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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题材影视剧的现实主义特征

2022-05-26李征

海外文摘·学术 2022年4期
关键词:现实主义家庭教育

作为聚焦亲子关系与教育理念的电视剧,《小舍得》用现实主义的关照视野串联起丰沛的家庭生活群相,通过对社会热点的精准透析和教育情境的写实描摹,全景式地展现了代际冲突、階层差异、职场生态、夫妻关系等多元议题,将升学重压之下中国家庭的情感矛盾与教育困境集纳于荧屏之间,以深刻的艺术视角挖掘内涵深度,以温暖的社会底色纾解大众对于教育问题的集体焦虑,进一步拓展了教育题材影视剧的叙事场域,彰显出现实主义品格特色。

近年来,随着现实主义题材热的回归,以育龄家庭和代际关系为主轴的教育题材影视剧正以高频的话题热点、多元的创作类型和温暖的现实基调切入教育的各个阶段,成为现实主义题材创作的新亮点。从直击高考阵痛的《小欢喜》《少年派》到聚焦海外留学生的《小别离》《陪读妈妈》,再到以“幼升小”为视点的《学区房》《陪你一起长大》,教育题材影视剧精准契合了社会转型期大众对于教育议题的精神诉求,在富有戏剧冲突的影像符码中透析当代中国家庭的教育现状和现实困境。

作为柠萌教育“小”系列的第三部,《小舍得》延续了前作《小别离》和《小欢喜》的现实关照性,将创作视线投射于“小升初”的教育战场,进一步窥探亲子关系与教育理念相互羁绊的粘稠之地。全剧选取了三个育龄家庭作为叙事蓝本,以六位性格、职业、理念各异的家长构筑交织的人物关系网,将代价关系、师生关系、青少年教育、职场生存等多元议题融于叙事情境,直面现实交困下家庭教育的错位与偏差。透过家庭生活的横截面,在与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的交汇中,完成着对真实生活的镜像传达。

1 社会热点话题的现实聚焦

电视剧“大众文化”的传播属性与根植于戏剧冲突的艺术本体性,决定了现实主义创作必然以呈现影响大众生活的“社会议题”为己任,而其影像逼真地反映现实的强大功能,也在奠定其与时代同步“在场”的类型意义[1]。《小舍得》充分把握多元语境下纷繁复杂的社会现状和情感矛盾,通过撷取“小升初”这一叙事场域,将“补习热”“学区房”“教育内卷”等隐含在时代症候下的社会热点与教育问题深度结合,多维度审视中国家庭置身的教育困局,具有很强的现实观照性。

1.1 与教育政策深层呼应的叙事文本

《小舍得》敏锐地把握教育领域的最新动态和时事新闻,通过虚构的故事情节,将近年来国家针对教育体制改革出台的一系政策巧妙地缝合进电视剧的叙事文本中,以独特的观照视角触摸教育问题背后复杂的深层肌理。如,班主任张雪儿在开家长会时,将成绩单上都贴上了黄色贴纸,切合了教育部新规“中小学不得公开学生个人的考试成绩名次”的时政要点;米桃一家作为外地务工人员,可以通过缴纳一定年限的社保,让子女享受就地入学的政策福利;而南俪原本为了孩子的升学大计重金购买的学区房,却因学区房生源“不看户籍看学籍”政策新规导致计划落空;田雨岚千方百计送子悠去课外辅导班,也因校外培训机构的治理政策被迫按下了终止键……《小舍得》将政策新规、时政要点恰当地融入到了剧情的冲突构建和人物的性格塑造上,有效地强化了现实题材影视剧的政策引导功效,呈现出“与时代同频”的审美旨趣和现实品格。

1.2 与社会热点紧密结合的情节刻画

教育题材影视剧在话题上具有高延展性,它透过家庭教育的多棱镜,将代际冲突、职场风云、二胎婚育等家庭成员所在的社会关系网,如串珠般连接在一起,深度挖掘热点事件带动叙事情节发展。剧中田雨岚为了专注于子悠的教育,不愿意生二胎,在她急需用钱之际,却被公公婆婆以借款300万为由强迫她生二胎;南俪苦战多年终于坐上了代理市场总监的位置,却在职场对弈中意外成为了公司明争暗斗的牺牲品,也暗示着女性职场生态的举步维艰。《小舍得》充分利用热点事件呈现出家庭生活和社会关系的多重向度,在全剧的教育困局和伦理纠葛到达顶峰之际,一场与社会时事同步而行的新冠肺炎疫情,也成为了剧中人物关系转变,情节刻画的重要节点。全剧精准的抓住与时代并行的社会热点,营造出真实的话语场域,有力地释放了公众对于社会议题的集体情绪。

2 中国式教育图景的写实描摹

近年来,教育题材影视剧的叙事时空已由表现师生关系和青春故事的校园空间,转向探讨父母教育理念与行为的家庭场域。家庭空间成了投射青少年成长问题的主要场域,因此以家庭视角为教育破题,是教育题材影视剧对教育生态变化的有力观照。《小舍得》以“家”为故事基础,以南家这一大家庭内部失衡的人物关系和情感矛盾为叙事冲突,以三组家庭的教育理念和心理状态为叙述引擎,通过刻画富有真实感的“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完成了对当代中国式家庭教育图景的写实传达。

