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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楼“仙鹤”传说的文学地理学分析

2022-07-06吴昊曾雨卓赵笑涵周欣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5期
关键词:驾鹤黄鹤人文景观

吴昊 曾雨卓 赵笑涵 周欣

仙话传说,一般指传统的、轶事的专题知识,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中对仙话传说的特征有此说法:“传说所略,或为神性之人,或为古英雄。”

黄鹤楼是我国文学史上极为重要的地理坐标,始建于三国时期的夏口,初作瞭望、守卫之用。随着社会的总体稳定,遂而转变为登高赏景之地,文人墨客在此地留下了许多不朽篇章,崔颢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更是令诗仙搁笔。诗中“昔人”是谁?为何“乘黄鹤去”?更是引后人无限遐思,此中我们也可以窥见黄鹤楼传说的精彩绝艳。

本文以史料为基础,站在文学、地理学的角度,对黄鹤楼与“仙鹤”相关传说进行分析(后文简称“仙鹤”传说)。在文学地理学的视域下,本文首先梳理黄鹤楼的历史沿革,后对地理意象“仙鹤”的审美性与灵活性进行探讨,力图搭建黄鹤楼景观(地理空间)、“仙鹤”意象(地理意象)二者的文学地理结构,并藉此探讨人文景观与传说资源的交互性。

一、地理空间的阐释:黄鹤楼的历史文化沿革与价值

“仙鹤”传说的主要发生地是黄鹤楼这个地理空间,而黄鹤楼除了“因山得名”说以外,更有广为流传的“因仙得名”说。因此,在展开黄鹤楼“仙鹤”传说之前,可以先梳理一下黄鹤楼的沿革过程。

黄鹤楼始建于三国时期的夏口,而夏口位于武昌的上游,是军事重镇、战略要地,因此建楼,作瞭望、守卫之用。

至魏晋南北朝,传说便集中出现。《南齐书》卷十五记载:“夏口城据黄鹄矶,世传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上也。”此时之楼虽未安“黄鹤”之名,但已有传说记录在册。这个时期战争不断,也激发了民间修仙的信仰和玄风、佛风的盛行。“鹤”是祥和的意象,而楚地素有巫风,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为黄鹤楼的神仙传说提供了沃土。在书面记载中,宋齐之际的志怪小说《述异记》《齐谐记》都对“仙鹤”传说有所记载。

唐时黄鹤楼逐渐变为官商行旅,文人墨客登高赏景之地。许多负有盛名的诗人如李白、孟浩然、崔颢、王维、白居易等都在此留下了印记。黄鹤楼作为一个人文景观在此时期靠着文人墨客的支撑,被渲染得熠熠生辉。崔颢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将黄鹤楼带上了仙境;李白“颇闻列仙人,于此学飞术”为其更添一抹仙色。而其余文学体裁中书写“仙鹤”传说的较少,但描写其他历史人物艺文的较多,以《太平广记》所载的元稹“鱼腹藏镜”的传说为代表。

至北宋,黄鹤楼“仙鶴”相关的传说在民间已广为流传。文人墨客也多次摹写,如苏轼诗“黄鹤楼前月满川,抱关老卒饥不眠”等。元代对黄鹤楼的记载相比于其他朝较少,多出现在文人绘画作品中,而黄鹤楼也毁于元末的农民起义。

明朝黄鹤楼历经六次重修,但最终毁于易代之火。清代黄鹤楼“火经三发,工届八兴”,几经喘息,终毁于同治年间,后于1985年重建为今楼。

黄鹤楼作为“仙鹤”传说生发的地理空间,从最初用于军事瞭望的哨楼,到充满驾鹤飞升传说的仙楼,再到历代文人不断登临题咏的诗楼,已经逐渐成为了楚地的文化名片,如今的黄鹤楼作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其相关传说资源也收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而在文学地理学的视域下,黄鹤楼作为一个中心点,与传说、诗作、词赋、碑刻等“文学资源点”点点成线。而单论黄鹤楼与其“仙鹤”传说而言,二者形成文学地理视域下独特的、二维的线性空间逻辑。

二、地理意象的书写:黄鹤楼“仙鹤”的民间文艺表征

(一)审美性:“仙鹤”的审美价值与文学意味

仙鹤的文化意味与在科学语境下那种“全是诗人的想象,虽有艺术之美,但有失科学之真”的说法不同,其被视为仙物,即“一品鸟”。黄鹤要历经10年神仙的驯化才长齐翅羽,后每7年为一阶,逐渐掌握飞腾云汉、应节而舞等本领;后又要继续吃斋160年,再历经1600余年的饮而不食的妊娠期,才会形成雏鹤。

