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东亮

她毕业于英国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学院，回国后却放弃高薪工作，承包4公顷土地，成了一名探索发展现代观光型农业的时尚农场主，利用自己学习到的美学知识，在平台上科普农业知识，推介金山蟠桃、南汇水蜜桃等属于“地理标志保护产品”的上海优质土特产。朱未末（图1）的“种地”的生活，让人大开眼界。

图1 朱未末

美女艺术家，辞职去种地

在网上大名鼎鼎的Rita，本名叫朱未末，上海人，15岁前往英国留学。2011年春天，朱未末她成了一名“海归”，做过杂志社编辑，也曾在广告公司任职，工作之余游历多个国家。可无论是工作还是旅行，都没有让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2015年的一天，朱妈妈跟她说想做个农场。她知道拥有一个农场，是母亲多年来的愿望，尽管自己对农业毫无概念，但也想帮母亲完成这个梦想。其实朱未末从小时候开始，就对农村生活充满好奇。寒暑假在乡下亲戚家时，她常去田里捉癞蛤蟆和蚯蚓，还用芦苇制成的简易钓竿去钓小龙虾，太阳落山时钓回满满两大盆。

不久，妈妈就在上海西南郊金山区租下了60亩地。这里有被绿色藤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树林，仿若原始森林。有条水流清澈的天然小河，也有一大片和村舍相邻的水稻田，还有一个可以养鱼养虾、捉蛤蟆的小池塘。（图2）

图2 农场一角

在翻阅无数关于农业、景观、设计、艺术的相关资料后，2016年春，农场动工。对于农场的建设，朱未末不喜欢把太多城市化的东西加进去，因为这样反而会破坏自然原本纯粹的美感。于是，她们把原本的水稻田变成了蔬菜花园，还划分成了像欧式庭院般的形状区块，又铺了一些路，做了一个可以用来远眺的廊架。关于那片树林的建设，母女俩用红雪松搭建起一个木平台。为了最大限度上保护植被，她们没有砍伐树木，只是将平台镶嵌在土地里。

“自然”吸引力，让她虽苦犹甜

朱未末喜欢花，农场里除了应季的瓜果蔬菜和各种动物，就是各种各样的花。进入4月，可以用茼蒿花、菜花做成花束；盛开的满天星和夹杂着宝蓝色和玫红色的矢车菊，美得像是梦幻的场景。朱未末说，一年四季，农场里都有盛开的花，加上星星点点的翠绿，舒适宜人，尽是大自然最真实的模样。

农场大面积的农作物均采用现代化机器收割，她平时干活主要是收一些自己要吃的菜。在农场里，零活儿是永远都干不完的。

因为农场是在稻田和树林间“搭建”的，有着梦幻般的原始自然风貌，怎么拍都很美。很多年轻人，在网上看到朱未末拍摄的仙境般的图片后，不由发出惊叹。于是，访客们相约而至，纷纷拍照打卡。有的在林间野餐，晒太阳。

朱未末似乎已经忘记了“艺术家”的身份，对她来说，农业与艺术的边界其实是非常模糊的。身处大自然，她总是有无限灵感。天气好的时候，她就在森林或者麦田里摆上餐桌，剪一把鲜花，点上蜡烛，在阳光沐浴下吃着自制的食物。有朋友来时，她便去花田里找些香料，从菜地里摘些蔬菜，再掰几根玉米，野外露营所需的食材就准备好了。

有时心血来潮，就在树林里缠几根绳子，挂上几十幅摄影作品，树林就成了天然的展览馆。围观的游客赞不绝口，不少人还以此为范本，模仿着去拍摄。大自然的吸引力，让很多游人流连忘返。（图3）

图3 天然展馆

在没有客人到访的日子，朱未末通常6点多起床，从市区的家到农场，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到农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下挂在树上的竹篮，去鸡鸭棚里捡新下的蛋。然后去菜地里，看看有哪些菜可以摘，哪些菜适合最近播种。

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朱未末却说，经营农场是很辛苦的。比如，春日雨后，农场里一片泥泞，干活踩泥是免不了的。夏日蚊蝇极多，烈日下干农活必须扛得住暴晒，这些再正常不过了。

让她最担心的，是南方无常的天气，夏天是农场最难熬的季节。有一年吹台风，下暴雨，她种的香草几乎全部“阵亡”，瓜地里什么都没剩下。她精心饲养的1只狗，2只猫，3只兔子，14只羊和几十只不同的鸡，不是死亡就是失踪，让朱未末痛心不已。更让她难过的是，有一次接连下了3天大雨，农场被淹没，导致缠绕满地和树干的藤蔓几乎全部被浸泡而腐烂。原来生机盎然如仙境般的地方突然变得死寂，“就像恐怖片一样，再也没有长出来过了。”（图4）

图4 农场里的羊

不过她发现大自然也是很公平的，比如，有时她也会在农场里发现，原本没有种的植物，忽然就冒出来了，这些美丽的“天外来客”，是大自然送给她的意外惊喜。

“落雨时的泥地别有风味，就连普普通通的蔬菜长在地里绿油油一片，也是挺好看的。”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农场的“自然”吸引力。

