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琦

（江苏海洋大学商学院，江苏 连云港 222005）

在贸易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日趋上升的当下，新冠疫情的暴发使全球范围内自由贸易进一步受阻。2020年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在此背景下，《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以下简称RCEP)于2020年11月正式签署生效。这是江苏在构建双循环下重要的区域外循环，是江苏在夯实国内大循环的基础上主动融入国际循环体系的关键，对江苏以开放带动创新改革发展，提高江苏在区域产业链供应链的地位有重要的促进作用，有利于省内经济的良性循环，从而在国际经济竞争合作中形成新的优势。

根据江苏省统计年鉴公布的数据统计，2020年，江苏对东盟、日本、韩国进出口分别达到6 222.9亿元、4 090.3亿元、4 787.7亿元，相较于2019年增长了7.4%、0.6%和1.1%。同年，对澳大利亚、新西兰的进出口额为1 104.4亿元、93.5亿元。其中，一般贸易的进出口额占总额的51.62%，加工贸易增速较快。这一现象体现了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发展潜力较大，但由于RCEP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各不相同，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环境差距较大，因此贸易环境较为复杂。笔者旨在通过拓展引力模型探究双循环背景下影响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发展的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对策建议，实现江苏与RCEP国家的高质量经贸合作。

一、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现状分析

（一）江苏与RCEP国家的整体贸易规模分析

2019年，江苏与RCEP国家的进出口总额2 322亿美元，约占同年度江苏对外贸易总额的36.89%。与2010年相比，2019年江苏与RCEP国家的进出口总额增长了约1.37倍（如图1所示）。总体来说，近10年来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额增长较为明显，且进口贸易额大于出口。但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以来，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增长速度呈现下降趋势，2019年出现负增长现象。与此同时，出口贸易的速度渐渐高于进口，这一现象体现了出口贸易推动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发展的作用在不断加强。近年来，江苏在增强外循环质效，提高外贸外资规模的同时，也在深入挖掘内循环潜能，进一步培育壮大新型消费，更好满足居民消费新需求，增强经济发展新动能，以内循环推动双循环的政策效应开始显现。

图1 江苏与RCEP国家进出口贸易发展情况

（二）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地理流向分布分析

根据江苏省统计年鉴公布的各项数据可知，新加坡、日本、韩国三国与江苏的贸易往来更为密切，对外贸易额稳中有升，与之相反的是与缅甸、越南以及柬埔寨等东盟国家，对外贸易额常年保持较低水平。由表1的数据可知，2019年江苏与RCEP各国双边贸易量排名前五的依次为韩国、日本、澳大利亚、越南、马来西亚。而日本、韩国、新加坡一直以来都是江苏重要的贸易伙伴，2019年江苏与新加坡、日本、韩国三国的双边贸易额更是高达14 130 787万美元，占比60.85%，是江苏全年与RCEP国家贸易量的五分之三。中国－新加坡自贸协定、中日韩自贸区都在江苏与新日韩三国的密切贸易关系中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CAFTA也为进一步促进江苏与东盟地区经济社会繁荣发展做出积极贡献，有利于提高两地区之间的进出口总额以及本地区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RCEP的签署会进一步加强相关国家的贸易来往，为区域经济一体化注入强劲动力。

表1 2005—2019年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总额区域分布 单位：万美元

（三）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结合度分析

为综合考量两地之间的贸易依存度，笔者在贸易竞争性和互补性的基础上测算江苏与RCEP各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得到的结果与两地之间的贸易紧密程度成正比。计算公式如下：

在式（1）中，下标a、b、w分别表示贸易双方和世界，tcd表示要测算的贸易结合度，x表示对应区域的出口额；m则代表该地进口总额。得到的数值以1为衡量标准，如果结果大于1，表明a、b两地的贸易来往较为密切，如果结果小于1，表明a，b两地的贸易密切程度较低。

根据UNCOMTRADE数据库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利用公式（1）计算得到2010－2019年江苏与RCEP各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如表2所示。江苏与RCEP各国的区域贸易中，与江苏贸易结合度由高到低依次为：缅甸、柬埔寨、韩国、越南、菲律宾、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新西兰。其中，除了新西兰和新加坡的贸易结合度指数小于1外，江苏与其他各区域的贸易结合度指数均大于1。整体来说，江苏与RCEP各国的贸易往来较为紧密，与缅甸、柬埔寨、韩国、越南、菲律宾及日本的贸易结合度指数较高，且呈现不断上升趋势，而与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的贸易结合度的指数虽然较高，但仍有一定的提升空间。相对而言，与新加坡、新西兰的贸易关系较为松散。而中日韩经济互补性强，产业链供应链深度融合，互为重要的经贸合作伙伴。在初级产品的出口上，如食品、农业原料、燃料以及矿石金属的出口上东盟具有更大的比较优势，但中国在某一类初级产品出口方面仍然具有一定的出口优势，由于地理位置及自然资源条件的差异，中国与东盟国家在出口贸易上互补更多。在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的出口方面，我国在大型机械设备和工业制成品等产品的出口上具有竞争力，而新加坡等新兴工业化国家在化工品的出口上更具优势，中国与RCEP国家在高技术高资本产品类别的出口上竞争与合作并存。在产业结构方面，服务业是新加坡倾向于与我国开展合作的重要产业部门；工业化发展程度较低的国家，如印度尼西亚，投资是打开市场的首选；经济发展水平低的柬埔寨等欠发达国家，资源开发合作、引入先进技术更受到市场的欢迎。RCEP的签署将会大幅度地扩大15国之间经贸合作的范围，使资源、技术、资本流动更加便捷，并激发各领域的合作潜力，进一步增强RCEP各国的水平分工关系。