黄鹤成为“仙鹤”后,便成为仙人的坐骑。即使只是仙人的坐骑,也成为历代民间信仰崇拜的对象。在黄鹤楼的“仙鹤”传说中,鹤也被赋予了独特的审美意味。

1.“仙鹤”之传为历史人物增添了浪漫主义色彩

浪漫主义色彩最盛的便是“费祎驾鹤”,费祎作为一位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是三国时期蜀汉名臣,与诸葛亮、蒋琬、董允并称为“蜀汉四相”,深得诸葛亮器重,屡次出使东吴,孙权、诸葛恪、羊茞等人以辞锋刁难,而费祎据理以答,词义兼备,始终不为所屈。诸葛亮赞其“志虑忠纯”,由此可以看出,费祎是智慧、忠诚的象征,民间经过加工,便有了“费祎驾鹤”之说,在唐人阎伯瑾的《黄鹤楼记》中有“费祎登仙,尝驾黄鹤返憩于此”,宋乐史的《太平寰宇记》中也有记载“昔费祎登仙,每乘黄鹤于此憩驾,故号黄鹤楼”,通过这些史料可以看出,经过民间加工后的费祎更添宗教意味,人们为费祎这个智慧象征符号增添了一抹浪漫主义色彩,在真实的历史中费祎是遇刺身亡,但在这里人民赋予了这个形象升仙的结局,这体现了人民群众对“志虑忠纯”之人的偏爱,在文化语境下也平添了浪漫主义色彩。

2.“仙鹤”地理意象的书写体现了劳动人民的美好生活愿望

“橘皮画鹤”的传说便是印证。金人王朋寿在《重刊增广分门类林杂说》中描绘了一则故事:仙人下凡取酒,“得橘皮少许”后,画“仙鹤”,“招此鹤当为君舞以佐尊”,而后此鹤“翩跹起舞”十年之间令此酒家“家赀危累千万”,后仙人下凡“取一短笛,作数弄”,先生“跨鹤乘云冉冉而去”。在后载史料中明人王世贞等作的《列仙全传》中将此仙人的名号安至费祎;而方震孺在《报恩录》里认为酒家名为“辛氏”,清人褚人获的《坚瓠集》中认为仙人是吕纯阳(字洞宾)。

要之,无论仙人、酒家在民间被如何加工、改造,“仙鹤”起舞这一情节一直是中心情节,它是人们认为仙人之所以为仙的因,也是酒家家财万贯的因,也是酒家遂修黄鹤楼的因,究其根本,还是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此向往有二:一是像升仙之人那样自由、无所不能,二是希望拥有能使自己生活富足的财富。而这些都是借助“仙鹤”起舞这一中心情节来展开的,因此可以说“仙鹤”这一地理意象的书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了劳动人民美好的生活愿望。

(二)灵活性:“仙鹤”传说百花齐放

在有关的书面记载中,“仙鹤”传说在叙述上比较自由,篇幅较简短,情节从无因无果发展至有因有果,有确切的人物、地点。随着历史的发展,“仙鹤”传说在原有的基础上被民间不断增补,且有黄鹤楼这座建筑作真实性的支撑,“仙鹤”传说不断积累和发展,逐渐形成了类型化的情节、箭垛式的人物,在今日看来,可以说是百花齐放,这便是“仙鹤”传说的灵活性。

最初的“仙鹤”传说中,并无前因仙人便“悄然降自霄汉”,也无后果的就“渺然烟灭”。最初描述仙人子安驾鹤也只有寥寥几笔,在南朝东阳无疑《齐谐记》中说“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费祎驾鹤”的传说最初也只是淡淡地描摹,吕祖登楼的描写更是略显简陋。元人赵道一也在《历世真仙体道通鉴》中写道:“吕祖以五月二十日登黄鹤楼,午刻升天而去。故留成仙圣迹。”

要之,历代加工的传说都是围绕着子安、费祎、吕洞宾等中心人物展开,围绕着驾鹤飞升、橘皮画鹤等中心情节演变。随着时间的推移,民间文艺的口头性与变异性逐渐凸显,“仙鹤”传说也逐渐显得灵活起来,一是后人将费祎与子安合二为一,成为一人,二者驾鹤飞升的传说便得以互通;二是橘皮畫鹤的传说从最初的并无确切人物发展至费祎橘皮画鹤,至清代有一说为吕洞宾橘皮瓜皮画鹤。“仙鹤”传说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已逐渐形成自己的圆形传说圈:无论是子安驾鹤还是费祎驾鹤都可说通,因为子安与费祎本可合为一人;而费祎画鹤、吕祖画鹤都是一说,这里从微观上展示了“仙鹤”传说的灵活性。笔者认为大部分原因是黄鹤楼这个地理空间的支撑而形成的,从宏观上也体现了民间文艺的一种互文性的特点。

