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霞

“你會被发现的！”那个和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家伙又说话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永远不被发现的罪恶！你完蛋了！完蛋了！”

“不！不！”飞飞探长绝望地叫道。

“你怎么了？”深海餐厅的老板章鱼默克多先生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飞飞探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深海餐厅里。“我怎么来这儿了？”飞飞探长有些困惑，不过也好，在这里实施计划也不错。

“可能有点儿低血糖。”飞飞探长努力地笑了笑，“请给我来一杯海藻汁。”

默克多先生担忧地看了看飞飞探长，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杯海藻汁。

“要喝您一杯海藻汁可真不容易呀！”飞飞探长故意夸张地说道，“我从上午等到了现在！”

“抱歉！抱歉！”默克多先生果然上钩了，“中午的时候，餐厅是有点儿忙，请您别介意。一会儿免费送您一份海藻三明治。”

接下来直到晚上，飞飞探长都没有离开过深海餐厅。

飞飞探长和每一个来就餐的深海居民打招呼，并且装作不经意地告诉大家，自己从上午开始就在深海餐厅休息了。

“要我说，不会有比深海餐厅更好的地方了！”不知道为什么，飞飞探长有些头晕，眼前的一张张脸、一只只触角都像漩涡似的，“我难得的休息时间全都在深海餐厅度过了，比如说今天。”

“飞飞探长，最近有什么离奇的案子吗？”一条小丑鱼坐在飞飞探长的旁边好奇地问道。

“离奇？”飞飞探长苦笑了一下，“当然有哇！事实上，我经手的每一件案子都很离奇。凶手为什么会犯下案子？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需要用伤害、用恶意去解决呢？”

“为什么呢？”飞飞探长也顺便问了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飞飞探长！请协助我们调查一下吧！”就在这时，螳螂虾达利警官走了过来。

“加油哇！飞飞探长！”就在飞飞探长和达利警官走出深海餐厅的时候，刚刚那条小丑鱼在背后兴奋地叫道。

“它一定以为我这次还是协助警方破案吧？”飞飞探长苦笑道，“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你完蛋了！你完蛋了！”那个声音又在飞飞探长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飞飞探长，哦，不，蓝鲸飞飞，”达利警官淡淡地一笑，说道，“这次请您来可不是‘协助调查’了。”

“哦，那是为了什么呢？”飞飞探长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恰到好处的微表情想必不会让达利警官过早地产生怀疑。

“您认识尤克力先生吧？”达利警官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案件的始末，“总之情况就是这样。目前小五和您都有作案嫌疑，而小五因为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暂时没有被传唤，至于您……”

“真是太遗憾了，虽然我不喜欢尤克力，可……”飞飞探长叹了口气，“不过我实在没有被怀疑的理由，我没有加害它的动机。而且，我今天一直待在深海餐厅，默克多老板还有很多深海居民都能帮我做证。”

“明白，我们只是例行检查。”达利警官慢吞吞地说道，“这一套程序您应该了解，而且接下来还要请您参加心理测试和测谎检查。”

“没问题。”飞飞探长坦然地说道。其实心理测试和测谎检查说到底就是对本能的一种测试。

比如凶手可以编造谎言，但血压、脉搏、脑电波等都会在凶手撒谎或者紧张时呈现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状态。当然，一般的家伙肯定通不过测试。不过对于心志十分坚定或者智力超群的嫌犯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游戏。

所以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飞飞探长顺利通过了测试。

“太好了。”飞飞探长松了一口气，暗暗想到，“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干任何坏事了。”

“你发誓就有用吗？”那个声音又叫了起来，“你完蛋了！你完蛋了！”

“我可以走了吗？”飞飞探长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你们要求的测试我都做完了。我也全程积极配合了调查。”

“请稍等。”达利警官盯着飞飞探长，“我想问这一道心理测试题目您为什么会选‘名画’。”

“什么意思？”

“这道是联想题，让您对房间进行一下联想。您选择了名画，是因为在尤克力家里看到过名画吗？”

“糟糕！怎么一不小心选择了这个！”

“名画的话……很正常吧？”飞飞探长回答道，“我家里的墙上也挂了名画呀。”

“小五先生也联想到了名画呢！”达利警官说道，“所以专家认为应该是你们俩都在尤克力家里看到过。就是那幅《维纳斯的诞生》！”

“您这么说也有可能……”飞飞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说真话才能尽可能地“自然”。既然小五也联想到了名画，也就没什么要紧的吧？

“听说那可是真迹呀！值很多钱！真不知道尤克力哪来的那么多钱买的！”

“我不太了解。”飞飞探长老老实实地说道。此刻它的脑中一团混乱。第一次去尤克力家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画呢？达利警官是不是想诈自己，万一自己说有，而小五说没有的话，岂不就露馅儿了。

“您什么时候看到这幅画的？”果然，达利警官还是问了。

到底说什么时候呢？飞飞探长犹豫不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要纠结这幅画？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心理测试联想到了吗？还是说达利警官在名画上发现了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幅画其实一开始就挂在那儿呢！”达利警官古怪地笑了起来，“你是在害怕和小五的说法对不上吧？！你害怕那幅画是最近才挂上的，那么小五没见过，只有凶手见过！所以你纠结，你困惑，你不敢承认！因为凶手就是你！”

“你胡说！”飞飞探长大叫道，“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诬陷我！”

“没有证据吗？”达利警官笑得更大声了，与此同时，一条条腕足也从身体里伸了出来，“我就是证据！”

只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达利警官变成了大王乌贼尤克力！

“啊啊啊啊啊！”

飞飞探长尖叫着从办公桌上醒来，桌上的闹钟显示刚好是12 点。

“快掐掐我——”飞飞探长急切地请求小五，“哎哟！你还真下得了手！”

“做噩梦了？”小五笑嘻嘻地说道，“刚才你又叫又喊的。”

“那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飞飞探长白了小五一眼，深呼吸两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朝乾夕惕（tì）”四个大字。

“这是什么意思呀？”小五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人类总结出来的，原话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jiù）’，也就是说越有能力的人越要自强不息，应该早晚都对自己进行深刻反省，时刻保持警惕，检查自己的失误之处，这样才不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灾难。”飞飞探长解释道。

“嘿，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

“有关系。”飞飞探长严肃地说，“但凡有太阳照射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存在，正如善良和邪恶也是并存的。可邪恶在很多时候并不会以具体的形象存在，它会化身为各种各样的诱惑，使我们做出不正确的选择，而打败它们就成了我们的任务。这是一场孤独的战斗，也是一场光荣的战斗。”

“我刚刚差点儿就输了，我在梦里……”飞飞探长使劲地咬了咬嘴唇，“不过以后我会更加严格地监督自己。啊！小五，你会帮我的，对吧？”

“那当然！”小五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困惑，“不过我觉得……也不必对自己这么严格吧，有一些不好的念头不是很正常吗？我们知道它们不好，然后不去付诸实践就可以了，学会和它们共处比完全摒弃它们要容易一些，毕竟我们只是这世间普普通通的一分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