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剑 张化楠

(山东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山东 泰安 271018)

1 文献综述

化肥作为一种重要的物质要素投入，是我国农业经济增长，尤其是农作物产量增长最重要的驱动因素[1]。然而伴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化肥过量施用引发的农业面源污染问题愈加严重，导致农业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水肥一体化作为一种科学灌溉施肥技术，具有节水节肥和提高种植收入的生态与经济效益，是实现农业经济增长与农田生态环境保护协调发展的有效路径。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明确指出推动水肥一体化等设施装备技术研发应用、深入推进农业投入品减量化。农户作为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采纳和实施主体，其是否采纳技术的行为决策及技术应用效果将会直接影响化肥减量增效目标的实现。

学者们关于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影响因素的探究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从农户个人禀赋与家庭经营特征等内部因素来看，农户年龄、受教育程度、土地经营规模、非农就业等农户禀赋特征对其新型农业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显著影响[2]。此外，农户技术认知也会显著影响农户的技术采纳行为[3]。二是从社会网络、政策与市场环境等外部因素来看，社会网络的信息获取与互动学习机制能够显著促进农户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4]；政府补贴、技术培训等政策激励能显著提升农户采纳新型农业技术的积极性[5]；此外，通过农产品品牌培育、质量认证所形成的优质优价的市场溢价激励对农户新型农业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显著影响[6]。

在现阶段，农户对水肥一体化这类新型农业技术的采纳程度仍然较低。鉴于此，本文利用山东省苹果主产区568个苹果种植户的调研数据，构建果农资本禀赋、内在感知与外部环境对其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理论分析模型，并运用Logistic回归模型对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因素进行分析，以期为推动农户采纳化肥减量增效技术提供借鉴和参考。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2.1 理论分析

本文借鉴孔祥智等的观点[7]，认为只有当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预期净收益大于传统施肥方式的净收益，果农才会选择水肥一体化技术。因此，本文中果农是否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条件设定为：

pf(m,l,k)e(W)-Δc-c0≥pg(m,l,k)-c0

(1)

式(1)中p为苹果销售价格，但由于目前我国绿色农产品市场优质优价机制尚不完善[6]，本文假设采纳与未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苹果价格无差别。f(m,l,k)、g(m,l,k)分别表示采纳与未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时的生产函数，果树产量除了受不同施肥技术的影响外，还与种植规模(m)的农地禀赋、劳动力(l)的人力资本和经济资本(k)等资本禀赋水平密切相关。Δc为农户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变动成本，c0为技术采纳前后不变成本。e(W)表示农户内在感知等影响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主观风险函数。

将式(1)变形，可得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条件为：

p[f(m,l,k)e(W)-g(m,l,k)]-Δc≥0

(2)

由于苹果价格、成本等因素由市场环境所客观决定，其技术采纳行为决策只能由生产函数与主观风险函数所决定。果农基于自身禀赋特征与外部环境预估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后苹果的种植收益，形成对该技术有用性与易用性的内在感知，并对该技术的预期净收益及不确定风险进行反复权衡比较，最终作出是否采纳该技术的行为决策。

2.2 研究假说

2.2.1 资本禀赋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资本禀赋是农户个人及家庭成员所拥有的可用于农业生产经营的全部资源和能力，对其新型农业技术采纳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农户的资本禀赋约束是导致其新型农业生产技术采纳意愿与行为背离的根本原因。因此，本文从自然资本、经济资本、人力资本分别阐述资本禀赋如何作用于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决策。

自然资本禀赋。自然资本是指自然资源在可预见的未来能够产生资源流和服务流的存量。土地经营规模越大且地块分散程度越低，即集中连片种植产生的地块规模经济性才能诱导农户投资新型施肥技术。另外，水源条件是果农应用水肥一体化技术重要的限制性因素。一般地，果园灌溉条件越便利，越会促使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为此从果树种植规模、地块分散程度、果园灌溉便利程度3个维度衡量果农的自然资本禀赋。

经济资本禀赋。经济资本指可以直接兑换为货币，也可以物化为产权形式的资本。家庭总收入越高，意味着苹果种植户越具有足够的资金支付能力来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非农收入占比越大，意味着苹果种植户对农业生产所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也随之降低，这可能会激励果农选择节约劳动力时间投入的水肥一体化技术。为此从家庭总收入、非农收入占比两个维度衡量果农的经济资本禀赋。

人力资本禀赋。人力资本是指农户本身具备的知识及技能所表现出的农业生产能力。受教育程度越高、接受过技术培训和具有外出务工经历的苹果种植户，其学习和掌握新型施肥技术的能力越强，越有可能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为此从受教育程度、技术培训、外出务工3个维度来衡量果农的人力资本禀赋。

综上所述，果农的自然资本、经济资本、人力资本禀赋条件，对于促进其水肥一体化技术的实施，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为此给出假设1。

H1:果农的资本禀赋条件正向影响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

2.2.2 内在感知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行为经济学理论表明，个体对技术的主观认知将会直接影响其是否采纳技术的行为决策。苹果种植户对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感知有用性与感知易用性是影响其技术采纳行为的重要因素。从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两个维度衡量果农对水肥一体化技术的内在感知。感知有用性反映的是经济理性的果农对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所能带来经济效益的感知情况。感知易用性反映的是果农对采用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难易程度及便利程度的认知情况，即对采纳该技术所需付出的时间、精力及成本投入的感知情况。果农对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感知有用性与易用性越强，越会促使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为此，提出假设2。

