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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爱与庄重

2022-05-24蔡丽

滇池 2022年6期
关键词:残雪乡土小说

蔡丽  云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导。长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教学和科研,著有专著《传统  政治与文学》《云南当代文学批评论集》两部,发表论文若干。

《滇池》这一辑云南大学生的创作,清一色都是小说。四篇小说分别来自不同的高校,有硕士研究生的,主要为本科在校大学生的。四篇小说各有特色,体现了大学生写作鲜明的个性风格。

《朱砂骨》这一篇,出自昭通学院大四学生之手。昭通学院有一个历史悠久的野草文学社,每年举行的野草文学节——全国大学生征文评奖活动,办得红红火火,吸引上百高校几千学子投稿参赛,在全国影响都很大。昭通学院自身依托文学社,通过评奖,通过学院和昭通籍云南知名作家的扶持,这些年还真培养扶持了不少有创作才华的学生。本人近些年一直担任野草文学奖的评委,也深深地感觉到昭通学院学生的创作特色和水平实力。罗剑宁的这一篇《朱砂骨》很有代表性。

这篇小说,聚焦乡土生活现实,以风烛残年瘫痪在床的老人罗兴户为核心,围绕“孝道”铺展开儿孙一家子的现实生活;又以罗兴户死前遗嘱交待切开历史过往,揭示罗家子辈的身世秘密。整篇小说笼罩着浓郁的当下乡土生活的气息,而在写作的运筹和小说意涵的揭示上,都体现出非同一般的成熟、老练的气息,属于大学生写作中居于上流的水平。

这篇小说为人称道的,首先是他的语言。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整体叙述语言,一个是小说中人物的大量“讲话”。叙事干净利落,对语言和叙事的控制力,已经超出了一般大学生的习作水平,具有了一定程度的专业写作的成熟洗练的风格,并渗透出乡土生活的地方性气韵。乡土写作,不能简单地以农村生活气息、泥土味就粗略带过,在今天,一个作家要写好乡土,某种程度上,比写城市生活难。首先就是语言的问题。现代乡土写作的典范,从五四时期“为生活派”作家表现农村无事的悲剧时,即建立了语言的地方主义。语言在担当叙事的功能的同时,必须做好作家个人语言风格和地方语言要求的难题,小说的语言要呈现地方生活的气韵。后来,乡土表现的典范,赵树理、孙犁、汪曾祺等,这些都是具有文人知识分子身份出身的作家,他们以书卷气碰撞乡土气,在书卷和乡土之间奋力糅合。为了写好乡土生活,或者改造五四欧化腔,或者以深厚的古典传统语言功底穿透乡土世俗,方向一致地提炼了乡土表现的语言理想。由此,经典的乡土叙事,语言往往不设障碍,普通的老百姓阅读也可以非常松快,而这个语言又是耐琢磨的,平实朴素的语言和流畅松快的叙事之上,升腾起乡土生活或康健朴实,或粗糙凌厉,或细腻深情的乡土气韵,它们各指向一方区域,一定时期的乡村……

罗剑宁这篇小说写景非常少,通篇基本叙事。而情节的推进,旁借《一千零一夜》的“讲说”方式,不断地在主情节中插入人物的“讲话”。人物“说”出来的,占据一大半的叙事。比如少年在家打电脑游戏一段,这个少年的语言,一方面精于游戏,一方面又体现出农村孩子教养上的粗俗毛糙。柳昌万讲的两个婆娘打架一事,看得出两个女人的泼辣干脆、好勇斗狠。而柳昌万的突然发火,又体现出人对粗糙凌厉生活气息的忍无可忍。罗家老爷爷最后面对儿孙辈讲家史这段,我们也可感知到这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汉,他在面对死亡,面对家族历史过往面前清朗有力,干干脆脆的性格。这些人物与人物之间碰撞结合,可谓十分融洽,体现出这篇小说对乡土表现的贴合程度。整体的作者叙事语言,小说人物的“讲说”风格,都集中表现出这一方人的个性脾气和生活风貌。它就是这一个地方,不能挪动到其他地方。作者真正塑造了一方乡土。虽然,很可能,作者所展现的乡村生活和人的矛盾,是天下皆有,遍地可见。

