诈外资企业，导致外资企业集体退出印度，或者削减或者修改他们在印度的投资计划。

印度近些年越来越质疑“开放”的正确性，特别是质疑过去那种没有“保护”的“全球化”参与。这种退步，核心原因在于：开放并不是印度各派政治力量的共识。印度自1991年的变革并不是印度主动寻求的结果，而是在苏东剧变和苏联解体的压力下，被动做出的选择，以开放促发展的集体共识并没有在印度扎下牢靠的根基。而印度的选举体制的特点，也使其难以克服在经济开放进程中可能损害弱势阶层的弊端。

此外，印度虽然拥有良好的人口结构，但人口“红利”要与经济发展结合起来才能有效发挥出来。这就是莫迪政府力图推进“印度制造”的原因，试图以发展劳动密集的产业来解决就业问题。

不过，经过几年的努力，成效甚微。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方面是印度已经错过了拥抱全球化的最佳时期。20世纪80年代，中国通过引进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发挥了劳动力的比较优势。而那时的拉吉夫·甘地政府却将印度的发展导向了电子软件等服务行业，成就了现在的“世界办公室”。经济发展的原始路径差异，导致了后续发展上的路径依赖，莫迪政府要重新调整，并非易事。另一方面，人口数量上的优势，和人口的素质优势并不是一码事。印度在基础教育、医疗体系上存在严重不足，加上教育和劳动技能培训的缺乏，要扩大就业也非易事。而人工智能的发展，也会抵消印度在人口数量上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