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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火
——从最新考古材料看琐罗亚斯德教圣火庙的起源问题

2022-05-31

古代文明 2022年2期
关键词:祭坛神庙圣火

吴 欣

提 要:圣火庙的起源是研究琐罗亚斯德教起源的核心问题之一。依据古典文献,圣火庙起源于古波斯帝国晚期,但因缺乏早期的考古材料,学者们多认为圣火庙是在萨珊波斯时期才开始建立的,并且首先出现在伊朗。近年来在中亚地区进行的考古发掘揭露了一批与宗教相关的新材料,尤其是对乌兹别克斯坦南部的肯迪克·台培和科泽尔·台培神庙的发掘,为研究圣火庙的起源提供了新的考古证据。这些材料表明,圣火庙很可能起源于古波斯帝国乃至更早的时期,公元前5至前4世纪就已经在中亚确立,成为中亚仪式景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研究为学者们重新考察琐罗亚斯德教起源的时间、地点以及早期传播问题提供了新的方向。

一、琐罗亚斯德教圣火庙初建及其地域分布

依据文献的记载,早期的伊朗人进行祭祀崇拜活动时并不使用神庙,也不供奉偶像。依照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的记载,波斯人的传统是在山顶上祭祀他们的至上神(阿胡拉·马兹达,被希腊人称为宙斯)和日、月、土、火、水、风:

依照古代文献,在古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II,约前404—前359年在位)统治时期,波斯人开始崇拜偶像。塞琉古时期的巴比伦祭司兼作家贝罗索斯(Berossus/Berossos,约前3世纪)在其著作《巴比伦史》(Babyloniaka,5.2)中提到:

二、圣火庙具备的基本要素

三、中亚圣火庙的起源与特征分析

图1:陶帕兹•尕拉(Topaz Gala depe),色拉赫斯绿洲,土库曼斯坦南部(图片来源:Marcin 2018:335,Fig.4)。

图2:桑格尔•台培(Sangirtepa),喀什卡河谷,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图片来源:基于Rapin 2017:fig.7)。

图3:肯迪克台培(Kindyktepa),苏尔汉河谷,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图片来源:Mokroborodov 2018:fig.7)。

图4:科泽尔•台培(Kyzyltepa)的神庙,由西北向东南方向俯瞰,苏尔汉河谷,乌兹别克斯坦南部(作者拍摄)。

考古发掘结果显示,该建筑建于阿赫美尼德时期,在希腊化早期被弃用,该神庙从修建到停止使用经历了3个主要建筑时期。在第一期(Pre-Citadel Period),神庙只有一个单独的大殿,面向东方,大殿东墙厚度超过4米,在东墙中间和靠北部位分别开有一道门(这里分别称为正门和东北门),在其他三面沿着外墙绕神庙修有一条坡道,信众可以从下方平原自神庙东侧沿着一个台阶(或斜坡)上行,穿过正门进入神庙,或是沿环绕神庙的坡道上行,并穿过东北侧的门进入大殿(图5a)。在大殿内部靠近中央的位置有一座方形的大祭坛,边长约7米,高1.5米左右,表面涂泥,上面有一个半球形的小火坑,用来存放火种,火坑内和四周有纯灰和大面积的火烧的痕迹,明确显示出在祭祀中用火的痕迹。在祭坛南侧与祭坛相连有一个平台,高出地面约0.6米,显然是祭祀的时候供祭司站立的地方。在祭坛和平台的西南角部位还分别发现有一个灰坑,坑内填土由灰烬、红烧土块、石块、沙子等物质组成,显然是用来存放祭祀中产生的废弃物的。这些废弃物与祭祀相关,所以被至少是在短时间内保存着。祭坛北侧、距离神庙的东北门不远处,沉入地面以下有一个长方形的浴缸状的坑,宽约0.5米,长2米,坑的四壁上抹有防水的胶泥,很可能是在洁净仪式中用来盛放水的。在神殿西南角靠墙的位置有另外一个方形的平台,边长约为4米,但其高度和形制都与大殿中心的祭坛相似,在其东侧也有一个与之相连的、作为台阶的长方形小平台。在台阶底部发现有一个小灰坑,坑壁被火烧成红色,坑内填满了纯灰和纯沙,灰坑的一半被压在台阶下面;紧挨着灰坑的泥砖也被烧成红色。这个灰坑表明,在平台和台阶修建之前曾举办过一个奠基仪式,在奠基过程中曾用火对这一地点进行了仪式性的清洁。从台阶底部被烧成红色这一现象推测,台阶和与之相连的平台在奠基仪式完成但火还未完全熄灭的时候就开始修建了。大殿西南角上的这个平台与中央祭坛在形制上的相似性,以及建造前先举行奠基仪式的做法暗示该平台也具有礼仪性功能,很可能也曾是一个祭坛或存放圣火的设施。但由于对这个地点的发掘在某些细节上尚未完成,对此还不能完全肯定。如同肯迪克·台培神庙,科泽尔·台培的神庙被废止之前,也被有意地用泥砖封闭起来了,到目前为止,封闭该平台的最后一层泥砖尚未被移除,还不清楚它表面是否也有火坑或火烧的痕迹,因而也无法肯定该平台的用途。在斯韦尔奇科夫与本文作者联名发表的关于该神庙的俄语报告中,提到该平台可能是个楼梯,但这是斯韦尔奇科夫的观点,对此我并不认同。此外,在与中心祭坛相连的台阶东侧和圣殿的南墙之间,还有一道墙,使得神殿西南角的平台(或火坛)与神庙其它部分呈半分隔状态。

