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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的图腾柱

2022-07-09

艺术品鉴 2022年16期
关键词:双面石雕壁画

从严格意义上说,人类进入文明社会的标志是出现城市国家,并且有文字实时记录。

石峁遗址被称为“中国文明的前夜”,位于陕西北部榆林市神木县,地处黄河中游、秦晋蒙三省接壤地带。这座古城当初被发现时,真的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1976 年,陕西省考古研究所(编者注:后更名为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根据当地群众提供的线索来到石峁考察,这里从此进入了考古学家的视野。20 世纪80 年代,西安半坡博物馆等机构也先后对其开展了调查及小面积发掘。只不过,在早期的考古发掘中,这里一直被认为是秦代古长城的遗存。直到2012 年,考古工作者来到这里,重新开展科学细致的勘查,才正式确认其为龙山时代古城,属于夏商之前西北地区最大的古城遗址。同年,石峁遗址入选了“2012 年十大考古新发现”以及“二十一世纪世界重大考古发现”。

中国史前古城多以土城为主,而石峁古城是用石块砌成的石城,它也是中国上古时代最大的石城。在传统认知中,龙山时代陕北一带一般不会有大城市的,之前在内蒙阴山附近发现的石城面积也不大,但是这座古城的发现颠覆了传统认知,震惊了全国。

本页内、外城墙呈半圆状守护着以“皇城台”为核心的石峁古城。

在随后的考古发掘中,这里出土了玉器、壁画及大量龙山晚期至夏朝时期的陶器、石器、骨器等重要遗物。考古工作者还清理出一些层位关系明确的遗迹和一批年代特征明显的陶器及玉器,为确认石峁城址的年代提供了重要证据。结合地层关系及出土遗物,初步认定石峁城址最早(皇城台)当修建于龙山中期或略晚,兴盛于龙山晚期,夏朝时期毁弃,属于我国北方地区的一个超大型中心聚落。

这一发现证明,在中华文明的起源和史前发展过程中,各地区的古人都创造了特色鲜明的辉煌文化,文明恰如“满天星斗”。它的价值正如牛津大学中国艺术和考古学教授杰西卡·罗森所言,“石峁和其他许多遗址一起,表明中国的文明有许多根基,并不只限于黄河中游的中原地区。”

后来的碳十四系列测年及考古学系列证据确认,石峁城址初建时代不晚于公元前2300 年,废弃于公元前1800 年前后。这座有着4300 多年历史的史前石砌古城由“皇城台”、内城、外城三座独立建筑组成,总面积高达425 万平方米,这相当于6 个北京故宫的大小,为新石器时代晚期中国乃至东亚地区最大,远大于年代相近的良渚遗址(300 多万平方米)和陶寺遗址(270万平方米)。遗址有外城和内城,内城墙体残长2000 米,外城墙体残长2840 米。

所谓的史前,也就是文明出现、国家建立之前的时代,换言之就是原始社会或者石器时代。在原始社会末期,人类社会逐渐从氏族部落过渡到国家,文明的曙光已经出现。在原始社会末期,开始出现了一些早期的城市,人们将这些城市称为“史前城市”。

石峁遗址建造大约是在黄帝时期,这片城邦有可能是黄帝部族的遗孤,是黄帝后裔支部的城邦,也有可能是有石筑传统的草原文化。也有人认为,这是禹在治水时期建立的,是先王尧曾经的王都。从地域上观察,石峁遗址位于黄土高坡之上,坐落在沙漠以南,离明长城又近,基本可以确定是游牧民族生活的地点。

皇城台台顶如今是一座面积巨大的“广场”。然而经过调查勘探显示,这里其实有成组分布的宫殿建筑基址,面积不小于1 万平方米,北侧还有池苑遗址。周边石墙上,可以看到偶有石雕装饰。2018 年,考古人员在清理这片护墙时一共发现了70 多件石雕,大部分出土于倒塌的墙体石块内,但仍有部分镶嵌于墙面之上。现场可以看到,这些石雕既有菱形的眼状装饰,也有神人面、动物等形象,呈现出成熟的艺术构思和精湛的雕刻技艺。