2.1 空间环境的真实营造

典型环境的营造是人物活动与故事建构的基础。《小舍得》透过精致的细节刻画,以真实的艺术加工深入挖掘空间造型背后的家庭肌理和生存状貌。故事开篇,镜头就对准了剧中几组风格各异的家庭居住环境和空间布局。作为大家长的南建龙家是典雅的弄堂小院,从古色古香的文房四宝到简约雅致的器皿茶具,无一不凸显着男主人的文人气息和闲适风格;南俪母亲家位于上海的老洋房内,花团锦簇的露天阳台和素雅精致的沙发桌垫,都映衬出“长公主”的高雅品位和生活习性。而南俪和田雨岚家则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装风格,时尚的高层住宅,现代化的家居陈设呈现出不同风格的家庭氛围和艺术气息。此外,相比明亮开阔的都市洋房,深居于街角巷陌的米桃家的空间结构更令人印象深刻。在市场尽头公厕旁的水果店,狭小的空间被一分为二,前面用作摊位营业,后面搭建的阁楼则是一家三口的蜗居之地,《小舍得》透过富有差异的空间塑造,勾勒出了市井生活的民生百态。

同时,空间物象作为生活场景的现实依托,已不再是单纯的装饰布景,而作为隐藏于文本中的隐性话语,成为贯穿人物心境的外在投影。以南建龙家为例,摆在南家正中位置的圆形餐桌成为了这个重组家庭矛盾爆发的主战场。从空间布局来看,餐厅外的各个区域都用玻璃门作为隔断,在视觉上形成开阔视野又起到遮挡功效,暗含南家人看似团聚实则疏离的家庭氛围。田雨岚家开放式的厨房布局和书房设计,也契合了她强烈的掌控欲,便于她在做饭时也能掌握子悠的一举一动。而镜头中反复聚焦的荣誉柜及柜中空缺的位置,更是她高压式教育的外化呈现。《小舍得》将人物的性格色彩和生活轨迹不着痕迹的渗透在空间造型和细节刻画上,不断拓展着影视作品的空间叙事和文化内涵。

2.2 典型人物的自我投射

《小舍得》立足于中国式家庭的教育困境,以精妙的套层结构围绕一个大家庭中的两个小家庭展开论述主线,透过典型化的个体叙事寻找共性的社会问题,从情感症结透析子代教育矛盾产生的深层根基,演绎着现实家庭的生活百态。作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南俪和田雨岚的教育理念互为镜像。南俪奉行的是“快乐教育”理念,主张让孩子拥有多彩的童年,即便欢欢的数学成绩滑坡至倒数,依旧不急不缓。而田雨岚则是“鸡娃”式教育的典型代表,从吃穿用度到生活习性,从作业习题到校外辅导皆事无巨细。她希望儿子行走在那条她精心铺就的康庄大道上,把以牺牲孩子娱乐为代价换来的荣誉当成了攀比的资本。于是,在田雨岚的“高压式教育”面前,原生家庭的情感伤痛和教育内卷的社会现实,使一向佛系的南俪也不得不卷入竞争的陀螺式循环,成为了填鸭式教育最忠实的拥趸。

《小舍得》以立体化的人物形象,直指两个身处子代教育焦虑漩涡中的中产阶层母亲及其母爱异化所引发的悲情现状。欢欢在南俪应试教育的管控下由童话中的公主变成了任母爱驱使的竞争机器,进而逃离出走。而子悠也在田雨岚以分数为目标,以爱为名的控制下产生了精神幻觉。《小舍得》将情感内涵细腻的缝合进故事情节、人物台词和场景叙事中。当子悠当着全班同学及家长的面,哭喊着“我的妈妈爱的不是我,是那个学习成绩好的小孩”时,作为母亲的田雨岚在崩溃大哭后依然假如若无其事地帮儿子打理着一切。这种因教育焦虑引发的母爱迷失之痛和子代隔阂,以强烈的情绪感染力直观的作用于观众的感性认知,构成人物、叙事与观众情感的深度关联,引发观众自我投射式的情感关照和身份认同。

3 温暖现实主义的情感关照

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在描摹社会现实的同时,也承担着建构时代温度的重大使命。《小舍得》以问题化的叙事为统领,通过对家庭私域生活的艺术观照,以痛感现实主义的视角直击当下教育资源争夺的残酷性和代际关系的矛盾与失衡。在多维教育观念的碰撞下,最终选择了回归温情的叙事理念,柔和代际矛盾与社会痛点,在彼此的和解中完成了父母与孩子的双向成长,实现了教育题材影视剧对现实生活干预和引导的艺术探索,打造了现实主义精神高地。

3.1 代际关系的呈现与反思

鲍温的家庭系统理论指出,潜伏于所有人类行为背后的驱动力均源于家庭生活中的暗涌流动,以及家庭成员之间为获得距离感和整体感而同时进行的推拉作用[2]。因此对于教育题材影视剧的艺术探讨,并不是单纯由某个社会热点和教育观念引发的话题讨论,更多的是对于家庭成员背后潜藏的亲子关系和行为机制的深度探究。

