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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苦逼的农业中幸福地活着?

2022-07-31清扬

中国果业信息 2022年7期
关键词:妮娜女王有机肥

文|图 清扬

【导读】 绵延的山峦,静谧的村庄,湛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翩飞的小鸟,伴随着袅袅的炊烟,日起而作,日落而息,恬淡闲适的田园生活,不仅有人们内心深处一直向往的美好,还有诗和远方——实现人生价值的理想,改变命运的梦想。看起来很美,想起来也很惬意,但现实却很苦。一个又一个的坑,一个又一个不可预知的风险,让不少怀揣人生理想与掘金梦想的新农人在变幻莫测的农业生产与生活中挣扎得异常艰辛。因此,如何痛并快乐地生存下去,是入行不久的新农人们都必须要迈过的一道坎。

弥勒市位于云南省东南部,属南亚热带半干燥半湿润季风气候区,光照充足,年均日照2 131.4 小时,年均降雨量990.4 mm,年均气温17.4 ℃,无霜期323 天。弥勒市葡萄种植始于上世纪60 年代末,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至2017年,全市葡萄种植面积达6 813 hm2(15 亩即1万m2合1 hm2,1 亩约667 m2。——编者注),其中,鲜食葡萄2 080 hm2,酿酒葡萄23 hm2,鲜食酿酒兼用葡萄4 710 hm2,葡萄总产量16.65 万t,总产值7.4 亿元,是云南省葡萄产业的传统产区。与同在红河州的建水、蒙自等新兴葡萄产区相比,弥勒葡萄产业存在观念落后、品种老旧(以“水晶”为主)、栽培模式落后(基本上是露地种植)、品质参差不齐、产地品牌知名度不高等问题。但值得庆幸的是,近几年当地也涌现出了一批敢于尝试新品种、新技术、新模式的新农人,并在行业中创造了一些“神话”,譬如198 元/串的“妮娜女王”。本专题笔者不去剖析当地葡萄产业存在的问题,探讨弥勒葡萄产业的未来发展方向,只是想通过一些新农人种植葡萄的成败得失,结合云南人的性格特征,探讨在当地最具幸福感的果园规模和管理模式。

▲查看葡萄果实发育情况的贾润贵

1

我离开弥勒已有半年时间,姬菲庄园也发生了诸多变化:入园处改了道,庭院中增加了一个喝茶的平台,无形中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闲适与惬意。不过,这份闲适与惬意与贾润贵无关,他依然忙碌,新园子,老园子,来来回回不停地跑。待他安排好工作,可以稍作歇息时,我便招呼他过来先喝口茶,聊聊这半年来葡萄园的变化。

“去年一共卖了多少钱?平均亩产值是多少?”我先问效益。2021 年是新园子投产的第一年,他最初的目标是10 万元/亩,只是早春遇到一场冻害,在3 月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理想目标达不成了。

“200 多万元,平均下来一亩地只有3 万元。”贾润贵笑道,神态略显尴尬。

“只有3 万元?”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贾润贵最初提“亩产值10 万元”小目标的时候,虽然我是觉得定位太高,但毕竟有着2.5 亩“妮娜女王”产值56 万元(2020 年)的辉煌成绩,所以断不会想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会有那么大。

“去年主要是因为新园子的花量不够。”贾润贵解释道:“2020 年种的时候大棚设施没搞好,霜霉病没防住,导致叶片早落,所以去年的花量不够。”

“等于说你在第一年建园时重视了下面的改土,却忽视了上面的避雨。”我若有所悟。

在新园子建园之初,贾润贵在改土上下足了本钱,平均每亩地下了不下30 t 有机肥(以烟沫和树皮为主),光这一项的投入就达2 万多元,直接让管钱的郭飞(贾润贵的老婆)感到心疼。也不知道是资金的原因,还是重视程度不够的原因,同样需要每亩2 万多元投入的大棚设施建设进程明显要迟缓得多,这才造成了顾此失彼的后果。

探讨土壤管理的张飞宇(右)和贾润贵▲

“对,还是要等改土、建大棚这些工序都做好了再种,这样做是最保险的。”贾润贵懊悔地说。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你觉得当初花那么多钱重施有机肥的做法正确吗?”我再次提到这个问题。

虽然“多施有机肥”是我罗列的、种出好吃水果的几大关键要素之一,但我对这两年见到的、动辄一亩地就施几十吨有机肥的做法是持怀疑态度的。尤其是在资金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把钱优先用在哪方面是很值得考量的。如果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我可能会选择像贾润贵的老园子一样,建园时先施十几吨有机肥;然后把钱优先用在建棚盖膜,让葡萄幼苗能茁壮成长,争取早日丰产。

