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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情感寄寓性灵文学中

2022-06-21赵航

书屋 2022年6期
关键词:性灵乡愁文字

赵航

刘诚龙的散文一如他的杂文,很见个性,不拘一格,恣意洒脱,情感充沛,见识深刻。文以载道,文以载情,其杂文或多是载道的,其散文多是载情的,乡情、亲情、爱情、友情、家国情、天地情。明末钱谦益曾将情感与文学二合一而论之:“佛言众生为有情,此世界为情世界,儒者之所谓五性,亦情也。性不能不动而为情,情不能不感而缘物。故曰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抒情,是文学的永恒母题;而如何抒情,则是文学的永恒追求。

情,人人都有,作家更常有,读作家作品,我更乐意去感受其情脉与文脉,在“寻情”《风吹来》中,可以追寻到文学有史以来的抒情传统,而更让我感觉刘诚龙的文脉或直通明代公安派的“性灵文学”,他曾夫子自道,激赏公安派“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写作主张,他喜欢袁枚、张岱等晚明作家作品。他在承继、借鉴之中,并没有失去自己。他文字虽深具“性灵”的特征,却又不囿于前人倡导而有自觉的开拓,从而成为这一类文学作品的富有生命力的明证。

在《一棵树与一些人的相遇》《杨家岭的一块菜地》两文中,红色百年的澎湃本是大境,刘诚龙以小出之,小视角,小切入,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完成了主题书写。他用他特有的性情之笔,自然铺陈,如话家常,用一棵荷树、一块菜地将我们引向所能抵达的红色历史,将人带向黄洋界上的那棵与一些伟人相遇从而备具荣光的荷树,回到那个“榛莽地荒凉土,荒草萋萋,藤蔓丛生,沙砾遍野,乱石杂陈”却怀抱着中国前途的杨家岭,感知伟人毛泽东卓越的精神境界以及他在与红军战士之间新型的人本思想无穷的感召力。这般文章,在刘诚龙手下依旧呈现一股洒脱之气,一语醒人,读来轻松并生共鸣,正能量并有文学力。

在《百年涛声刘公岛》中,刘诚龙那种“杂花生树”般的文字跳脱感有所收敛,他以思想统驭文字,忧思节制而又深重。作为一个追求真情写作的作家,推动刘诚龙理性哲思的,是许多直击人心的炽烈追问,他带领读者进入深度思考。

《天龙山上天风洗肺》《寻石清水村》《言哥采药去》等文章则是另一类性灵范本,饱含一个中年男人对一切所遇发出诚恳感悟。看他写风写水,写花写鸟,寄情山水,情感铺张恣意,辞采气象万千,文气生气勃勃,既有成人对自然及人情世故的真切体验,又有孩童般感知世界世相的新鲜感,强烈的好奇组成的欢喜与天真,没有一丝矫情,痛痛快快地领受,热热闹闹地歌咏,而这种情感被铺洒在字里行间,丝丝入扣,与清新细腻的文字毫无违和感,热气腾腾,又隽永如酒。文中时不时冒出的警句,引人豁然,诗词化用精彩且翻新意,联想丰富,有时觉得刘诚龙脑洞很大,信笔由缰,横生一枝,却成神來之笔,又不跑至番外,字字皆在御内。

刘诚龙家乡在一个叫铁炉冲的地方。他借着眷眷亲情与童年的旧影,溯游往事,将萦怀不绝的、潮起潮落的乡愁,书写得分外动人。《恩高冲的草田》中有着绵密的生命感觉,五官全打开,他神情严峻,忧思如草海,铺张而密不透风,一波波、一缕缕,从稻田到草田,从喜悦到无边的忧虑,生成了追问、思考,一方乡愁,便成了深夜中噬骨的痛。

父亲,是刘诚龙乡愁的核心。他通过《鲜艳的姜不叫鲜姜》《骨牌霍霍响》《金樱金樱酒》等篇,追忆了父亲生前往事,为父亲画了一幅完整的性情写真。他是最普通最平凡的父亲,又是大地上最真实最令人尊敬的父亲,含辛茹苦,为家人拼尽一切,沉默而坚韧,勤俭而明理,有时也顽固暴躁。他笔下的父亲,是紧贴大地的父亲,是晃动于故乡深处沉郁鲜活的身影。世事更迭,当逝者的人生足迹泯然,那些岁月深处的苦痛令人唏嘘,我们的亲人曾生活在其间,其勇气,其能量,其担当与隐忍,都在生者的记忆中复活,振动当下。只是,当我们的亲人离世化为尘土,我们想关心又哪能关心得起呢?越过沧桑,品尝怅惘,是每个生者宿命的承担。刘诚龙在表达人生之苦与生活之难,语言是轻松的,是诙谐的,臻于“以乐境写哀、以哀境写乐的”文章作手高境。

性灵文学,说到底是真情的文学,“不做假账”,不抒假情;性灵文学,说到底是率真的文学,文字率意,纵笔无忌。刘诚龙的语言,用他自己的句子形容,便是“发枝散叶,一兜子撒开去”,写得枝蔓横生,旁逸斜出,洒脱跳荡。这般语言支撑出的思想、韵味、品位、情感,焉得不动人?刘诚龙以性灵之笔,写性灵之心,著性灵之文,这才是成就他文字独特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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