《小舍得》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创伤性”经验的主体。南俪的痛苦在于原生家庭带来的情感痛点,父母的离婚和田雨岚母女的突然闯入,打碎了她完美的生活。理性上,她并不认同田雨岚用揠苗助长的方法培养出来的儿子,但感性上,她却不能接受教育背景、社会地位皆不如她的田雨岚能教出比她优秀的下一代,于是她错误地陷入了抢跑教育的误区,始终围困在攀比和失衡的心灵困局。相比南俪,田雨岚更加陷入了原生家庭带来的情感裂痕和性格缺陷。从小跟着单亲母亲长大,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直到高中母亲与南建龙的结合,她才获得了遗失已久的父爱。但亲生与非亲生的界限还是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深深的烙印,这种长久以来的敏感和自卑成为刻进她性格里的显性符码,于是培养一个成绩优异的儿子变成了她扬眉吐气的唯一希望。因而她与南俪的竞争与攀比,归根到底还是困囿于性格中的自卑与不安。此外,在关注中产家庭的精神危机外,作为外来务工人员的米桃父母也在“咱们家跳出农门,可就指靠你了”的言语期许中,带给了女儿无形的现实重压和心理负担。

除了对家庭关系的拆解和反思,《小舍得》通过对三个孩子的细腻关注,让整部剧回到了对教育主体的深刻关切。剧中刻画的夏欢欢、颜子悠、米桃是三个成长背景、性格特点各不相同的孩子。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父母“唯分数论”的教育准则下,产生了由沉默到隐忍再到集体爆发的情感抵抗。无论是子悠站在讲台上哭诉母亲的真实感言,还是欢欢因为受到打压教育而对同学进行排挤孤立,抑或是米桃指责收入微薄的父母“为什么你们就这么没用”,这些现象直指错误的教育理念对儿童内心所带来的巨大伤害,折射出家庭、儿童、社会之间生态失衡的现实痛楚和深刻反思。

3.2 当代教育的凝视与思考

教育内卷,已经成为转型时期中国社会的一个不争的事实。《小舍得》在温暖现实主义的基调下,通过三组育龄家庭在教育焦虑和伦理纠葛中呈现的集体性症候,铺陈出不同形态的家庭结构和教育方式,将教育话题的探讨推向更深视角。全剧对不同层面的教育理念进行了细致梳理,涵盖家庭层面的育儿冲突,教师执教理念上的分歧,学校与校外培训机构的对立,以及不同家庭的阶层差距等诸多问题,由此折射出了社会进程中代际冲突、城乡差距、婚姻家庭等多元价值观的相互角力。在现实主义的审美关照下,将目光投注于被家庭、学校、课外机构三方教育势力合围下的孩子的心灵时空,于凝视和思考中探寻着教育的精神实质。

“星光洒满了所有的童年。”故事开篇在欢欢稚嫩的童声中便点明了整部剧对孩童成长的美好希冀。《小舍得》在“舍”与“得”这样一种悖论性命题中触碰情感的伤痛,也传递出了发人深省的价值内涵。剧中的家长们在酿成苦果的边缘终于幡然醒悟,在“舍”与“得”的抉择中做出权衡,打破了“唯结果论”的教育死结,走出被教育焦虑裹挟的“囚徒困境”。三组家庭也在“对立—冲突—和解”中修复了各自的亲子关系,重拾教育的初心。《小舍得》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在庞杂繁芜的现实困境中升起直抵时代重心的旗帜。希望通过一种温情现实主义的情感力量,给观众带来心灵上的抚慰和价值取向上的引领,并试图提醒人们,摒除“唯分数论”的教育痼疾,尊重青少年的个体差异,守护孩子的身心成长,才能回归教育的真正要义。

4 结语

在日趋多元的文化语境下,现实主义不仅是一种美学理想,更是一种朴素真挚的生活态度。秉持着现实主义品格创作出来的优秀作品,不仅能成为书写时代变迁、社会发展的荧屏镜鉴,也能通过写实手法的视听传达,将观众带入视听影像建構的情感氛围中,形成推动时代进步的精神力量。《小舍得》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态度和洞察教育的人文底色,囊括了时代性话题和艺术诉求,以多样化的个体叙事深入透析中国式家庭面临的教育困境与伦理冲突,以互动的群体关系反映社会变革中多元价值理念的冲突和追求。通过对当下教育病症的剖析和审视,呼吁全社会树立正确的教育观念,构建家庭、社会、学校三者之间和谐健康的教育生态链条,提升了教育题材影视剧的现实主义品格和价值内涵。

引用

[1] 许婧.探析近年来我国电视剧对“家”的多元呈现[J].当代电视,2020(6):49.

[2] 王珍妮.现实主义手法对当代家庭题材电视剧的重构与表现:以《小欢喜》《小舍得》为例[J].视听,2021(8):97.

作者简介:李征(1990—),女,河南新乡人,硕士研究生,助教,就职于黄河科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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