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峰

从前，在浙江海盐六里山山脚下有个种瓜人。

这一年，种瓜人种了三亩地西瓜，起早摸黑，到头来却只结了一只大西瓜。糟透了，一只西瓜再大，也卖不了几个铜板。一家老小吃啥？穿啥？种瓜人越想越心酸，蹲到地边哭了起来。

大路上走来一个白胡子老公公，拄根拐杖好心好意地问：

“种瓜人，为啥哭啊？”

“老公公，我三亩地只收了一只西瓜，命苦哩！”

“哎，不苦不苦，你打开西瓜看看，里边有宝贝呢。”

种瓜人半信半疑，打开西瓜一看，唷！一点不假，不见瓤，不见籽，里面却端端正正放着一把金钥匙。

老公公说：“六里山上有个金库，你爬到山顶，把金钥匙插进一块石板的缝缝里，说声‘石门开，石门开，种瓜老大要进来’，石门就开开了。你进去随便拿一件宝贝，就可以富裕地过一世了。”

老公公一走，种瓜人拿起金钥匙就朝六里山奔去。爬呀，爬呀，终于爬到山顶。哈哈，果然有一块精光溜滑的大石头，中间一条缝缝，不大不小，正好插一把金钥匙。种瓜人插进钥匙，说声：“石门开，石门开，种瓜老大要进来。”轰隆一声响，石门开了！

种瓜人进去一看，不得了！满山洞都是宝啊：金桌金椅金罗汉，金牛金马金肥猪，金灯盏盏头顶挂，金砖块块满地铺。拿什么好呢？拿了这件，舍不得那件;拿了那件，又舍不得这件。种瓜人的脑子里打起架来了。忽然，他一拍大腿，有了！还是赶快回家，拉一头牛来驮吧，越多越好哩。

种瓜人刚跑出洞口，“轰隆隆”，石门又关上了。不要紧，有金钥匙呢。他用手摸摸，金钥匙放在上衣口袋里，蛮牢靠。就赶紧回家牵牛。

种瓜人牵上牛，又朝六里山奔去。爬呀，爬呀。哈哈，又到山顶了。一摸口袋，哎呀，糟糕！金钥匙丢了。种瓜人一张脸吓得煞煞白，一颗心吓得怦怦跳，一双手吓得抖嗦嗦，一步一挪，在山路上寻钥匙。寻呀，寻呀，直到天黑，也不见金钥匙的影子。

第二天，种瓜人又在山上山下寻了一整天，还是不见金钥匙。来到瓜田边上，望望那只打开的西瓜，越想越心酸。唉！不打开倒也罢，还好卖几个铜板;现在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赔上一双新布鞋，真冤枉！他又蹲在地边呜呜地哭起来了。

“不要哭，不要哭。”大路上又走来了白胡子老公公，顺手扯下一根柳枝，做成一只柳条圈，递给种瓜人：

“快到东山脚去瞧瞧，金库里的十八尊金罗汉这会儿正在打拳练功哩。用这柳条圈随便往哪一尊罗汉头上一套，他就不动了。搬回家，你就富裕了。”

老公公一走，种瓜人拿起柳条圈就朝东山脚奔去。奔呀，跑呀，忽然眼前一亮，十八尊金罗汉果然正在山坡打拳。种瓜人高兴得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急忙用柳条圈去套。哈哈，真灵！被套住的金罗汉马上像“定身法”似的被定住了。其余的金罗汉一看苗头不对，慌忙要逃。种瓜人的心又痒了。他想：再套一尊罗汉吧。连忙拿下柳条圈去追另一尊金罗汉，谁知脚下一不留神，绊着一块大石头，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爬起来一看，唉！一尊金罗汉都不见了。

种瓜人灰溜溜地往回走，半路上又遇到了白胡子老公公。他拍拍种瓜人的肩膀，叹口气，说：“再给你个机会吧。快到西山脚下去看看，金库里的金牛这会儿正溜出来吃草哩。你说声‘金牛乖，金牛乖，乖乖跟我转回家’，就把金牛牵回去吧。这回可再不能贪心了。”

老公公一走，种瓜人又撒腿朝六里山奔去。奔呀，跑呀，来到西山脚，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块绿茵茵、水灵灵的青草地，一头金光闪闪的牛儿正在低着头吃草哩。种瓜人连忙说：“金牛乖，金牛乖，乖乖跟我转回家。”说完，性急慌忙地就伸手去抓牛缰绳。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明天卖了金牛，回家造上几十间好房子，置上几百亩好地，也不用干活了，雇上几十个长工，享福哩……

哎呀！怎么牛缰绳滑溜溜地在动呢？种瓜人赶紧低头一看，咦！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条毒蛇，正吐着舌头哩。不得了！他慌忙一甩手。只听得“哞——”的一声，金牛朝山顶蹿去。种瓜人死命拽住牛尾巴，跟着金牛跌跌撞撞上山去。到了一条小溪边，“噼啪”一声响，金牛屙下了一堆屎。种瓜人一惊，手一松，摔了一跤。等他爬起来，那头金牛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种瓜人懊恼地朝地下望去，一堆牛屎在冒热气。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提起脚就朝牛屎踢去。

哎呀，这牛屎怎么这样硬？种瓜人的脚趾头都踢出血来了。他赶紧向山涧一望，溪水正把牛屎冲下山，金光一闪一闪的。喔，明白了，金牛屙的屎当然也是金子呀。这次可不能错过机会，他连忙下涧捞金牛屎。捞到天墨墨黑，才算捞回一小把。

谁知道，种瓜人回到家，脚趾头的伤口化脓了，只好请个郎中来治病。等把脚伤治好，那一小把金牛屎换来的钱也花光了。

种瓜人唉声叹气，辛辛苦苦的，到头来竟是鸭吃砻糠空开心！

他气急败坏，金库门关了，金罗汉不见了，金牛跑了，眼看到手的财宝都飞了！种瓜人怎么甘心。

种瓜人发起狠来，带上全家老小，爬到六里山山顶上去挖金库。打锤的打锤，抡镐的抡镐，乒乒乓乓挖了九九八十一天。石板打碎了，石洞找到了，走进金库一看，唉！空荡荡的，一件宝贝也没了。

种瓜人走出石洞，望着一家人辛辛苦苦开出来的一大堆乱石头，心里就像被钝锯子锯着一样难受。

山路上，白胡子老公公又出现了。

种瓜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头也抬不起来，吞吞吐吐地说：

“老公公，你骂我一顿吧。第一次我贪心，丢掉了金钥匙;第二次我贪心，放走了金罗汉;第三次我贪心，放走了金牛;这一次……”

老公公捋捋胡须，笑呵呵地说：

“知道错了，能牢牢记在心上就好嘛。来来来，既然你们开出了这么多的石头，我就来教你凿石头吧。”

老公公拿出凿子，乒乒乓乓一敲，石头顷刻变得四四方方的。种瓜人心里一咯噔，明白了，要过好日子，就得靠自己的一双手！从此，他下定决心跟老公公学习开山凿石头。

六里山的石头与别处不同，又硬又结实，凿起来省力，看起来光洁，啥人不喜爱！年长月久，来六里山向种瓜人买石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高高兴兴地唱道：

贪心贪，石门关，金库变成石头山。

勤劳动，穷变富，石头变成大金库。

再后来，六里山成了浙北著名的石料产地，造福一方百姓。

（責任编辑 肖亮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