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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朵青莲

2022-05-30胡建新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22年10期
关键词:天台山天台李白

胡建新

李白喜爱莲花,尤喜青莲花,自号青莲居士。

李白向往成仙,亦尝学佛。李白“青莲”名号取自《维摩诘经》。“目净修广如青莲”,“净”亦暗含维摩诘“净名大士”之称号。李白在诗中自称是金粟如来即维摩诘转世:“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

天台山乃佛宗道源,状如百叶莲花,四季苍翠,是李白的“诗与远方”。

唐开元十五年(727年),李白25岁。

他进入越闽交界地区,经钱塘江,泛舟沿剡溪而上,溪流清越,两岸青山、竹林、烟村、田畴往身后撤退,目不暇接;到水道逼仄,便弃舟,上岸云游至天台山,夜宿華顶圆觉道场。一日,三更早起,登上了天台山最高峰华顶。机缘巧合,那天,华顶山多云雾,正逢云海,霞光的余晖洒落在莲花峰上,一会儿,红日在云海中探身而出,浮而又沉、沉而又浮,踏波踩浪一番,一跃而起,发出万道金光。云雾散去后,天台山风光尽收眼底,群山如莲瓣层层。他突来灵感,吟起《天台晓望》:“天台邻四明,华顶高百越。门标赤城霞,楼栖沧岛月。凭高登远览,直下见溟渤。云垂大鹏翻,波动巨鳌没。……安得生羽翰?千秋卧蓬阙。”这境界,何等开阔,何等瑰奇!

李白的天台山之行是寻仙而来,找“仙宗十友”的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在天台山凝神炼养几十年,开创了道教上清天台派,修炼期间,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三代帝王屡次召请司马承祯进京,问治国理政以及养生之道,因此有着极高的威望。

不像今天的人们以车当步,李白当年攀登天台山,走的是“谢公古道”。谢公,即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当年,谢灵运为了登天台山览胜,雇了很多人伐木开径建成“谢公古道”;穿的也是谢灵运发明的登山木屐,亦称“谢公屐”,上山去掉前齿,下山去掉后齿。李白一边攀爬,一边向路上零星的行人打听司马承祯居住地,他来到石梁旁的方广寺打听,僧人留宿了李白,而作为剡溪支流的石梁飞瀑,那如雷的流水声引发的旋风带走了李白身上的尘埃,留下了诗仙“石桥如可度,携手弄云烟”的美好诗句。

经僧人指引,李白来到司马承祯隐居地桐柏玉霄峰,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山中夜鸟和野兽发出的叫声,增加了几分萧瑟。司马承祯的道徒告诉李白,司马承祯奉诏赴京,苦于古时没有手机、微信,无法联系到他了。

相传李白在会客室,看到了一幅书法作品,是入选《昭明文选》的《游天台山赋》(东晋文学家孙绰创作)。“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涉海则有方丈、蓬莱,登陆则有四明、天台,皆玄圣之所游化,灵仙之所窟宅。夫其峻极之状、嘉祥之美,穷山海之瑰富,尽人情之壮丽矣。”

一看,是司马承祯手迹,其艺术造诣令李白十分钦佩。

听说高道吴筠正好也隐居在天台山,一日在桐柏观传上清法,李白仰慕他的诗名和道名,便前往拜访。吴筠与司马承祯均师事潘师正,为茅山道士陶弘景之四传弟子。吴筠未能进士及第,政治抱负不得施展,情趣高雅,不踏流俗,于是栖心道门,求得自身心灵宁静。他赞叹猿“不犯稼穑,深栖远处,犹有君子之性”(《元猿赋序》),这与唐代走终南捷径以求仕宦的“隐士”们不可同日而语。他入道籍,在当时唐代士人中引起轰动。李白对他非常欣赏。吴筠长李白约二十岁,两人志趣相投,成为挚友、忘年交。他们经常一起切磋诗艺,李白虽以诗文闻名天下,但他看了吴筠那高绝悠渺的诗作后,拜服不已。吴筠也对李白的仙姿奇才十分赞赏。吴筠闲云野鹤的生活吸引了李白,他们在天台山坐看云起,抚琴听松,举杯邀月,过着自在又诗意的生活。《旧唐书·吴筠》对此进行载录:“常于天台剡中往来,与诗人李白、孔巢父诗篇酬和,逍遥泉石,人多从之。”