本页上图:石峁遗址的神面纹石立柱发掘现场

下图:石峁古城遗址

对页左图:神面立柱石雕 龙山文化至夏代早期 2019 年陕西神木石峁遗址出土

据考古发掘,在石峁遗址中出土的带有人面的石柱可能就是当时的图腾柱。图腾,意思是神的灵魂的载体,是古代原始部落迷信自然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祖先、保护神等,而用来做本氏族象征的徽号。

在中国古代,“双面神崇拜”诞生的时间很早。部分学者推测有可能是石家河人将双面神形象和崇拜文化发扬壮大,为后世双面神崇拜树立了典范。在石峁遗址皇城台顶部出土的70 件石雕当中,就有两件圆柱形双面神石雕,风格与石家河双面神相似,有着独特的造型魅力。这个神面立柱石雕半人高,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石柱在正反各采用浮雕技法雕刻一个神面,正反神面在眼型、嘴型和齿形上都有区别,不过都没有明确的獠牙。考古学家认为石峁双面石柱应该是属于双面神崇拜的另一种艺术造型。通过双面神形象反映出石峁先民对前与后、善与恶、阴与阳、天与地的精神寄托。在墙体上看到的这些石雕,分布在皇城台顶的“大台基”周围。

在出土的石雕中还有一件人射马石雕。这一件是圆雕作品,高62 厘米,可能是石峁“祭司”的形象,神态威严,发饰、五官、胡子一应俱全,周身雕刻精美。这件“人射马”石雕原本镶在墙体上,刻画了一幅生动的狩猎场景。场景表现了两个主体,左边是一个马首,右边是一个弯弓搭箭的人,他的箭头正向马首迎面射去,这是一幅逆射图。虽然马没有雕刻出四肢与躯体,但马首的特征还是很明确的。那个射箭的人形已经不甚清晰,但弓箭却很明确,弓、弦、箭一样不少。

陕西考古博物藏 (图:汉唐三三)右图:在石峁遗址发现的石雕。(新华社记者 杨一苗摄)

本页石峁壁画

除此之外,自2012 年开始考古发掘至今,石峁遗址还陆续发现了近200 块壁画残块,主要是白灰面为底,以铁红、铁黄、炭黑以及绿土四种颜料绘制出各种几何图案,这一块是目前发现最大的石峁壁画残片,约有四十平方厘米,刷色条纹的粗块约有十厘米之宽。这样的图案绘制不可能是用树枝或竹片,当是软笔一类,故有观点认为,通过石峁壁画的发现可以把中国人使用毛笔的历史从战国时期提前到夏代。另一方面,经过这些年的考古实验、分析,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认为,这批壁画无论在制作工艺还是绘制技法上均与汉代及其以后的壁画较为相似,其中包括朱砂色等,这或许也意味着中国早期壁画的基本制作工艺及绘制技法早在4000 多年前或者更早的时期便已基本确立。此外,所有出土的石峁壁画都是房屋建筑的装饰,并非于墓葬中发现。目前可见的最早期墓葬壁画在西周之后才出现,故也可以认为,中国壁画最早其实是应用于世俗生活的装饰,而非用于祭礼与墓葬。也就是说,这方壁画残片至少揭示了三项关乎我国美术史的重要信息。所以石峁遗址的重要性从一方壁画残片就可窥见一二。

石峁遗址只存在了三百年的时间,也许是因为战争,也许是这里的人们迁居到了更加适合生存的中原地区,石峁遗址从此荒废,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个个千古之谜。石峁遗址的发现改变了学术界对新石器时代中国史前文化格局的认识,引起了学术界关于中国文明起源与形成过程的反思,为理解中国文明起源形成的多元性和发展过程提供了全新的资料,也为正在进行的“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输入了新鲜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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