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名法官决定了这个国家所有女性的命运，这一点真的难以想象……”近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宣布推翻“罗伊诉韦德案”（以下简称“罗伊案”）判例后，18 岁的美国女生莉娅无奈地说。

据报道，美国最高法院当天以5∶4 的投票结果推翻了“罗伊案”这项已持续近50 年的判例，取消了美国宪法对堕胎权的保护。“罗伊案”被推翻后，美国超过一半州将禁止或限制堕胎，这意味着大约4000 万美国女性将失去合法堕胎的权利。

“我想，这大概也是让美国看上去正在不断倒退的事件之一。”莉娅说。

“9 个特殊的人”

在美国，有9 个人的地位非常特殊。他们未经美国民众选举，由美国总统直接提名，经参议院确认后宣誓就职，一旦任职就是终身。他们的观点可能存在巨大差异，但多数支持就可以通过一项判决。而他们作出的判决对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他们就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9 名大法官。

美国实行三权分立制度，也就是将以总统为首的行政权、以国会为核心的立法权以及以联邦最高法院为首的司法权分开，三者相互独立、相互制衡。

堕胎权支持者在美国纽约举行示威游行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是美国司法系统的最终上诉法院，也是美国宪法的最终解释者，其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判定某项法律或政府行为是否违宪。

“罗伊案”起源于密西西比州的“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以下简称“多布斯案”）。密西西比州2018 年通过《胎龄法案》，禁止对胎龄超过15 周的胎儿进行堕胎。地区法院本已判定该法案违宪，并禁止其生效。因为根据最高法院1973 年关于“罗伊案”的判例，妇女在怀孕的前两个阶段（大约前6 个月）有权进行堕胎。

但最高法院如今受理了此案，并以6∶3 的投票结果推翻了下级法院关于“多布斯案”的判决，同时以5∶4 的投票结果推翻了“罗伊案”判例。

“美国是判例法国家，最高法院通过推翻此前已有判例，从而剥夺个人权利的判决非常罕见。因此，此案也震惊了美国甚至整个世界。”中国社科院美国所研究员刘卫东说。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指出，一般来说，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就是最终决定，没有哪个机构可以推翻其决定。但最高法院可以推翻其以前的判例，从而设定新的标准。

近半个世纪以来，“罗伊案”判例保障了美国女性的堕胎权，也引发了支持堕胎权和反对堕胎权两派人士持续数十年的激烈争论。如今，最高法院推翻“罗伊案”判例，直接导致美国女性失去宪法保障的堕胎权，各州可自行制定关于堕胎的法律。

“刺杀大法官”

最高法院推翻“罗伊案”后，美国全国爆发了持续的抗议。有的抗议者围在最高法院外示威抗议，有的抗议者围堵了推翻“罗伊案”的大法官的家，更有甚者威胁要刺杀这些大法官。

“罗伊案”可以说是引发美国民意与最高法院之争的重要导火索。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在“罗伊案”被推翻后公布的民调显示，56%的美国民众反对最高法院的这一判决。但在主流民意强烈反对的情况下，最高法院仍然坚持推翻“罗伊案”。

“美国建国先贤在设立美国体制的时候就有意进行区分——行政当局和立法当局由民选产生，他们和民众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但司法机构则和民众保持着一定距离。”美国法律学者、律师张军解释，“最高法院大法官有两大特点：非民选、终身制。这让他们可以保持一个超然的角色，不需要特别回应当下的民意。”

值得关注的是，美国民众对最高法院的不满由来已久。民调机构盖洛普6 月23 日发布的民调显示，美国民众对最高法院的信心已跌至历史最低点，仅有25%的美国民众称他们对最高法院有“相当多”或“比较多”的信心。

“在普通民众眼中，最高法院看上去反复无常、左右摇摆，因此对这个机构的信心持续下降。”刘卫东说，“但便使如此，由于最高法院的独立性，大法官们并不会过于在意，仍然会‘我行我素’。”

“新时代的开始”

“特朗普已经离开了白宫，但最高法院正在确保他的遗产持续存在。”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伊案”一天后，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如此评论。

特朗普曾在任期内提名了3 名保守派大法官就职，使美国最高法院格局彻底改变。保守派和自由派大法官的人数比例由5∶4 变为6∶3，保守派占据绝对优势。当时，许多观察人士指出，美国社会或将出现右倾保守化趋势。

“目前，保守派占绝对多数的最高法院正在积极改变对宪法的解释，推动实现保守派政策优先事项。”美国太平洋大学麦克乔治法学院教授莱斯利·雅各布斯表示，这些改变将影响整个美国的立法。

今年6 月23 日，美国最高法院以6∶3 的结果推翻了纽约州一项限制民众在外隐蔽携枪的法律，事实上扩大了美国民众的持枪权。6 月24 日，最高法院以5∶4 的结果推翻“罗伊案”和“凯西案”，美国女性堕胎权失去宪法保护。6 月27 日，最高法院以6∶3 的结果裁定支持在公立学校祷告，这被认为进一步侵蚀了“政教分离”的原则。6 月30 日，最高法院以6∶3 的结果裁定，国会没有在《清洁空气法案》中授予环境保护署根据其《清洁能源计划》中的方法制定发电厂排放上限的权利，从而限制了环保署监管发电厂碳排放的权利。

美国《华盛顿邮报》称，保守派占多数的最高法院进行了“雪崩式的变革”，覆盖了美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目前，最高法院9 名大法官中，最年长的是74 岁的克拉伦斯·托马斯，最年轻的是50岁的埃米·巴雷特。《华盛顿邮报》称，由于他们的任期都是终身，如无意外，他们将在未来数十年内持续主导最高法院。也因此，最高法院的上述判决或将只是美国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很显然，美国社会右倾的趋势不会止步于堕胎权问题，部分保守派大法官已展示了他们“改变美国”的“雄心”。据“商业内幕”网站报道，保守派大法官托马斯20 世纪90 年代曾对其助理说：“自由派让我痛苦生活了43 年，我也要让他们痛苦生活43 年。”

在张军看来，美国社会两极分化非常严重，就像一个钟摆，此前美国社会可能剧烈摆向了左边（即向自由主义方向走），如今要回来必然会先剧烈摆向右边。可能需要经历多个选举周期，这个钟摆才能慢慢摆向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