“正确!”贾润贵依然固执己见,“我在去年一亩地又下了5 t 有机肥,如果不下那么多有机肥,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壮的树。你看,现在肥都不用施,树还长得很旺,根扎得很深,在四五十厘米以下。”

“你怎么看?”我转身问张飞宇(杰士农科云南事业部负责人),他这几年一直在跟踪贾润贵的葡萄园,尤其是“妮娜女王”的种植难点。

“如果考虑投资回报率和速度,我觉得建园时的有机肥不需要用这么多,一亩地用10 t 左右就差不多了,再通过一些生物活力的方法也可以做得很好的。”张飞宇说。

“你有没有用过他们的活土素?”我忽然想起2021 年年底在杰士农科浙江江门本部看到的一款神奇产品。两个圆柱形的玻璃皿中,分别装着板结的水稻田土壤,其中加了活土素的土壤已呈现出良好的多孔性。我问工作人员,从原始土到形成这种多孔的土壤结构需要多长时间,答案让我惊呆了——1~2 周。当年我用“以草养蚓、以蚓养地”的方法历经三五年的时间才把板结的海涂地改造成适宜果树生长的土壤,这个生物效率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所以我愈发对“有机肥施得越多越好”的做法持怀疑态度。

“用过,老园子已经用了三四年了。”贾润贵评价道:“效果很好。”

“效果体现在哪里?”我追问道。前几天在西双版纳时,张飞宇刚参加了一场公司举办的产品正式上市的线上筹备会。会议结束后,他跟我介绍了活土素(正式名 “土贝康”)的几大功效——免耕、解毒(分解土壤有毒物质)、释放被土壤固定的养分……因为我对在江门见到的效果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我认为这些宣传点都不如最初的名字所代表的功效——活土。

贾润贵举例道:“去年‘阳光玫瑰’在硬核期时因为化肥用多了一点,出现了烧根,我就用了他们的活土素和(挪威)海藻素,后面果实的膨大和上糖才没受影响。如果当时不用活土素,不用(挪威)海藻素,肯定要出问题的。”

“活土素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为根系创造良好的土壤环境,(挪威)海藻素的作用是促发新根,从而解决肥害的问题。”张飞宇详细介绍道:“其实活土素是一种作物根际微生态的高效激活剂,含有500 多种天然活性物质,最大的功能是促进微生物的大量繁殖,15 天内激活的微生物种群可增长2~4 倍,从而起到松土和释放养分的作用。但如果从营养角度来讲,它的效果是比不过‘乌金绿’‘扶它旺’‘点秋香’这类产品……”

我其实并不关注活土素的营养功能,只是把它作为高效改土剂来替代大量有机肥的使用。“拿新园子的建园方案来讲,一种是每亩30 t 多的有机肥,一种是每亩10 t 有机肥加活土素,这两种方案你现在会怎么选?”我再问贾润贵。相比之下,后者的成本更低,按照张飞宇的推荐方案,每年用2~3 次,每亩每次使用成本是60 元,远远低于大量使用有机肥的成本。

“如果现在建园,我不会放那么多的有机肥,像老张说的10 t/亩,最多15 t/亩,这样就够了;后期在生产过程中,用一些液态的、能改良土壤团粒结构的有机营养来补充有机质,性价比会更高一些。”倔强的老贾似乎被说动了,没有再坚持自己的观点。

▲包园价140 元/kg 的“妮娜女王”

新园子今年的结果量比去年明显多得多。相比之下,贾润贵一直不敢掉以轻心的“妮娜女王”反而比已经驾轻就熟的“阳光玫瑰”结果更好。我不禁想起当初建园时贾润贵与郭飞两个人在品种选择上的争执,郭飞主张全部种“妮娜女王”,理由是“我能种出全国最好的‘妮娜女王’,为什么还要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去做大众的‘阳光玫瑰’”;贾润贵求稳,担心“妮娜女王”的种植难度和市场前景,坚持“3∶6∶1”的选品理念。最后方案是折中,一半种“阳光玫瑰”,一半种“妮娜女王”,也试种了一些“黑皇”和“浪漫红颜”等新品种。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当初选择谁的方案会更好?”我问贾润贵。

“我还是原来的观点,3∶6∶1,‘3’是用来保本的,‘6’是用来赚钱的,‘1’是用来试种的,以备下一步的品种更新。”贾润贵解释道:“像今年这种特殊气候,万一‘妮娜女王’出现问题,到后期上不了色,至少那些‘阳光玫瑰’可以保住整个园子的成本。”

我这两年跟踪了一些种植“妮娜女王”的葡萄园,普遍存在上色难的问题,而且往往都是第一年结果的时候因为产量低颜色最好,后面随着产量的增加,上色都不尽如意。相比之下,前几日在建水董云家见到的、已是第2 年结果的“妮娜女王”的上色表现颇为稳定。

