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澈

还是那条路，还是那座桥，也还是那棵树。

记不清是第几次路过此地了。这里没什么，唯一能引起我注意的便是这棵古树和这座桥。这座桥是拱桥，用石头建成。走上台阶，桥两边的护栏上雕刻着一些花纹，乍一看古色古香。

古樹就立在桥头。

同样的桥有很多，桥头的风景也很类似。但拥有古树的，却只有这一座桥。

古树的“古”是肉眼可见的。未到桥头，便可见它比路边的其他树要高出一头，一根苍劲的粗枝从齐平的树冠中斜伸而出，横在桥的上空。粗枝很长，几乎延伸到桥的另一边。粗枝的末端又斜长出了一条小枝，枝上早已没有了叶子。这根粗枝原先应该也是被绿叶打扮得很茂盛，也许因为风大，也许因为苍老，它身上的小枝都被吹断了，才成了现在这副光秃秃的模样。它孤零零地横卧在空中，像一支久经沙场的部队历经千百次的横戈跃马后，留下了最后一位不屈的英雄独对斜阳。就这样，它与黄昏的天空交织成了一幅苍凉的水墨画。

古树是令人感慨的。到达桥下，便可见到古树的另一面。它的树干扭曲着，盘虬卧龙一般。近看，可发现它面向桥的一面原本还长着一根树枝，因为妨碍到了这石拱桥的修建，人们便把这根树枝砍了。曾经长过树枝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断面，断面存在挺久了，历经风吹雨打，呈现出灰黑色，几乎要和树身的苍老融为一体，像古树的一个伤疤，述说着它多年来的伤痛，又像古树的一只眼睛，向世人讲述着它看到的故事。立在桥上，我想象着古树的枝干在某一天被砍掉时的情景，曾经的砍伐之景历历在目：当斧头落在古树身上时，木片四溅，一声声的斧斫之声皆为古树的呻吟。终于，随着最后一次斧头的落下，古树发出了凄凉的哀嚎，轰然一声，那见证了岁月的枝干倒塌在了桥上。随后被人们拖走，锯成了木材或劈成柴火……古树之上，如果细看，还有许多伤痕。它们就像一本日记，一本树的日记，记录着古树的过去，展现着古树的一生。

凝视着这棵树，心里会不由得产生一种仿佛面对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般的尊敬，同时，一种对时光流逝的肃然感油然而生……我不禁感慨，感慨古树过去的磨难，感慨古树现在的宁静，亦感慨古树的未来。

人们砍下了这棵古树的横枝，然后在它的旁边，按照历史中的样式，搭建了一座雕满古代花纹的石拱桥，意欲使经过的人们欣赏到历史的韵味。殊不知，他们视作阻碍的这棵树，才是历史最真切而朴素的象征与见证。或者说，这棵古树本身就是一幅历史的画卷。

我踩踏在桥面之上，探出手，抚摸着古树那粗糙的树皮，再次感受它全部的温度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