发展观光农业，她信心十足

金山区的吕巷镇是中国最大的蟠桃产区，种植历史已经超过100年。这里的蟠桃还被评为“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可像她们这样的上海本地人，却对自己家乡的特产一无所知。刚好在距离农场10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两个桃园要转租。朱未末便立马接手过来，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上海也有这么好吃的桃子。

自己做农场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想吃什么，就种什么。朱未末说，农场里每个季节都会出产时令蔬菜，这些从地里拔出来时还带着自然清香的食材，最新鲜也最好吃。农场没有访客的时候，就自己研究各种美食。（图5）

图5 农场麦田

她偶然发现，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吃花的传统，于是朱未末种了许多能食用的花，用花做各种料理实验。她尝试着用新颖的“食花”菜式，传达自己学习到的美学知识。

春日里她喜欢挖二月兰，吃它的花朵。这些花配合着竹笋清炒或者凉拌，味道都不错。当然，竹笋也是朱未末自己在农场里挖的，水里烫一下捞出，又鲜又脆。油菜、桃花、矢车菊，农场里的花在春季里一波接一波地开放，朱未末便能用花入菜，不断翻新食谱。

夏季，食用玫瑰花成熟了。5月摘下的头茬玫瑰花品质最好，既能装饰蛋糕，还能做成玫瑰酱、玫瑰糖。更有趣的是，朱未末还把鲜花蒸馏成纯露和糖浆，能做成蛋糕、果冻、糖果、饮料和鸡尾酒。（图6）

图6 农场玫瑰

秋天可食用的花卉并不多，她喜欢将板栗和米饭拌在一起蒸煮，出锅后撒上一些菊花花瓣，再焖两分钟，一碗清香的菊花栗子饭就好了。到了冬天，她就用白菜、茼蒿、萝卜等各式各样的青菜蒸炸煮炖成各种美食。

除了“吃花”，朱未末还会布置各种各样的主题活动，如野外露营帐篷、花海野餐等等。她把每一次活动都当成艺术创作，基本上不重复。她让游人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既增长了有关农作物和环保的知识，又受到了艺术熏陶。

第一次帮别人做艺术餐桌，她把农场的农作物整棵地搬到餐桌上面进行装饰，用了一些食用花卉、瓜果蔬菜。因为当时刚好是秋冬，她还搬了一个橘子树的小盆栽在桌子上，旁边配了一把剪刀，大家可以当场剪橘子来吃。（图7）

图7 艺术餐桌

桌子上面，生的和熟的食物混合在一起，如熟的杏鲍菇、生的胡萝卜。不管食物是生是熟，可食用还是不可食用，朱未末都放在这里让人们自己分辨，去发掘、探索、讨论，与餐桌有更多的互动，让吃饭变成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朱未末希望大家通过和餐桌的互动，食物的交换，把田园和城市的空间，把泥土和人，包括人跟人之间的这些界限全部都打破。她说不管是艺术也好，田园也好，这是她的一个创作的方式。朱未末探索的是人和人、人和动物、人和植物之间的关系。她觉得艺术是一种大家如何去理解和看待世界的方式。

在做农场的过程中，朱未末也会受到很多质疑和误解，这让她既难过又焦急。曾有人问她：“你的食用玫瑰花打药吗？”朱未末诚实地说：“我打药的”。别人就会说：“你要是不打药就好了。”朱未末感到很无奈，因为食用玫瑰花很难种，由于气味香甜，病虫害会比较多，不可避免地需要打一些药。

这样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发现人们似乎只在乎食物的性价比、品相、口感，但却不知道农作物本身的故事。让她更惋惜和沮丧的是，乡村的天际线似乎正在被城市取代，很多民俗、技艺逐渐被人遗忘，繁华的大都市却很少有人们可以记忆的东西。朱未末开始思考，自己能为当下这个时刻做些什么？

于是，朱未末开始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分享各种关于农业的小知识，打药少的蔬菜有哪些、如何才能选到靠谱的种子、为什么要保护城市乡村等等都是她分享的话题，这些内容深受网友们的喜爱。

上海本地也盛产很多美好的物产，包括南汇水蜜桃、嘉定的马陆葡萄、金山的蟠桃等等。当地的这些优质农产品，朱未末也会帮忙推荐。

在农场待的日子越久，朱未末对大自然和土地的魅力，领悟得越是真切。到2022年夏天，朱未末做农场主已经有6个年头了。她不仅没烦，而且越来越喜欢种地了。

她希望可以通过艺术的思维来展现农业之美，用这种独特的语言方式拉近人与土地之间的距离。“不管有没有人回应，相信总有一天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坚定地说。她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做农场，但她能确定的是想要一直做和农业相关的事情。

很多城市里的人，都觉得乡村只存在于儿时记忆中，或是异国他乡的梦里。朱未末想要他们意识到：哪怕是在被钢筋水泥浇筑出来的魔都上海，也有充满原始气息的乡村风景存在。她认为发展观光农业这条路，前景一片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