“董云讲到一个节点很重要,具体是哪个节点?采取什么措施?”我问张飞宇。在现场,我忙着拍照,他与董云聊了不少时间。

“董云讲的节点是果实开始褪绿发白即将转色的那个时间段,他连续用了3 次‘点秋香’,而且用量很大。我们的指导用量是一亩地1 kg,他翻了5 倍,一亩地用到5 kg。”张飞宇解释道:“转色的基础还在于营养合成与积累,‘点秋香’是通过复合氨基酸、小分子多肽物质来促进内容物的转化,促进类胡萝卜素和类黄酮的积累,从而达到促进着色、增加果实风味和香味的目的。”

“我感觉董云在这些方面上做得是好,但品质上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最明显的是果皮的颜色偏深,但果肉还是绿色的,不是正常成熟的粉红色。”贾润贵在一旁说道。从建水回来时,我特意带回一串“妮娜女王”,贾润贵昨天尝了几颗,怀疑用了一些促进转色的植物生长调节剂。

“我觉得这个品质在市场上是没有问题的。‘妮娜女王’是先上糖后转色的,不像以前的“夏黑”用乙烯利处理之后,果皮很黑,果肉很酸,根本没办法食用。‘妮娜女王’这个糖度已经足够了,而且也有香味,比现在上市的‘阳光玫瑰’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我站在市场的角度看争论的焦点。

这一天我们聊了很多技术问题,从有机肥碳氮比到农药中的助剂影响,从叶果比到副梢的处理方法,从产量控制到砧木选择,甚至聊到“妮娜女王”二次果的价值。见贾润贵聊得兴起,我便问道:“今年有没有希望达成10 万元一亩的目标?”

“还是达不到。”贾润贵摇了摇头说:“本来计划今年会好很多,但在新老园子的工人安排上又出现了失误,没考虑到砧木的影响,最后都撞在一起,临时又调不到人,导致枝梢管理和保花保果都没有及时做到位,所以只能说会比去年好。”

“关键看今年的‘妮娜女王’。”我心中暗道,如果当初让我选,我会跟郭飞一样,选择全部种植“妮娜女王”。今年建水的行情已反馈出整个市场趋势,“阳光玫瑰”产地价大幅滑落,但董云的“妮娜女王”依然卖出了140 元/kg 的包园价。

想“暴富”,还得“赌”!

2

付贤波(弥勒市望秋农业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每天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早上6 点半起床,先去葡萄园转一圈,回来喝杯茶;把孩子叫醒,送到学校上学,然后再回到葡萄园……

▲弥勒市望秋农业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付贤波

2012 年云南农业大学毕业后,付贤波一直在巴斯夫红河州片区从事植保产品的推广业务。这期间他接触了不少种植葡萄的能手,觉得效益不错,所以2017 年在弥勒接手了40 亩“红提”。2021 年6 月离开巴斯夫,跟贾润贵一样当起了职业农夫。

“2017 年葡萄的行情不是已经走下坡路了吗?”我倒不好奇他为什么辞职,但对他切入葡萄种植的时间点有些疑问。我2016 年开始关注以浙江老乡为投资主体的建水葡萄产区时,当地葡萄产业已经呈现出“内卷”的现象,长期在建水等地推广植保产品的付贤波对此不可能会视而不见。

“我对行情这块不太关注,自己种好就行了。”付贤波轻描淡写地说。

“种好也要有效益啊?如果行情不好,种得再好也没用。”我疑问道。

这两年我在云南跑得多,知道云南的市场不像江南还存在小众市场的空间,而大众市场在面对行情下行的时候,往往是泥沙俱下、玉石俱焚的局面,很难一枝独秀。在那个时间节点,就连最早扎根建水并创造出“夏黑”产地最高价的许家忠(云南大家农业科技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也有“金盆洗手”的念头,若不是那一年“阳光玫瑰”异军突起,许家忠以及很多在云南投资种植葡萄的浙江人都会退出这个行业。

“农产品的行情变化存在一个周期性,只要坚持,总会有好的时候。”付贤波解释道:“我在巴斯夫工作的时候,接触到的用户都是比较优秀的,就算行情差,他们也不会亏钱。”

葡萄园很简陋,避雨棚,工人们正在盖薄膜。今年云南雨季来得早,本应该酷热干燥的5月变得如同江南的梅雨季节,居然下起绵绵细雨。果穗上挂着很多晶莹剔透的水珠,凝聚,膨大,坠落,如同葡萄的成熟过程。

“前期不覆薄膜对防病没有压力吗?”江浙一带的避雨棚往往在葡萄植株萌芽前就已经覆盖上薄膜,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雨水的侵袭。若没有这种措施,我国也就不可能存在不断拓展的南方葡萄产区。