这篇小说只有一万多字,但线索纷繁,信息量强大,而叙事又保持集中,一直维持相当的紧张度。这有赖于写作者强悍的结构能力和主题雕塑能力。小说主线索就是两线行进,罗老爷子瘫在地上,等待家人回来扶持;两个儿子从工地往家赶,半路上拐道去朋友家喝酒;这边孙子媳妇张罗着罗老爷子扶上床吃过饭。那边朋友家媳妇打架打得风风火火。罗家兄弟二人进门,两线合一,罗老汉痛说家史,带出了儿子王姓一家的心酸往事。小说的故事性非常强,讲故事又生动又利落,然而,透过表层,我们看到作者的深层:乡土生活,在当下的无亲无孝、粗糙杂乱中次第展开,又拉扯出这条白水河过往饥荒年月的仁与不仁。历史与现实,亲与不亲,都最终进入棺材“送葬”。一个在校大学生,对乡土生活现实的观察和表现是到位的。通过生动的乡土生活场景和非常富有寓意的情节来凸显乡土生活的批判主题,其构思经营能力,也很到位。

黄雨璐的《蜘蛛》,这篇小说同时兼具“文艺女”的气质和“先锋”的范式。小说开口很小,在两家邻居之间,围绕孩子的学习和未来职业,展开父辈和子辈的冲突。教育焦虑下父母与子女的冲突,是今天时代生活极为常见的家庭问题。很少有家庭能够超然化外的。也很少有孩子的童年和青年不遭遇補习的痛苦的。每一个孩子和父母讲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然而,谁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黄雨璐的这篇小说,可以说从自身生活最直接的,最代表性的困境出发,直击时代生活的现实,把两代人的痛苦和无奈都展露无遗。

这篇小说很值得击掌称赞的,是她的叙事方式。她的叙事是一种双重建设的风格,生活写实性记述和心理意识、幻觉想象的记述不断交互行进甚至交融汇合,叙事呈现出既真且幻、迷离难辨的风格,又在细腻幽婉中渗透丝丝缕缕的女儿心,让人感知那属于娇嫩生命的小小痛苦和温柔女儿的绵绵怅惘。把家长权威下的孩子们的成长中最被忽视的生命脉动勾勒出来了。比如开篇即是这样的形容:“我的瞳孔倏然睁大,往夜色巨兽张开的血口深处瞧细密的蜘蛛正巧妙地轮播着刚刚精彩的剧目。”

语言一出场,就是夸张的,带着一丝神经质气息的形容。然后,我们看到,为上与不上补习班的问题,一边是大人们剑拔弩张的争执,一边却是一个孩子的无心无绪,黄雨璐捕捉住了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刻的精神状态,并以意识的幻觉般的,神经质的方式,把它表现得十分真切:“我呆呆的,抬头,问到我了么,影子围成祭祀的柱子,长长短短,唱着起伏的远古的歌。明明是一团团热切的慈祥,我蒸锅似的头皮却像被撒了一群嚣张的跳蚤”。用“呆呆的,抬头”正面实写一个孩子此时的面貌神情,而又插入“影子围成柱子”的一段幻觉情景的描写,来表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争论焦点中心的那种紧张窒息感受。“我蒸锅式的头皮像撒了一群跳蚤”,如此鲜明生动地呈现孩子脑袋发麻,心绪紧张颤抖的精神状态,这些写实性叙写与超现实的心理情景的穿插,使我想起翟永明的《静安庄》,它仿佛建立了一个平行宇宙,整个叙事在写实的情节铺演中,染上淡淡的灵异的光芒。

一只蜘蛛趴在孩子的视野里忙碌:“蜘蛛们的触角上,纤细的绒毛随着窗纱轻盈的舞蹈伸直,卷曲,伸直,像少女抚摸情人时的手”。这个描写,细致入微,大胆新颖,毛骨悚然中又有一份幽闭症式的痴情感动。而它还是幻觉的。一只蜘蛛如此的情态源自于一个孩子在众大人围攻下的心思散漫和意识想象,它正好揭示了孩子的渴望摆脱束缚的、向自由、向某个属于自己的时空居处躲藏的恐惧和欲望。尔后,蜘蛛在小说中反复出现,它在现实和幻觉之间恣意爬行,既实又虚,象喻丰富,带着爱怜诡异的气息。蜘蛛在一所房屋的卑微,工作的专注和细致,最终与女孩细密、孤独的自我,以及邻居女孩的手工联系到了一起。然而,为芭比娃娃缝制的美丽衣裙,却成为了又一场大人风暴的导火索。隔墙传来的斥骂声,声声入耳。我们再次感知到孩子和大人之间尖锐的对立,感知到大人残忍背后的钝痛,孩子纤弱背后颤抖的无助。这真是一个沉重的命题。还好,小说没有将故事引向悲剧性的不可收拾的结局,它暗示了活下去并且活向美好的可能。

