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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日出

2022-06-28徐志摩

意林·少年版 2022年12期
关键词:普照云海小岛

徐志摩

那时候在这茫茫的云海中,我独自站在雾霭溟蒙的小岛上,发生了奇异的幻想——我的躯体无限地长大,脚下的山峦比例我的身量,只是一块拳石;这巨人披着散发,长发在风里像一面墨色的大旗,飒飒地在飘荡。这巨人竖立在大地的顶尖上,仰面向着东方,平拓着一只长臂,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地叫唤;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在流久慕未见而将见悲喜交互的热泪。

这泪不是空流的,这默祷不是不生显应的。

巨人的手,指向着东方——

东方有的,在展露的,是什么?

东方有的是瑰丽荣华的色彩,东方有的是伟大普照的光明,出现了,到了,在这里了……

玫瑰汁、葡萄浆、紫荆液、玛瑙精、霜枫叶——大量的染工,在层累的云底工作。无数蜿蜒的鱼龙,爬进了苍白色的云堆。

一方的异彩,揭去了满天的睡意,唤醒了四隅的明霞——

光明的神驹,在热奋地驰骋……

云海也活了;眠熟了的兽形涛澜,又回复了伟大的呼啸,昂头摇尾地向着我们朝露染青馒形的小岛冲洗,激起了四岸的水沫浪花,震荡着这生命的浮礁,似在报告光明与欢欣之临莅……

再看东方——海句力士已经扫荡了他的阻碍,雀屏似的金霞,从无垠的肩上产生,展开在大地的边沿。起……起……用力,用力,纯焰的圆颅,一探再探地跃出了地平,翻登了云背,临照在天空……

歌唱呀,赞美呀,这是东方之复活,这是光明的胜利……

散发祷祝的巨人,他的身彩横亘在无边的云海上,已经渐渐地消翳在普遍的欢欣里;现在他雄浑的颂美的歌声,也已在霞彩变幻中,普彻了四方八隅……

听呀,这普彻的欢声;看呀,这普照的光明!

雪花摘自《中外散文精选》

作者没有对日出的过程做细致的记叙,而是以奇丽的想象表达了对祖国、对生活的赞美,极富浪漫色彩。何为浪漫?就是刻画自己理想中的形象,充满丰富、神奇的想象,往往伴随着澎湃的激情,以及浓郁的神话色彩。作者把“我”幻想为一个立在大地頂尖的巨人,面向东方,“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这里,巨人已不仅是作者幻想中的化身,更是我们伟大民族、伟大祖国的象征。我们的民族、我们的祖国就像壮丽的日出一样,屹立于世界的东方,寻求着、渴望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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