“没压力,病害防治对我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付贤波学的就是植保专业,又在植保产品企业的巨头——巴斯夫工作了10 年,自然能驾轻就熟。“葡萄病害防治的重点主要在后期,因为糖分是病菌非常好的食物,等果粒开始发软、上糖之后,就容易感染炭疽病、白粉病等病害;现在果实没有糖分,病害非常少,最多有点霜霉病,很容易防的。”

我忽然想起贾润贵的新园子在2020 年因为没有上避雨棚,霜霉病防不住,导致早期落叶,直接造成第二年花量不足、产量低的后果。考虑到贾润贵也是巴斯夫的用户,所以不好意思直问,瞥见付贤波的T 恤上印着巴斯夫的宣传口号:种植何止了不起!便询问其中含义。

“因为农业所面临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付贤波解释道:“像去年这个时候,我们的葡萄已经开始上糖套袋了;但今年这么多雨水,就会让病害防控的压力增大,生育期会往后面推。如果雨水再持续,就会影响到第二次膨果。做农业永远都避不开靠天吃饭这个局。”

“但可以通过设施来解决一部分问题。”我还是觉得他的生产设施太落后了,跟他在当地所拥有的行业地位是不相称的。他在抖音上拥有4 万多的粉丝,前来的参观者络绎不绝。

“在大自然面前,再好的设施也是微不足道的,它可以改善一点点,但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付贤波不以为然地说:“就像补光灯,只能说杯水车薪;像暖风机,如果是应对短时间的霜冻是有效果的,但如果碰到连续一两个月的低温寡照天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你怎么看我们这帮在建水的浙江老乡的促早理念?”我向他详细地介绍了家乡葡萄产业所面临的困境和“促早”理念的形成以及“走出去”的目的,并询问他的看法。

“促早风险太高了。” 付贤波摇了摇头说:“做促早,其实跟个人的栽培水平关系不大。如果天气好,水平高的种出来会好一点;如果天气不好,结果都差不多,种出来的都是垃圾果。所以,做农业还是要尊重自然,不能把大自然太不当一回事。”

工人们正在为避雨棚覆盖薄膜▲

▲付贤波(右二)陪同参观者考察葡萄园

“那比如说,就在这里,做促早和正常成熟的果子行情会差多少?”我虽然不算典型的浙江商人,但也喜欢从经济的角度来评价技术和模式。

“在弥勒做促早,4 月就开始上市了。同等品质下,促早的行情是我们的两倍,但是风险可能是无数倍。”付贤波说。

“所以你在行情和风险的权衡中选择了正常季节上市。”我已经明白付贤波还是典型的云南人的性格,跟浙江人的大胆和闯劲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还有,做促早容错率太低了。”付贤波继续解释道:“我经常说,少看贼吃肉,多看贼挨打。做促早失败的人比成功的人多得多,我们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像‘阳光玫瑰’,一亩地保质保量种个2 000 kg 的产量,卖个25 元/kg 的价格,这个预期应该不高吧!一亩地产值5 万元,投入1 万多元,利润3 万多元,可以啦!”

“你这几年做下来有没有达到这个要求?”

“‘阳光玫瑰’6 万元一亩,还是满意的。”

跟贾润贵一样,付贤波也喜欢探讨技术。比如,同样改接成“阳光玫瑰”,“夏黑”砧要比“红提”砧的长势、产量、品相都好得多。在付贤波的葡萄园中,一片用“夏黑”改接的“阳光玫瑰”也曾出现过10 万多元的亩产值。

值得一提的是,付贤波在2019 年把部分“红提”改接“阳光玫瑰”时,还改接了一部分的“夏黑”,收获一季后才全部换成“阳光玫瑰”。而隔壁种植户老刘在观望两年之后,在巨大的效益落差下才下定决心,把自己种植多年的 “夏黑”全部改接成“阳光玫瑰”。

相比之下,从2013 年开始种葡萄的贾润贵算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本地种植户。付贤波是这样评价的:作为第一个吃螃蟹者,吃进去味道是很好的,但如果吃不进去就糟糕了。

付贤波的姐夫管彦康跟他同年进入这个行业,从40 亩扩大到300 余亩,在种植“夏黑”和“阳光玫瑰”时都顺风顺水,最后在种“蓝宝石”上被卡住了喉咙,进退两难。

“你觉得这个行业辛苦吗?”我不再纠结于效益的比较,开始聊及其他。相比于我熟悉的贾润贵和管彦康,我觉得付贤波的状态更好,给人一种不急不躁、悠然自得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懂技术、会管理,又喜欢这个行业,还是很好的。”付贤波不紧不慢地说:“像我在这里,既可以照顾孩子,又可以把葡萄园打理好。而且生活比较简单,我只要把葡萄种好就可以了,反正都会有客商过来买,不存在销售难的问题。如果是做其他行业,就像我以前做的农资行业,我觉得那种是属于伺候人的工作,相对比较难搞。”