图5 a:科泽尔•台培的神庙平面图(第一期)(图5 均来自Sverchkov &Wu 2019:15-17;Wu 2021:fig.3)。

图5 b:科泽尔•台培的神庙平面图(第二期)

在第三期,神殿内部分区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图5c)。中心大祭坛南侧的墙被推倒了,在靠近主殿南部的原来墙所在的部位接近地面处,新增加了一个长方形火坛,面积为2.12×1.35米;火坛中心有一个直径约30厘米左右、用来保存火种的小火坑。这个祭坛由纯净致密的黄土造成,祭坛表面因长期接触火,被烧成灰黑色并且非常坚硬。发掘时火坛表面还残留有大量的灰烬和燃烧过的粗大的树枝。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神庙内大小两座祭坛的表面状况很不一样:大祭坛的表面涂有一层约2—5厘米厚的泥面,在这层泥面下至少还可以看到两层乃至4—5层同样的泥面,均显示出红色的被火烧过的痕迹,但各层泥面的质地并不致密,与下层的泥面很容易就分离开了,这显示它们并未被长期使用;除纯灰外,有的泥面上还撒有纯净的沙子,可能是为熄灭火焰而使用的。大小两个祭坛表面的颜色和质地的差异表明二者在功能上的不同:小祭坛因为长期有火在上面燃烧,表面坚硬且为黑色或深灰色,因而很可能是用来保存燃烧不熄的圣火的;中心大祭坛经常被重新涂泥更新,表面质地松散且呈红色而非深灰或黑色,表明是被短时间使用的,并经常被更新的,其间歇性的使用方式表明它很可能在举办重要宗教仪式时才会被使用,因而很可能是燃烧祭祀用火的地方。这一时期神庙西南角的平台很可能依然在使用,但其功能不详。

图5 c:科泽尔•台培的神庙平面图(第三期)

图5 d:科泽尔•台培的神庙平面图(第三期末)

图6:保存在封泥上的滚筒印章上的图像,显示祭祀或准备祭祀的场景,摆放在火坛旁边桌上的就是用来准备豪麻饮料的石臼杵。来自波斯波利斯府库(Persepolis Treasury,PTS 20*)(图片来源:由M.B.Garrison 提供)。

图7:刻画有琐罗亚斯德祭司形象的小金板,阿姆河宝藏。现藏于大英博物馆(图片来源:Curtis and Searight 2003:227,fig.4 no.24)。

图8:波斯波利斯卫城档案泥板上保存的滚筒印章图案,显示祭司手持承装液体的杯子在火坛前面祭祀的场景(图片来源:由M.B.Garrison 提供,本文作者对局部略做了修改)。

四、余 论

肯迪克·台培和科泽尔·台培新近发现的形象在波斯波利斯卫城档案(Persepolis Fortification Archive)泥板上保存的与祭祀相关的印章图像上也可以看到。在其中的一个印章(PFUTS 147)上,我们看到两个人正在一个火坛和一座可能是神庙的建筑前面进行祭祀活动,前面一人右手持一个杯状器物,可能在向面前的火坛祭酒(或油),他手中的杯子杯身为柱状,并且带盖,与阿姆河小金板上的杯子相似(图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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