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克澄

2018 年，著名固体力学家黄克智院士过完91岁生日，正式办理退休手续。算起来，他从20 岁参加工作到退休整整工作了71 年。在退休仪式上他骄傲地说：“我不仅实现了清华老校长蒋南翔提出的‘为祖国健康工作50 年’的目标，而且超出了21 年！”

许多人问：“黄先生，您是怎样做到的？”他沉吟了一下：“答案只有一个，我有一个贤内助！遇见她就等于搭上了‘幸运号’航船。”故事要从1950年初春开始说起……

那年，黄克智在清华大学读研究生，师从固体力学家张维教授；同宿舍舍友陈耀松，攻读流体力学专业研究生，师从陆士嘉教授。巧的是，这俩人的导师张维、陆士嘉正是清华园里的第一对教授夫妇。因为这层关系，黄克智和陈耀松虽然不是一个专业的同学，关系却近乎师兄弟，感情十分融洽。

一天，陈耀松托黄克智去接一个人。谁呢？妹妹陈佩英。她从杭州来北京考大学，投奔哥哥，正赶上哥哥有事走不开，接人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黄克智身上。俩人见面后对彼此都有好感，陈佩英也在清华园里暂时安顿下来。初来乍到，姑娘想家，心情不好，小伙子常去陪她，主动帮她复习功课。一来二往，后面的故事想必大家也都能猜到，黄克智和陈佩英相爱了。

1951 年秋，陈佩英如愿考入清华大学，黄克智也研究生毕业留校当助教。可那时黄克智薪水微薄，加之身患肺结核，在北京又有一个妹妹需要他照顾，所幸陈佩英不嫌弃他，俩人就在这种紧巴巴的条件下度过了3 年的恋爱时光。

1953 年，黄克智的父亲退休，全家决定投奔黄克智。黄克智担心陈佩英是否能接受这个大家庭，没想到黄克智去征求陈佩英的意见时，她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以，这是你的父母呀！”可她有所不知，黄克智也不敢告诉她，那可是个大家庭啊——外婆、父亲、母亲、两个妹妹加上原来已在北京的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侄儿以及婶婶！原来，黄克智的叔叔已经去世，婶婶无后，按旧例随夫家生活。大大小小9 口人浩浩荡荡从火车上下来，行李堆满了站台……

陈佩英当下就傻了，黄克智一看她的表情，顿时感觉：完了！这婚事肯定是吹了。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佩英没有嫌弃他。

1955 年，黄克智被选拔去苏联进修时，陈佩英同意了他的求婚。说结婚，其实就是登记而已。俩人没有买一件新家具，也没有做一件新衣服，按现在的流行说法，就是“裸婚”。

在出国的3 年期间，黄克智的工资全部交给母亲支配，作为妻子的陈佩英没有碰过黄克智的一分钱。黄克智出国的第二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由陈佩英独立抚养。好在她有个强大的娘家后盾，父亲、哥哥不仅每月给她寄钱补助，还叮嘱她：“家里再困难，也不要告诉克智，要确保他在外安心学习。”在经济极度困难、家庭成员又复杂的情况下，黄克智和陈佩英把4个弟弟妹妹都送进了大学，又为外婆、父亲、母亲养老送终，安全地将这辆沉重的大车拉到了终点。

每每谈到这些往事，黄克智就激动地说：“我要感谢我的老伴，她是一个贤惠又能干的妻子；感谢我的岳父、岳母开明慈爱的教导，是他们使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