“接下去会扩大种植面积吗?”我提到一个非常考验人性的问题。

“要不要扩种,关键是看自己能不能找到人,听话、会帮你管理的人。”付贤波回答道。

他的相对轻松得益于手下有一个负责具体管理的人,也是他的亲戚。他制定技术方案,亲戚找工人、抓落实。加上他本来就崇尚顺其自然的种植模式,所以也少有贾润贵那种顾此失彼的失误。

“老贾(贾润贵)这两年的烦恼就在于没找到你说的会帮你管理的人。”我感叹道。

贾润贵没扛住“妮娜女王”的诱惑,自2019年从40 亩扩大到100 亩之后,压力和焦虑已经明显地写在脸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觉得他更适合管理40 亩的面积,那样可能会做到尽善尽美和游刃有余。

“老贾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帮他管理的话,100 亩的总收益肯定会更高,但单位面积的利润率可能会不如原来的40 亩。”付贤波说:“在管理这方面我觉得应该向兰志刚(四川省果友邦农业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学习,他把原来在酒店管理上的理念应用到农业上,总结出‘品牌农业精益管理十二步’,对大基地的管理还是蛮管用的。”

我笑了笑,这两年见了太多的大基地生存状况,对现阶段农业上的“做大做强”已经失去了兴趣。相比之下,我似乎更欣赏眼前这位没有雄心壮志、把农业当作一种修身养性的工作,并能照顾家人的年轻人。

心里有爱,眼里有光,兜里有钱,才是最完美的职业。

3

与贾润贵和付贤波相比,管彦康(弥勒市葡之魂果蔬种植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原本是资金实力最强的一位,所以他的扩种面积也是最快的。2017 年,46 亩;2018 年,新增50 亩;2019年,一下子扩种了200 余亩,总面积达到300亩;2020 年更是以12 万元/亩的代价建了36 亩高规格的葡萄园,高标准的钢架大棚设施,每亩超过30 t 的有机肥投放……

万万没想到的是,2021 年5 月一场大风冰雹直接掀翻了50 亩硕果累累的“阳光玫瑰”;紧接着又是长时间的阴雨天气,导致130 亩“蓝宝石”成为“烂宝石”,果商无人敢碰,管彦康只得自己包装,然后拉往各地市场销售,最后只收回70 万元的货款。入不敷出,整个葡萄园的资金周转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而这个变化,只经历了短短5 年时间。

“当初怎么想起来在弥勒种植葡萄?”在付贤波那里,我才知道他俩不仅是老乡,而且还是亲戚。

“纯属意外。”管彦康回忆道:“2017 年小付(付贤波)在弥勒接手了一块地,叫我们下来玩,他开玩笑说要不要一起做,结果我老婆说好玩,我也觉得好玩,图好玩而种的。反正种个几十亩算算没多少钱,拿一两百万元随便玩一下。”

当时,管彦康在昆明经营酒店,承接工程项目,收入颇丰,所以就紧跟付贤波之后,在弥勒市新哨镇羊街村流转了46 亩“夏黑”葡萄园。

“为什么接下来这几年越做越大了?”我有点明知故问。

▲被“蓝宝石”所坑的管彦康

“我们2017 年是以130 万元转过来的,结果第一年我就卖了136 万元,把转让费拿回来了,我就觉得这个投资回报还可以啊;2018 年我又拿了50 亩‘红提’,转过来之后嫁接‘阳光玫瑰’,结果第二年卖了170 万元。”管彦康道出原委:“所以,2019 年一下子就膨胀了,再加上技术员和亲戚们的怂恿,我又接了两块地,一共228亩……”

“关键是这次品种选错了。” 我不无惋惜地说。

去年他就跟我聊过,当初他是看好“阳光玫瑰”,但架不住技术师傅的百般坚持,最后选择了“蓝宝石”。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位坚持让管彦康种“蓝宝石”的技术师傅2021 年自己建园的时候依然选择了这个品种,直到去年后期出现了不可收拾的裂果和烂果问题时,才意识到选择的错误。

300 多亩的基地分成3 个片区,相隔不远,管彦康陪着我们挨个走了一遍。

被大风刮倒的50 亩“阳光玫瑰”已经重新建起了避雨棚;旁边45 亩“蓝宝石”已悉数砍光,重新种上用“夏黑”嫁接的“阳光玫瑰”;还有90 亩“蓝宝石”在去年8 月高位嫁接了“阳光玫瑰”和“妮娜女王”,只是成花率不高,只有30%左右,管彦康不得已又保留了一部分“蓝宝石”的花序,导致园相很乱,管理难度很大。