年青人,总要朝气蓬勃的。

《夜光杯》,是另一篇具有先锋范的写作。这一篇,显而易见,受到了残雪的影响。残雪《山上的小屋》所展示的个体行为的神经质和家庭关系的孤立敌对,曾经在八十年代让人目瞪口呆。这里面,它包含着的是思维意义上的反理性和反逻辑,更直接的指向哲学层面,而非现实层面的生活反映。残雪近些年来的创作仍然孤独地坚持她的道路。《夜光杯》从整体上,从语言的表达方式和人物“我”、姐姐、父母的行为特征,都体现出残雪《山上的小屋》的影子。在当代文坛,残雪的写作,属于先锋中的先锋。我们通常意义上的先锋小说通常指马原、余华他们,出发点是对形式,也即小说叙事思维的革新。从今天的小说发展来看,先锋小说作为一个创作潮流已经褪却,但先锋小说的观念以及由此而在文学创作里展现的技巧和意识,已经成为当下文学创作的常识和经验,融入到广泛的创作实践中。另一方面呢,是残雪这种在哲学,也就是人的探索层面的先锋,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拓展。她确实太西化了。西方以《圣经》为出发点的思辨哲学和存在哲学之辩,和咱们中华民族的哲学观和生命观实在很难搭上线,对克尔凯郭尔以来的存在主义哲学,我们相当陌生,反应也是比较迟钝的。所以,当代文学界也很不能“进入”,并亲切地“体验”残雪的小说世界。然而,今天的现实生活的虚无和荒诞体验,迫使我们不得不直面理性的黑暗之渊,恰恰在逐渐拉近我们和存在哲学的距离。对于残雪的创作,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我们需要集中探讨她的文本所呈现的绝对孤立、黑暗和人物存在的否逻辑。

作为一篇学生的习作,喜欢并模仿残雪这样少数而又思想相当陌生的作家,说明这个学生的文学感知层次是相当高的。在高校带学生写作课的时候,一个事实让所有的老师极其无奈,就是网络文学对学生的文学观、文学审美素养和审美情趣的影响。我也曾在课堂认真地和学生一起分析网络小说,那种时尚的,动不动就搞2000章的。越分析我越难受,那些迎合人的欲望,青年的幻想和天真的情节背后,包藏了太多虚伪和腐朽的人生观。文学的陈旧性远远超过创新。不管今天有学者呼吁高校开设网络文学课,我仍旧固执地认为它主要就是速食方便面。反过来,这样的轻阅读多了,学生就很难进入主流经典文学。我们很多中文系的在校大学生,进入不了十八、十九世纪伟大的现实主义所创造的文学世界。那些大部头枯燥又陌生。一个巴黎圣母院的墙砖,可以写十页?看一页就打瞌睡。更进入不了卡夫卡以来的现代,后现代的小说、诗歌世界,读不懂。翟永明的《女人》读不懂,于坚的《零档案》,不懂。喜欢谁呢?东野圭吾。

因而,我很珍视这个学生去读残雪。可以看到,《夜光杯》这篇小说,他的语言好的非同一般。娴熟地运用长句,娴熟到我们在阅读的时候,能感知到语句行进时那流滑如音乐般的节奏,我甚至觉得,他比当年初登文坛的残雪的文字还要好。它将这篇小说带入到歌吟般的、如梦如幻的倾诉状态,文字符码——如果它在形式的层面提供给文本一个基础,一个包容体,一个整体的呈现和溢出;那么,它好比一条河流,符码形式的美的力量正如河流的流水和其闪烁的波纹光泽对水中之物的包裹,如水面上笼罩和升腾的雾气。文字符码的另一层次,人物次第浮起,现形于喃喃诉说的语句的流水。人物恰恰是石头般僵硬、单独,神经质的分裂,理性逻辑的切断,四分五裂,人物关系,也即家庭关系,我们看到,所有的链条都切断了。文字符码还有更细碎的层次,抽屉,目光,宝物,各种物,各种闪过的意识的碎片等等,成为文本结构的又一层次。这就是残雪所创造的先锋中的先锋的意义。它是在文本这个概念上,从语言的指涉系统,能指和所指以及在能和所开辟的延异的杂草丛生的空间,建构了一个彻底反传统的小说叙事。学生走不了残雪那么远。但是,确实,这个学生提供的作品,我需要通过文本符号学的理论概念来阐释它。这就够了。至于文本结构的第二、第三层次,也即传统小说关涉的人物,生活或者生命表现层次,在这里,我们不深入地去探讨存在哲学的命题。而且,事实上,它也不直接指向原来我们所认为的,现代人生存的荒诞和冷漠。它追求的几乎是出于观念的纯粹虚构。它首先是一种新的小说审美的构建。

