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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拖车:“鳄鱼”在行动

2022-07-20厉剑

北方人 2022年8期
关键词:尤里交通局拖车

文/厉剑

莫斯科执行着全俄最严格的违停拖车制度。禁停路段泊车——拖!占用他人车位——拖!居民小区内泊车不规范——拖!各类市区停车场泊车不规范——拖!骑压路肩——拖……

市民将绿色的拖车运输车比喻为“鳄鱼”——潜伏在水中伺机而动,横行在都市所向披靡。这种严格的拖车制度一方面源于俄罗斯重视规则的特性,另一方面也折射出大型城市快速增长的交通压力与有限资源间的结构性矛盾。

我在莫斯科留学期间数次领教过俄式拖车的厉害,现在想起第一次被拖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天阴沉着,我照常开车来到学校。主教学楼后面有一块用铁栏杆围起来的停车场,已经停得满满当当,只有角落里还有个略显局促的位置,但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土路面加上长年不见阳光,潮湿甚至有些泥泞。我赶着上课,急匆匆把车塞了进去,临走时似乎瞥见车尾旁有一处上锁的小门,锁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此前对莫斯科停车规则之严苛有所耳闻,所以一边往教室走一边暗暗思忖:那扇小铁门似乎不常用,稍稍遮挡一点儿应该不会有问题。

两个小时后我回到停车场,等待我的只有地上两条深深的车辙。我在原地愣了几分钟,大脑飞速地分析着车究竟是被拖走了还是被偷走了。突然,我发现刚才停在小铁门附近的另一辆车也不见了,地上留着一样刺眼的车辙,一下子感到如释重负,断定车被市停车场管理中心拖走了。试着拨打管理中心的热线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我犯了难:被拖车后的第一步就是向管理中心查询车辆被运送到何处,如果联系不上管理中心,那该怎么办呢?我一时间没了主意。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先回家。司机是位健谈的中年俄罗斯人,我便随口同他聊起了自己的遭遇。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自己的朋友尤里在交通局工作,可以帮我问一下。随后,司机拨通了朋友的电话,两人没说几句他就挂了电话。下个路口,司机突然调转车头,对我说:“走吧,直接去交通局。”我顾不上多问,连声说“好”。大约20分钟后,车停在一栋二层小楼门前。这时太阳出来了,照得我有些发昏,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这栋建筑:典型的苏联风格,威严肃穆,泛黄的墙体有些斑驳,但俄罗斯人似乎很喜欢这种自然旧的格调,坚持不做任何翻修。

司机领着我走进大厅,右手边的窗口不知是办理什么业务的,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我俩径直上了二楼,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就是司机的朋友尤里。尤里与司机寒暄了几句,将我们领进了办公室。办公室不大,还有两位工作人员正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看我们进来就机械地抬头说了一声“下午好”。尤里坐到办公桌前,一边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进来时看到大厅里排着的长队了吧,全都是来找车的。”我心里抖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来办理,少不了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啊。

尤里请我提供了驾照、护照和保险单,自己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填写得密密麻麻的登记表,照着我的证件一项一项地填着。我坐在一旁看不清楚,似乎是一张违停取车登记表。随后,尤里开了一张5000卢布的罚单(约合人民币500元),又打了一通电话,确定了我的车的去向。尤里写下了停车场的地址,面无表情地递给了我。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地址,似乎没在市区见过。在交通局办妥手续后,尤里告诉我,可以去这个地址取车了,罚款很快会发送到缴款APP的个人账户中。我和司机从交通局走出来,索性又请司机继续送我到拖车停车场。

一路上,我同司机随意地攀谈着。司机告诉我,莫斯科共有20多个拖车停车场,全部分布在郊区,从市区开过去至少也要个把小时。天色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的莫斯科分外华丽,车窗外的景观逐渐从摩登高楼变为矮房,接着又变成了一片片高耸的树林。穿过树林,开上黑黢黢的城际高速,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才远远地看到熟悉的绿色标志“P”。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拖车停车场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后是一片用绿色铁栏围起来的开阔平地,四周竖着数十盏照明灯。清冷的灯光下,放眼望去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有的已经报废,随意地堆叠在一起。

我走进24小时值班室,里面坐着一位中年人,我报了车牌号,他不紧不慢地查询着系统:“哦,找到了,下午两点送来的,停车费1000卢布(约合人民币100元),拖车费5000卢布(约合人民币500元)。”我付清费用后,走进了偌大的停车场,工作人员只能根据送来的时间提示汽车的大体位置。

我略带好奇地穿梭在一排排汽车间,有的车仿佛被车主遗忘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有的显然是刚送来不久,似乎在期待着被主人认领回去。大约找了10分钟,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车,前机盖和车门都贴上了封条,这是为了确保车主取车前无人私自动用汽车。我酬谢了出租车司机,与他道了别。离开时,取车的车主也排起了队,我加快速度,驶离了拖车停车场。

回想刚刚的经历,我既懊悔又庆幸。整个流程下来,加上给出租车司机的酬谢费和车费,前后一共支出了13000卢布(约合人民币1200元)。反思一下,应该是停车时妨碍了那扇供人进出的小铁门而遭到举报。其实我当时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却因侥幸心理而未能及时止损;庆幸的是遇到一位乐于助人的出租车司机,大大简化了我寻车的流程,也缩短了提车的时间。

第二年冬天,我又经历了一次被拖车,这次是由于积雪覆盖了地上的残疾人标识,导致我违规泊车。尽管流程一样的繁琐复杂,但我不再有怨言,因为这就是违反规则的代价,也必须不断学习这里的“停车之道”。

(摘自2021年第24期《世界博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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