H2：果农的内在感知正向影响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

2.2.3 外部环境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果农新型施肥技术采纳行为决策易受外部环境的影响，主要包括社会网络、社会规范与政府补贴激励。首先，果农通过与社会网络中的亲朋邻里交流施肥技术信息，能够获取有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成本与收益信息，促进果农做出技术采纳的行为决策。其次，若周围多数果农认为应该采用水肥一体化技术，果农受趋同从众的羊群效应影响，会促使其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最后，政府补贴激励通过向果农发放技术补贴的方式能降低该技术的前期投入成本，能提高果农采纳该技术的概率。为此选取亲朋邻里信息交流、受周围果农的影响程度、政府补贴激励作为外部环境的衡量指标，并提出假设3。

H3：外部环境正向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

3 数据来源、研究方法及变量选取

3.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山东省农业资源与生态安全研究中心于2021年10—11月对山东省苹果主产地的苹果种植户进行实地调研。本次调研围绕果农资本禀赋、内在感知、外部环境等方面展开。调查团队按照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选取典型的样本乡镇、样本村及被调查的苹果种植户。本次调研共发放580份问卷，剔除无效问卷，实际获取有效问卷568份，有效回收率为97.93%。

3.2 模型构建

果农是否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是一个二分类变量，本文选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对影响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显著因素进行研究。用pi表示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概率，则：

(3)

(4)

则果农愿意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机会比率为：

(5)

将式(5)转化为线性方程式，可以得出二元Logistic模型的函数形式：

(6)

式(6)中，y为因变量，取值为1表示果农采纳了水肥一体化技术，取值为0表示果农未采纳该类技术；β0为截距参数；βj表示自变量对应的回归系数，n为自变量个数，xij表示第i农户第j个自变量的取值，μi为随机误差项。

3.3 变量选取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具体的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结果

4 结果与分析

4.1 估计结果

对资本禀赋、内在感知与外部环境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模型进行回归估计，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霍斯默—莱梅肖检验的卡方结果为0.311，自由度为8，显著性水平为1，大于0.05的置信区间，所以接受原假设，即表明模型数据拟合程度较好。

表2 模型估计结果

4.2 估计结果分析

4.2.1 资本禀赋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自然资本禀赋中，果树种植面积、地块分散程度这2个变量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连片规模经营的果农更倾向于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由于规模经济的存在，连片规模经营有利于降低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前期所需的单位面积固定成本投入，因此地块规模大的果农更倾向于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此外，果园灌溉便利程度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经济资本禀赋中，家庭总收入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采纳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说明家庭收入越高的果农越倾向于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果农家庭经济收入越高，其对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投资支付能力越强，同时果农对新型施肥技术的风险承受能力较强，因而家庭总收入显著正向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此外，非农收入占比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在人力资本禀赋中，技术培训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说明参加技术培训的果农更倾向于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其原因是技术培训通过教会果农如何使用水肥一体化设备，可以降低果农采纳该技术所需投入的学习成本，因而参加技术培训的果农采纳该技术的概率更高。受教育程度与外出务工经历均对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具有负向影响，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4.2.2 内在感知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在内在感知中，感知有用性与感知易用性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采纳均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系数为正，说明对水肥一体化技术有用性与易用性感知越强的农户更倾向于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原因是在经济效益最大化目标的驱动下，果农感受到水肥一体化技术在实际应用中越容易操作且技术采用所需新增成本投入越低，感受到该技术节约化肥施用量、增加种植收入的经济效益越明显，就越会促使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

4.2.3 外部环境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

在外部环境中，社会网络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正向影响显著，且在5%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果农通过与亲朋邻里交流施肥技术信息，能够获取有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成本—收益信息及操作方法，是降低技术信息不对称的重要方式，进而提高果农主动采纳该技术的积极性。

社会规范显著正向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果农亲眼看到周围农户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并依据其他农户的投入产出情况，有针对性地调整自身要素投入，提高其节肥增收的经济效益，进而激励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

政府补贴激励对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采纳通过了1%的正向显著性检验。政府补贴激励能够弥补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部分转换成本，进而提高果农采纳该技术的概率。实际调研中发现，当地政府对于农户新建符合验收标准的水肥一体化设施每亩地发放300～500元补贴，极大地提高了技术的采纳率。

5 研究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基于山东省苹果主产区568户果农的实地调研数据，运用Logistic实证分析模型探究影响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主要因素，研究表明：果树种植面积、地块分散程度、家庭总收入、技术培训、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社会网络、社会规范、政府补贴激励均对果农的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

基于上述结论，结合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决策的实际情况，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增加果农资本禀赋水平。通过土地流转等方式，促使果农实现果园地块连片规模经营，鼓励果农通过提高优果率以提高苹果的出售价格，增加果树种植收入，激发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内生动力。

第二，优化水肥一体化技术。通过创新研发新型灌溉施肥技术进一步降低果农的施肥成本投入，降低水肥一体化技术的使用风险，降低果农掌握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难度，进一步提升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适用性。

第三，营造互动交流、学习的社会风气。应充分发挥农户之间互动交流对其水肥一体化技术采纳行为的带动作用，通过组织技术示范户与其他农户开展经验交流分享等活动，提升果农水肥一体化技术的采纳效率。

第四，完善政府补贴制度。进一步扩大水肥一体化技术的补贴对象范围，使得补贴资金有效发放到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的小规模农户手中,为果农采纳水肥一体化技术营造良好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