就这篇小说而言,我们能感知到,文字符码在形式上的融和之美——它的流滑、轻盈、绵密如梦的质感与文字符码指向人物——它的僵硬、绝对的单独存在感、扭曲和幻化、它的丑陋以及呈现的绝对分裂和深渊感,连同文本里那些无所寄居的细碎的漂浮物,构成了文本内部混乱而又强大的张力,溢生出一种细腻精致的怪诞、乖张之美,这种美栖居于现代或者说当代生命忧郁、死亡、空漠的经验感知。它和今天光纤信息时代加疫情时代的生命滋味相当般配啊。

《降E大调夜曲》这篇小说,首先仍然是,语言叙事的质感。一篇作品好与不好,在一个有经验的阅读者或者编辑那里,很可能,首先就是嗅觉对作品所呈现的语言天赋和能力的感知。语言,在相当程度上,区别了一个写作者的匠气和灵气,也区别出一个写作者的文化艺术素养和文学审美素养的高低,特别要命。

《降E大调夜曲》的语言叙事,带给我们纯洁、清新的书卷之气。他的语言有一种天然的自在、清秀、透明的氣质,描写一个相当于“无事的寂寞”的状态,叙事跟随着“我”,轻盈而沉着地,行走在宁静与缥缈之间。在纪子这个女孩出现之前,我认为,他的叙事控制都是非常棒的。令我想起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乌发碧眼》——叙事漂浮起轻纱一般的诗意,自由如温煦的凉风吹拂,而又时时具有回波一般的克制的张力。纪子出现之后,叙事的重心从“我”转移到“我和纪子”,甚至,“我”已经倾斜向“纪子”,叙事在这里出现了一定的断裂。我们看到,小小两段文字,全是“我和纪子”做了什么,叙述逐渐变成了流水账的相当匆促的交代。原来“我”叙事的那种忧郁而又自在的流畅下克制的叙事张力也不见了,皮筋撤掉,只剩一路奔跑。

当“纪子”的叙事重心消失,好,逐渐回归原状态。

这是一个细腻的作家,自带诗人的气质,把握一个轻虚的自我,没有问题,为什么没有控制好“我和纪子”呢?感觉还是因为生活经验问题。一个年轻人,天天关在学校,两性的交往可能还在一个好奇探索的、甚至刚刚开始,刚刚起步的状态,生活经验的好奇以及感知的缺乏都使他很难具有宁静的控制力。他的叙述的目光和重心不由自主地转移了。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写作的思路清晰的问题。就是,小说的重心是写“我”呢?还是“我们”,我觉得,这篇小说的重心仍然是“我”。那么,“纪子”的叙述,恐怕就得将天平倾斜回“我”。

大学生的写作,我们的目光恐怕不是盯着现在,而是从他们现在的写作中,遥望将来的可能性。从这一辑的大学生创作中,我们看到青春写作的稚嫩的气息,种种缺陷,不周到,经不起推敲,人生经验上的匮乏,个体的单薄,视野的狭窄等等。但同时,我们更多的是看到“希望”,看到一份积极探索的意义和面对创作的可贵精神。我用了一个字“爱”。从罗剑宁的凝视“乡土”,到黄雨璐的现实与精神的穿梭,再到郑哲睿的“忧郁自我”,我们看到,大学生的这些写作是求真的、是纯粹的、是虔诚的。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又无比珍惜地探索着生活和自我的感知世界,一边小心翼翼紧紧张张又充满惊奇地探索文学的创造世界。为这一篇作品的小小创造,心境慌乱又自豪。我想起野人花园的一首歌:truly,madly,deeply.他們面对创作的这个态度,确乎可以用爱和庄重这两个词来形容。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这一辑大学生写作在整体上的语言文字天赋和能力都是比较强的。并且,尤其是,这里面,仍然是一个严肃文学、纯文学的风向标。在这条道路上,有三个同学的作品,都具有现代的内宇宙探索和表现的路向,精神、意识、无意识、乃至理性虚无下的某种葳蕤丛生。尽管这些表达还很稚嫩,但学生们已经不约而同地由写实走向务虚,由外在走向内在,这样的写作道路和方向,这些先锋的、书卷的气质,都是很值得肯定的。要知道,今天的孩子,往往是从小学阶段,即开始训练套题作文,模板写作,一个题目万能所有的作文要求。大学生在操刀写作时,不得不先做一个自我否定的工作,把之前的作文思维和范式抛弃,才能迈进创作的门槛。而这一辑的小说,显然,已经脱却了作文,尤其是叙事文的窠臼。当然,这一辑的作品,在题材的丰富,以及叙事风格的多样性上,稍微欠缺了一点。我也特别希望,哪一天我们能够发现一种作品,既能够借鉴当下网络文学在形式上和内容上做到的最大自由的包容,又具有纯文学的面向人、生活、人性的凝视。今天的雅和俗的分野已然事实,年轻的一代,来完成今日之雅和俗的融合……

责任编辑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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