倒是2021 年在高标准钢架大棚中新种的“妮娜女王”表现不俗,穗形整齐,颗粒硕大,个别果穗已开始转色。管彦康让工人铺上反光膜,希望这个被贾润贵种火的极品品种在今年能给他带来不错的收入。

“没有种其他新品种?”我想起去年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管彦康担心全部种植“阳光玫瑰”会带来劳动力安排困难的问题,想再尝试一下新品种。

“没有,我不想再次绕弯了。”管彦康带我去参观了他去年新搞的引种园,面积很小,每个品种都只种了几株。他指着其中几株硕果累累的葡萄跟我说:“这个就是上海哈玛匠果园黄伟在推的‘黑皇’,就目前的表现来看,它的花芽分化和结果性状都是最好的,我每根枝条都留了两穗。但即便这个品种什么缺陷都没有,我也不会扩种。”

“为什么?”我追问道。半年未见,我感觉他很多想法和观念都出现了较大反转。

“还要看市场的热度,热度够了我才种,热度不够我不敢种。”管彦康解释道。

“现在市场热度高的品种就是‘阳光玫瑰’和‘妮娜女王’。”我笑了笑,脑海中闪过一句谚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啊!‘妮娜女王’虽然在种植上有难度,但只要在市场端有热度,我就不担心。”管彦康说:“至少老贾种出来了,我们也可以跟着种,这样会更安全一点。”

“2018 年你拿到第二块地,改接‘阳光玫瑰’是谁建议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付贤波改接“阳光玫瑰”已是2019 年的事情,当时他还改接了一部分“夏黑”。相比之下,管彦康当年对新品种的反应要快得多。

“当时我还在昆明管理酒店,只是偶尔下来跟小付他们出去参观一下,就在弥勒一家葡萄园尝到‘阳光玫瑰’,我觉得好吃。好吃就种嘛,也没考虑市场能不能接受。结果2018 年嫁接,2019 年就盈利了……”

真应了那句老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新品种就是那萧何,是柄不讲情面的双刃剑。

“现在回过头来看,你最大的错误是选了‘蓝宝石’,然后又碰到天灾。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失误吗?”我难得遇到一位可以坦然谈论自己失败教训的果园老板,所以干脆刨根问底。

“还有,地也选错了。”管彦康叹息道:“这里是遭水地(低洼地),而且是胶泥土,透气性差,像我后面建的新园子,一亩地放了不下30 t 的有机肥,改土效果还是不太明显,只要稍微干一点地就开裂。”

“在管理上有没有问题?”我的关注点已经转移到人的身上。与贾润贵和付贤波相比,他的面积要大得多,最容易在管理环节出问题。

“没有问题!”管彦康非常自信地说。

改接后参差不齐的结果状▲

▲查看“妮娜女王”结果情况的管彦康

分片区,一个片区一个负责人;每个片区再根据面积大小拆分为数个小区,每个小区的面积40~50 亩不等,由一对夫妻工负责日常管理;重要工作环节统一安排临时工,夫妻工负责带好临时工,并及时反馈作业效果……

“老贾原来也想找夫妻工,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我又提到贾润贵,这两年面积扩大后看他忙得焦头烂额,幸福感大减。

“老贾对工人作业的精细化要求更高,所以找不到能达到他预期的人。还有,这个价钱也找不到,即使再高一点都找不到这样的人。”管彦康坦言道。

“老贾是要再找一个老贾,但如果是像老贾这样的人,帮人打工不如自己去种二三十亩葡萄。”我顿时觉得贾润贵可能永远找不到理想的帮手,所以心中总觉得他不应该扩大面积。

“你觉得按照小付的性格,他适合扩大面积吗?”我接着问道。

“这个不好说。”管彦康迟疑了一下,分析道:“小付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但他的底线跟我又不一样。因为他觉得只要顺应自然,葡萄都能长好的,所以有些事情可以马虎一点。比如,他到现在才开始盖膜,我认为是不对的……”

“你觉得你管得细致还是他管得细致?”我问得更直白。

“肯定是我管得比较细致。相比之下,我更容易较劲,说不行就不行。”管彦康说。

“如果再加上老贾,你们3 个人作比较,谁最较劲?”我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我认为老贾最较劲。”管彦康说。