李白虽少年时开始学道,但在道学功底上不及吴筠,他对吴筠研习的上清法非常感兴趣,经常向吴筠请教道学和养生之道。吴筠着重强调精气神的修炼,提出“守静去躁”“泰然忘情”的道教思想,“泰然忘情”就是没有欲念,超然于物外,不为外物所诱,他说:“故不为外物诱者,谓之至静。”他特别强调应去掉一切嗜欲,不追求物质生活上的一切享受,应“忘其所趣,任之自然之耳”。吴筠与司马承祯同为道教上清派,吴筠修仙思想的“收心离境”,与司马承祯的守静去欲理论是一致的,被李白欣然接受。李白的天台山之行,使他在道学方面获得了很大长进。

除了吟诗、写诗、喝酒、问道,两人还经常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吴筠对李白的雄才伟略由衷佩服。一日,吴筠接到圣旨,请他赴京面圣。两人在天台山告别,双方推杯换盏,喝到大醉。李白向知己吴筠透露自己曾经满怀豪情仗剑入京,求仕之路,屡屡碰壁,不免有些失落。吴筠安慰他说:“本朝是一个崇尚诗歌的朝代,你经国的才华,最终肯定会得到皇上认可的。日后如有机会,我会向皇上推荐,争取获得施展抱负的机会,你等好消息!”吴筠说到做到,《旧唐书·李白传》记载“: 筠征赴阙,荐之于朝,与筠俱待诏翰林。”当然,据史书记载,李白至京师受玄宗重视,亦有贺知章和玉真公主的推荐。

然而,长安三年生活,李白在短暂的春风得意之后,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怎样一个人。他“出淤泥而不染,同流不合污”的性格与现实的黑暗和统治者的昏庸显得格格不入。他没有真正得到重用,饱尝失意寂寞。长安居不易,不如归去。李白的归乡之路,直指天台山。途中,李白做了一个梦,梦到天台山西北山麓的天姥岑,因“登此山者,或闻天姥歌谣之声”而得名。醒来后,立即提笔写下了著名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李白再次登临天台山,离首次登天台山已经相隔了二十年。

重游旧地,他感慨万千,挥笔写下了《同友人舟行游台越作》,诗云:“愿言弄倒景,从此炼真骨。华顶窥绝溟,蓬壶望超忽。不知青春度,但怪绿芳歇。空持钓鳌心,从此谢魏阙。”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他豪情满怀的雄心,遭到了无情打击,不过,他不哭丧着脸。他是仙人下凡,内心世界依然一片超然。住华顶茅蓬,专心读书、修炼、挥毫,他感到回归布衣之身生活,倒也快活自在。他与隐士、道友谈文论道,爽朗的笑声在山林响彻不息。

李白登天台山寻仙修道,虽然没有遇到司马承祯,但是他与高道吴筠及司马承祯的徒弟一起钻研道学典籍,因而对世俗现实的认识更清醒、更超脱。虽然他的理想抱负不能实现,报国无门,但是他深受司马承祯内丹修炼方面的影响,掌握了坐忘修炼要领,让他得到了开悟,神与道合,实现了超脱于物质层面的理想和追求,脱离功名利禄的束缚,活出了真实的自己,实现了快意人生。他作《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一诗,是如此怀念天台山的:“天台连四明,日入向国清。五峰转月色,百里行松声。灵溪咨沿越,华顶殊超忽。石梁横青天,侧足履半月。眷然思永嘉,不惮海路赊。挂席历海峤,回瞻赤城霞。”相传,李白五十五岁时,还曾到过浙江,欲登天台山,怎奈岁月不饶人,只好作罢。

九年后,李白羽化成仙。

“天台山高一万八千丈,周围八百里,山有八重,四面如一。”李白陶醉于天台山的山光水色,迷恋于佛道二教的传说与踪迹,仰慕南朝文人士大夫的文采风流,他留下的900多首诗中有30首写到天台山,10多首以天台山为主题。

在天台山行走,总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涌现:我能与诗仙李白相遇吗?举头一望,那青翠的莲花峰不就是李白吗?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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