三、意象与空间的交互:“仙鹤”传说与实境的影射叠合

在黄鹤楼这个地理空间的巨大支撑下,文人墨客对“仙鹤”传说的众多摹写后,黄鹤楼的“仙鹤”传说已然成为其核心要素之一。黄鹤楼于1985年重建后,以主体建筑为核心,打造了约35.67万平方米的公园景区,在公园景区内,处处是诗,处处是文,诗、文、景中,处处是传说的影,这是人文景观与传说资源交互性阐释的结果。

(一)人文景观与“仙鹤”传说资源的互文性阐释

对“人文景观中文学资源的挖掘”其实由来已久,也是景区重建改造的必经之路,只有将景观建设与文化资源贴合得更加紧密,景区的文化氛围才能更为浓厚。笔者认为其中最为关键一点是对传说宣传的行政规划的打破。

以武汉市古琴台为例。古琴台、黄鹤楼、晴川阁并称为“武汉三大名胜”,但近些年的文旅体验却并不好,从传播学的角度看,景区所想传达的景区文化并未被游客所接受。笔者认为这是由于未打破行政区划的原因,武汉市汉阳区与蔡甸区均有伯牙、子期琴台文化的遗留,但两区并未打破这种行政区划限制,各自宣传、各自发展,这就导致两区的琴台文化从源头上便已有缺失,从而达不到最佳的传播效果。伯牙、子期本是“高山流水”之情,让山水相隔,为之奈何?

由此可观,黄鹤楼公园在地理意义上对传说资源的开发与建设是较为成功的。首先,从各方借力在黄鹤楼中建设费祎亭、吕阳洞等与“仙鹤”传说相关的人文景观,并在景点周围,景区各地点对“仙鹤”传说展开介绍,景观结合传说,二者在视觉、体验感上给予游客一种浅度的沉浸式感受。其次,对“仙鹤”传说资源的开发也没有囿于黄鹤楼主体建筑,而是将其扩展至整个景区公园的各个地方,这样游客在景中知晓“仙鹤”传说,在“仙鹤”传说中了解费祎、吕洞宾等人物,在带着对人物传说的理解观景。传说、景、游客三位一体,传说为树根,景观为树冠,游客的前结构便使树生出绿叶,达到了人文景观与传说资源互文性阐释的目的。

(二)文化自信与故园之情

站在民间文艺的角度,对黄鹤楼“仙鹤”传说资源的挖掘与解读是我们文化自信的表现,这是我们从心中生发出的更加深厚持久的力量,黄鹤楼的“仙鹤”传说是文学的瑰宝,历代文人以此为基础创造出了无数优秀的文学作品。它也是劳动群众智慧的结晶,历代人民群众对“仙鹤”传说缝缝补补,它已俨然成为研究传说学的一件“金缕玉衣”。它更是黄鹤楼这张中国名片的重要伴生物,黄鹤楼命运多舛,而传说资源的记载与传承正是黄鹤楼一直存在于世人心中的重要佐证。

在文学地理学视域下,我们对传说资源景观化,或将传说资源与人文景观进行互文性阐释,其实是我们对楚地的一种故园之情。黄鹤楼是楚地一张有力的文化名片,传说资源是其核心要素,“仙鹤”传说又是传说资源的主干,将这三个点形成的文学地理空间利用好,便能进一步深度挖掘黄鹤楼的文学资源,也能有利于下一步对这些资源进行创造性转化。

在文学地理学视域下,“仙鹤”传说依托于黄鹤楼这个地理空间而熠熠生辉。它具有审美性,体现了古代劳动人民美好生活愿望的同时也为黄鹤楼增添了一抹浪漫主义色彩;它具有灵活性,作为一个“箭垛”,黄鹤楼吸引许多仙人“慕名而来”,使与其相关的仙话、传说百花齐放。如今的黄鹤楼景观与现存的传说文本影射叠合,更展现了“仙楼”的风姿。黄鹤楼作为一个人文景观,仍然还有许多文学资源待后辈发掘和利用。

基金项目:2021年中南民族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国家级项目(GCX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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