我笑了笑,管彦康的答案跟我心里的答案是一致的,这也是我觉得贾润贵不应该扩大面积的根本原因——越较劲的人,面积就越不能大,因为看别人做的都会觉得不满意。

“真的,我也是这样,看工人做的东西都不满意。”管彦康将心比心:“但是,你只有把心态放平一点,再不满意,他只有这能力,你骂他也没用,不要他也不行,将就用。我就多操点心,多花点时间辅导他,尽量接近自己的标准。”

“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呢?”在果园里绕了一圈,回到会客室喝茶,我接着问未来。

“今年再辛苦一年,先把树培养起来,不想别的事情。”管彦康说:“在这期间,如果有人愿意接手,我就一个片区、一个片区地划出去……想办法把面积收缩到50 亩,最多100 亩。”

“50 亩?”从迅速扩大到快速收缩,这个变化幅度之大令我也大感意外。

“对!原来我是按乘法来算的。一亩地赚2万元,10 亩地赚20 万元,100 亩地赚200 万元,我是这么算的。但现在发现,农业其实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套路,只要面积一大,连加减法都用不上,我们平时算账是10 减1 等于9,但农业有可能是10 减1 等于0。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错,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种50 亩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我将信将疑地问道。

“如果是以前做,还是会;但这5 年做下来之后,我把整个流程都了解清楚了,基本上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像我有个朋友是2020 年过来种葡萄的,所有的弯路都被我们绕过了,他来了就走直线,所以他挣到钱了。”

“只要不走弯路,农业还是能做。”管彦康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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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祥就是管彦康说的走直线挣到钱的人。2021 年21 亩“阳光玫瑰”卖了210 万元,刚好是10 万元一亩。

2020 年年初,已经功成身退、闲来无事的刘祥计划在云南丘北种植重楼(中药材),颐养天年。管彦康就劝他,养老也要找一个稍微热闹一点的行业,种重楼五六年才有收成,又在山上,死气沉沉的有什么意思,不如种葡萄,葡萄一年可以产两季,来钱也快。他一听有道理,随即改变主意,在管彦康的介绍下,以150 万元的价格在弥勒转包了60 亩葡萄园,其中,有21 亩“阳光玫瑰”和17 亩“夏黑”刚种了一年,还没投产。

“当时有没有分析过经济效益?”我好奇地问道。

“没有,当时我就想弄块地养老。”刘祥指了指果园中的院子说。

这里原来是一排管理房,刘祥接手之后重新粉刷,又加盖了一栋玻璃房用作接待室,外面还特意做了一排白墙黛瓦,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景致。院子里有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藤本植物攀缘而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你这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我环顾四周,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也算吧!”刘祥笑着说,“反正地是老管(管彦康)给我找的,怎么种也是他和小付教我的。”

更离奇的是,他的果园紧挨着管彦康的2号地,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2021 年5 月那场怪风吹倒了管彦康的避雨棚,而刘祥的大棚却安然无事。难怪旁边的一位种植户调侃道:“我们天天买彩票都没中过,他偶尔买一次就中了。”

“你怎么看他取得的效益?”我问管彦康。

在上一个主人的建园之初(2019 年),管彦康就深度参与了这片果园的规划和建设,包括品种选择。管彦康当时的建议是全部种“阳光玫瑰”,前主人有些担心,只种了一半的“阳光玫瑰”;而就在那一年,管彦康在技术师傅的执拗下选择了“蓝宝石”,在葡萄种植道路上走了一段最大的弯路,至今还没有完全回到正道上。

“应该的。”管彦康非常坦然地说:“他做事很认真,我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执行非常到位。我们以前走过的弯路都让他规避掉,不用再走弯路,再加上执行到位,就成了。”

“对对对,我没有走弯路,他们怎么讲我就怎么管理。”刘祥说:“像品种、基础设施以及枝梢管理我都听老管的,肥料和农药这些主要听小付的。”

“你怎么看最后出来的效益比小付的还高?”我笑着问刘祥。付贤波告诉过我,他的亩产值是6 万元,只有刘祥的六成。

“小付也很用心的,但是他那个是‘红提’砧,再怎么管也比不上‘夏黑’砧的。如果他也是‘夏黑’砧,效益不会比我低。”刘祥很谦虚地回答道,给师傅留足了面子。

▲在果园交流的刘祥(左)和管彦康

“这块地基础打得比较好,老管是非常清楚的,下了很多有机肥。”还是那位种葡萄的同行补充道:“小付虽然卖农资,但他自己也舍不得多投入。像去年一部分葡萄树挖了重栽的时候,一亩地最起码1 000 元的有机肥要放吧,他说用1 000 元的有机肥得卖多少葡萄,不能放那么多……不像刘哥(刘祥)这样有舍有得。”

“你拿到手后,一年用多少有机肥?”我问刘祥。

“我放得有点多,去年一共买了600 t 多。”刘祥介绍道:“我是买牛粪、羊粪、烟杆、菌包这些原材料回来自己发酵的,今年打算把菌包换成油枯。”