表2 2010－2019年江苏与RCEP各国的贸易结合度指数

二、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潜力的实证分析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知：2010－2019年，江苏与RCEP国家的双边贸易额逐年上升，贸易依存度高，但仍然具有较大发展空间。在此基础上，笔者引入贸易引力模型深层次探究影响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潜力的重要因素。

（一）模型构建

国际上通用的贸易引力模型的计算公式为:

式（2）中，下标i、j分别表示不同的国家或地区，a为常数项，x表示出口额，y表示对应国家的gdp，d是两国经济中心之间的地理距离。笔者在于探究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潜力，因此在这一计算公式的基础上引入了贸易依存度和贸易国市场的开放水平以及国家文化差异等因素，得到的拓展引力模型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下标i、j分别表示江苏和RCEP国家；t表示年份。trade为被解释变量，表示进出口贸易总额，gdp表示不同年份不同地区的国内生产总值，dggdp等于江苏与贸易国人均gdp差额的绝对值；dist表示两国经济中心之间的地理距离，tii用来反映江苏与RCEP国家之间的贸易关系，open则表示贸易伙伴国的贸易依存度，x表示江苏与RCEP国家的文化距离，用来反映国家文化差异对贸易规模的影响。

（二）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

RCEP涉及15个国家和地区，鉴于数据的可得性，笔者选取12个国家（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新加坡、柬埔寨、缅甸、越南、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韩国）和江苏的数据为样本。样本观测时间为2010－2019年，有效样本为130个，如表3所示。

表3 变量说明及数据来源

（三）模型的实证检验及结果分析

笔者采用Stata15.1软件对江苏2010－2019年与RCEP国家10年间的贸易数据进行面板回归，见表4。

1.全样本回归结果

从表4的结果分析可知，模型1是只对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得到的结果，模型2是加入文化距离这一控制变量后再回归得到的结果。

表4 全样本回归结果分析

对模型1进行回归可以看到，江苏国内生产总值、贸易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与贸易距离、贸易国的密切贸易关系、贸易国的市场开放水平等几个主要核心变量的回归系数都很显著，且得到的结果与预期的符号相符。由此可见，以上因素都会对两地区之间的贸易规模产生影响。但与预期不符的是，两地人均GDP差额的绝对值回归结果为正数，表明这一因素通过显著性检验。这是因为，RCEP国家中东盟国家占大多数，而东盟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因此产业间贸易是江苏与RCEP国家的主要贸易，而产业内贸易发展不足，尽管双边贸易规模不断扩大，但贸易商品结构化的水平没有明显提高。

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了文化距离这一控制变量，且得到的结果与预期相符。因此，文化的差异对江苏与RCEP其他国家的贸易来往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

2.分区域回归结果

由于RCEP各国经济基础不同，国家经济实力相差较大。为了分析江苏与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的贸易潜力，现将15国进行以下分类（由于数据缺失，不包含文莱、老挝），按经济发展水平可分为以下四类：发达国家——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新兴工业化国家——新加坡、韩国；中等收入国家——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四国；贫穷国家——越南、缅甸和柬埔寨。依次进行回归后得到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子样本之间的回归结果虽然与全样本大体一致，但也有所不同，这表明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潜力的重要因素之一。

表5 分区域模型回归结果分析

在发达国家地区，江苏GDP、贸易伙伴国的GDP、贸易距离这些变量前面的回归系数都是显著的，且与预期符号相符，这与全样本回归的结果是相似的。但不同的是，贸易距离的回归系数明显较大，这表明对发达国家而言，贸易距离对双方贸易往来的影响更大，即贸易距离越大，贸易流量越小。交通运输是现代经济发展的纽带，方便、快捷的交通运输方式从根本上影响着交通成本，从而对对外贸易产生影响。现代交通运输业快速发展，各国间贸易运输制约减少，但与我国比邻而居的一些东盟国家相比，地处大洋洲地区的澳大利亚、新西兰与江苏贸易运输成本更高。值得关注的是，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的因素包含两地间的贸易紧密度和对外开放度这两个因素，由计算结果可知，江苏与大洋洲之间的贸易结合度指数相对较低，贸易关系相对较弱。此外，贸易保护主义、文化差距等因素都是江苏与RCEP国家贸易流量较小的重要因素。

