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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鳌海景房

2022-05-30赵俊

诗选刊 2022年10期

赵俊

山水命题

无意义的黄昏摇摆,

消失在雨巷。

在蜻蜓的寓言里复活,

带着对红的尾随。

当幽思带着聘书,

走过你光荣的履历表。

你馥郁在重影中,

带着水声和桨橹。

有人炮制了谈话录,

在你被恍惚劫持的瞬间。

昙花也低垂着茎叶。

永恒的追问将永不停息,

当一个山乡人驾临水乡,

水柔软的齿轮嵌入风的花岗岩。

天文爱好者

煤区很难诞生星群的收集者,

除非书本的训诫远超澄明星空。

可如果童年将你留在竹林之中,

你必将在星空中寻找坐标。

这堂课肇始于仲夏之夜。

流星和流萤轮番在进行着角力,

你最终决定将颈项引入晴空,

而不是像马在山泉中饮水。

雪后的夜晚路人稀少,

太阳的余光在北半球完成反刍,

送热茶的人用木星取暖。

竹林和北极星的夹角永远在变。

这是天文爱好者朴素的课外作业,

当自然老师在你的双瞳写下眉批。

当书生来到当铺

如果可以典当风的无常,

漂泊就会被囚禁在暗格。

在贫困的虹膜里,

无色之物缠绕着睫毛。

你假托祖先的名在说话,

珐琅的褶皱中银币掉落。

它化成更多的薄粥,

让衬衣得以在风雨中继续瘦弱。

被贫穷裹挟的身体再次后退,

在一株海棠面前打印苍白,

你变成了锦绣中的枯山水。

当你走出门廊的禁地,

掌柜的眼睛又将低垂,

罔顾你被续命的、肿胀的风雅。

阴影

传统的阴影漫步人间,

你是一面歧义的多棱镜。

折射是一种丢失的本能,

试图幻化出众多分身。

当你褪下经典的子叶,

现代的紫外线不停烘焙。

梦的蓓蕾并非刨花的手,

任意雕刻出理想的雏形。

当你试图用转身迎来黑夜,

将泛滥语调的牌匾高悬于城门,

仍有遗老们的哭声传来。

新悖論在未来的黑森林疯长,

罔顾修正伦理的影子写手,

半开的窄门只对相信它的人露出微光。

甘霖的追问

当长久的干旱过后,

雨滴也无法修补皲裂的思维。

人工降雨的追问是一道贯穿伤,

始终停留在植株饥渴的抒情中。

雨燕野生的细腿在水中挣扎,

放晴的愿望已变得浮肿。

蛞蝓在鱼腥草的叶片中穿行,

褶皱连接着地表被涂抹的纹理。

在降雨过程的光谱学中,

你眼前闪过短暂逗留的雷电,

雷电短暂的逗留是一个答案。

它让你停留在雨后晚景之中,

告别仿生学无趣的趔趄,

云层上的试剂无法代替自然的喷嚏。

博鳌海景房

有很多日子需要被治愈,

涛声的交响乐是一味良药。

窗帘中隐藏的夕光在颤动,

成为被珍藏的药引。

种植园收容着海风,

流浪成为你此刻的母题。

在落地窗直立行走的奇异中,

你斜视着槟榔的相对静止。

在厨房的来回踱步中,

你来不及剪辑疲倦的行程,

用淡水洗净胴体、执念和流年。

当军舰鸟在盘旋中靠近,

你斜靠在它视线的盲区,

如同你的身体躲过非永恒的药效。

刻字

对遗忘的敌意如此强盛,

要在泥胎中刻上名讳。

让象形字更长久地保留,

让占领的事实被铭文标记。

当它蜕变成文人之间的酬唱,

风雅就是鸟不小心消化的种子,

散落在颜色各异的屋顶,

在夹缝的泥土中长出新的胚芽。

有人厌倦于这样的游戏,

他们将涂抹当成毕生的事业,

字根在擦拭中脱落。

有人在偶像倒塌后寻找不灭的明灯,

呼应着烧窑师傅的圣手,

代替神造物的僭越如此狰狞。

定居

鸟带来不确定的阴影,

他们需要被静止的美遮盖。

深圳是一座陀螺城市,

豢养永不疲倦的简单转体。

当龟缓慢爬行,在小区的池中

享受一个冷血动物的日光浴。

灵兽叙述的断句也在拼贴,

成为漂流者难以舍弃的半岛。

可仍有车灯在照耀晚景,

提醒你迁徙和奔劳的时刻,

它将连接城市的肌体和血管。

从忙碌中挤压出冰冷的恬淡,

进而融化成龟古老的胃液,

在慢慢消化你额头上的祖籍。

沉船

一百年后,沉船变成礁石。

化学的魔力低于生物学的魔力,

仿生学的故事嵌入海洋的肌理。

它的结局是死亡被浸泡的种子,

不日将充满胚芽浮肿的脸,

在海水的密室里探出千万手臂。

它甚至迎合着族谱的健忘,

逃生船装下水手的遗言,

在后代的言说里,海水淡化。

只有沉船静默地和海马交谈,

曾无数次目睹鲸无差别伤害鱼类,

而鲸落的巨大声浪让它重演悲伤时刻。

你无法完成橡木桶在湖底的工作,

保护你的琉璃盏不被氧化,

等待打捞的人开启惊奇的瓶盖。

(选自《诗刊》2021年1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