“这些配方也是老管教的?”我没听管彦康提起自己发酵有机肥的方法。

“老管也有指导,还有另外一个老师也给我指导。”刘祥说。

“看来跟对老师很重要。”我顿时觉得他在知人用人方面很有一套,没有偏听偏信,能抓住每个人的擅长点。

“这个是最重要的。”刘祥朗声应道:“我到这里之后才知道葡萄树是这么长的,以前都没见过葡萄树。”

“哎!你的问题就是没跟对老师。”我对管彦康叹息道。

“觉得做农业累吗?”我换了一个话题。先前管彦康向我介绍过刘祥的背景,在来弥勒之前,刘祥过着类似于“包租公”的生活,有钱有闲,每年都会跑一趟西藏或新疆。

“种地肯定是累的,不累不行。”刘祥实事求是地说:“从一踏进这个果园开始,我就计划3年时间不外出,天天就守在地里,从技术到管理都需要学习。不止我学,老钱也要学,我的工人也要学,要知道怎么干才算干到位。”

老钱相当于付贤波姨姐夫的角色。每天晚上,刘祥都会向老钱布置第二天的工作;等工人到了之后,由老钱负责安排工人。刘祥虽然起得早,但一般不会直接去地里,等工人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地里转一下,看看工人做得怎么样。他更多的时间是在做一些“杂事”,包括接待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精心打理的农家小院▲

我不由又想起贾润贵,他现在缺的就是这样一位帮手,所以经常忙得焦头烂额。

“我计划用3 年时间把这些事情都理顺,后面就不用这么累了。”刘祥说:“其实看着葡萄从施肥、剪枝、点芽,再看着它一点点地长大,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是很享受的。所以累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过去,不会说有特别累的感觉。”

“我这两年的感觉就特别累。”管彦康苦笑道:“一方面是面积太大,虽然不用亲自干,但是要去检查,看看工人做得到不到位;另外一方面是这两年弯路走得多,下一步怎么调整,而且每一个片区的情况都不一样,处理的方法也不一样,所以想得多,人想多了就会觉得累,但不想又不行。”

“看来不光要喜欢,最后还要有回报,才不会觉得累。就怕既没有爱好,又没有回报,当初还是为了挣大钱进入这个行业的,那就不仅是累的问题了,还很痛苦。”

我想起2021 年春天到云南曲靖市罗平县拍油菜花时,管彦康和郭飞都说要同去,郭飞还想拉上贾润贵一起,一家人去踏青赏花。我就跟郭飞说,不用叫了,他肯定没心思去。最后我让管彦康也不要去了,我知道他也忙,没必要陪我们这些“闲人”。

“如果老贾还是管原来的40 亩果园,或者你今天说的让他缩减到50 亩,那都没问题。”我还是喜欢他们2019 年前的状态,那一年,我们结伴一起去日本游学。在日本,连四五十亩的果园都不多见。

“下次你们再去日本,记得叫上我,我也去看看。我管60 亩还是有时间的。”刘祥笑着说。

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两天分别跟贾润贵、付贤波、管彦康和刘祥4 个人聊天,刘祥脸上的笑容最多,而扩种之后的贾润贵和管彦康都倍感压力。

▲入行最晚但收益最大的刘祥幸福写在脸上

“以后会扩面积吗?”我试探性地问刘祥。第一年卖完葡萄之后,他按照管彦康的建议,把17亩“夏黑”全部改接成“阳光玫瑰”,又新种了10亩“妮娜女王”,实种面积已经达到48 亩。

“没这个打算。”刘祥摆摆手说:“钱这个东西是永远挣不完的,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太累。我觉得,慢慢地把这60 亩地种好就不得了了,有时间也可以出去玩玩。”

临走前,我问众人:“大家觉得具备什么样特质的人,才会把农业做得更好?”

大家各抒己见:

“做农业不能浮躁,浮躁容易出问题。”

“要踏踏实实地做事情,心不能大,不能老想着发大财。”

“我觉得做农业一定要认真。”

“刘叔一直说,做农业不能抄小道。”

“对,还要跟对人。”

……

我的思绪渐渐迷离,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们几个人的面孔。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都是从其他行业转行进入农业的;都有想法,都有闯劲,都能接受新品种、新技术和新理念,但为什么在现阶段会产生如此迥然不同的心态:一个最累,一个压力最大,一个最佛系,一个最理性……

细细品味,从他们的心路历程中其实可以读出很多人生道理,其中有一条在我脑海中特别清晰:赚钱不是最终目的,幸福才重要。

这也是这几年我一直在为新农人探寻的道路:如何在这个苦逼的行业中幸福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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