在新型工业化国家地区，江苏国内生产总值、贸易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与贸易国的密切贸易关系、贸易国的市场开放水平等几个主要核心变量的回归系数都很显著，且得到的结果与预期的符号相符，虚拟变量文化距离也与预期一致。因此，在这个样本区域内，市场的规模、贸易的地理距离、贸易往来是否密切、贸易伙伴国的市场是开放还是封闭以及不同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仍然是江苏与RCEP国家之间贸易往来的重要原因。与全样本有所不同的是，虚拟变量文化距离前的系数较大。文化距离这一因素对江苏与新型工业化国家的贸易规模影响较大，这是由于受国家历史文化和地理位置等因素，新加坡、日本、韩国三国受到中华文化的影响较深。

对中等收入国家地区做样本回归，得到的结果与全样本回归结果大体相似，但较为明显的是，贸易距离前的系数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水平，这表明贸易距离是影响江苏与中等收入国家贸易规模的重要因素。由于地理位置原因，中国处在亚洲腹地，与RCEP中等收入国家地理距离较近，贸易往来更加便利，这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贸易的运输成本。

最后，在贫困国家地区的样本区间内，贸易国伙伴的GDP与对外开放程度对双方贸易流量的作用较为明显。这是因为这些贫困国家尽管拥有优越的贸易条件，但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低且市场开放程度低，对外贸易发展水平低。

三、政策建议

实证检验结果表明，影响贸易规模的主要因素包括市场规模、贸易邻近度、贸易联系紧密度、出口增长率、贸易伙伴国的对外开放程度以及国家之间文化的差异。此外，在不同经济水平的分样本区间，影响外贸潜力的因素也各有不同，这些结果与贸易引力模型的原理基本相符。笔者的研究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释放双循环背景下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潜力，因此提出以下相关建议。

（一）分层次构建外贸格局，实现区域协调发展

由模型分析结果可知，江苏与RCEP各国的贸易发展潜力有所不同。成员国之间货物、技术和人员自由流动，大宗商品实现零关税，国家间贸易不断增加，国内外双循环强劲动力不断凸显。为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区域内协调发展，江苏与RCEP国家之间的对外贸易应在不同层面和区域区别对待。贸易国的市场规模、市场的开放包容度以及地理距离都是在进行对外贸易时应该优先考虑的因素。虽然江苏与各国的贸易潜力有所不同，但除了继续加强与那些贸易潜力大的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外，江苏也应更大程度推进与那些贸易潜力较小国家的贸易联系，充分挖掘两地区之间的潜在贸易潜力，拓展与RCEP国家的经贸合作深度，开发更广阔的市场发展空间，实现RCEP区域内的协调发展，实现RCEP与江苏“一带一路”交汇点双向通道的联动，以区域循环推动国际大循环格局。

（二）提高与RCEP国家的物流便利化，实现基础设施互联互通

由前文回归结果可知，空间距离通过影响贸易双方的贸易成本对贸易规模产生负向作用。地理距离近的地区之间由于节省了运输成本，使得市场的消费偏好尽可能趋同，而市场需求又促进了双边贸易扩大，而地理距离远的国家带来的影响恰恰相反。贸易双方的地理距离是进出口贸易规模一大重要因素，因此，在双循环背景下以降低物流成本来挖掘双方的贸易潜力是亟待解决的难题。江苏要启动循环服务支撑体系建设，实现国际国内产业链和供应链紧密对接，加快交通物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支撑内循环方面，继续完善江苏交通运输的基础设施建设，不断推动传统交通设施网络向新型交通设施网络转变，发展基于5G、云计算、AI的现代交通网络是亟待解决的难题。此外，加快构建现代流通体系，加速推动江苏枢纽经济发展，不仅局限于交通运输，而是推动交通与经济社会相融合。在促进外循环方面，应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扩展中欧班列影响力，不断增强航空港口铁路等货运方式的竞争力，以此来构筑一个外循环的大通道，打通双循环。与此同时，RCEP的签署也有利于提高江苏与协议国家的物流便利化，实现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

（三）加强RCEP国家间的人文交流，发挥双循环战略下跨国公司的桥梁作用

在国际贸易中，文化差异是客观存在且难以消除的，但我们可以尽可能减少文化差异对国际贸易的阻碍，增强江苏与RCEP国家的贸易潜力。首先，RCEP涵盖15个国家和地区的文化，在语言、宗教信仰、价值观、风俗习惯等方面各有不同，在尊重各国文化的基础上进行文化交流是必不可少的，通过文化交流融合，最大限度地降低在外贸过程中由于文化差异带来的风险。

作为连接国内与国际的桥梁，跨国公司在双循环战略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打造国际国内互补的发展新模式，更离不开跨国公司在其中发挥的桥梁纽带作用。跨国公司通过直接投资，在不同RCEP国家的城市设立分支机构，它们将不同文化和特色的城市连接起来，形成全球性的生产体系。随着跨国公司的逐步发展，城市自身的产业结构、经济结构和就业结构也会随之变化，进而促进了对外经济合作的开展，推动江苏在双循环战略下加深与RCEP国家贸易合作的广度与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