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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建筑装饰图案的审美规律

2022-05-17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

中国建筑装饰装修 2022年8期
关键词:徽商徽州雕刻

孙 静 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

徽州建筑由内而外、自上而下、从门窗到屋脊,集木雕、石雕、砖雕、彩绘、楹联等装饰于一身,集实用性、审美性、人文性于一体。中国传统文化与审美所追求的对称、统一、虚实、繁简、主次、对比等视觉规律在徽派建筑装饰中都有充分的体现。建筑通过精美的雕刻和恰当的收分,削弱了建筑中体量较大构件产生的压迫感,通过曲线的运用使得线条柔和顺畅,富于动感。根据建筑装饰部位的不同,使用不同的装饰手法,通过透叠、穿插使得建筑构件富有立体感,空间交错变化,层次丰富。

徽州建筑装饰因结构而生,依附于结构而存在。到了清代,随着崇尚装饰的审美流行,建筑装饰这种依附物延伸到徽州建筑的各个部位,虽然位置、面积迥异,但是却以不同的形式存在。一般而言,徽州建筑装饰由门、窗、梁、雀替、斗拱、吊顶等部分组成,这些建筑部位通常都饰有一定量的雕刻。精美的雕刻在不影响建筑部件主体功能的前提下,通过雕刻位置、比例、手法等方面关注整体审美关系的建立,并将其纳入到建筑整体的审美关系中。从局部构件到建筑整体,处处体现出虚实、曲直、繁简关系、相互呼应。在构件功能、审美准则、精神诉求的平衡下,多数量、多面积、多区域、多形式的存在。

1 徽州建筑装饰的文化背景

1.1 装饰文化美学思想渊源

徽州建筑装饰艺术是我国众多的民间工艺之一,深受儒家文化和道家思想的影响,装饰色彩还体现了素玄相间的美学思想。徽州建筑的砖瓦象征着天顶的庄重,给建筑增添了很多神秘色彩,装饰采用砖、木、石等天然纹理,摒弃色彩,坚持材料的本质,突出了素玄相间的现代审美需求。

1.2 装饰文化主题

1.2.1 以“忠、孝、节、义”为题材

“忠、孝、节、义”是儒家伦理道德的核心,也是徽州建筑装饰作品的主体。“岳母刺字”“二十四孝图”“卧冰求鲤”等都有成组或单幅的作品。这些内容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为徽州人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忠孝道德的观念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为人民群众所接受。

1.2.2 “忍让”与“恩荣”主题

徽州建筑装饰往往以“百忍图”为特色,以“九世同堂”为题写图案。徽州建筑装饰中,“百忍图”“郭子仪上寿”等作品充分表达了徽人“以忍求全”和对“官高位显”“富贵长寿”的追求膜拜,在许多住宅的梁、额枋都可以看到。主题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有的正横匾上写着“万寿亭”,有的写着“汾阳王”,有的写着“九锡宫”。

1.2.3 “崇王”主题

在徽州建筑装饰中,有许多表现尧帝、舜帝、周文王的作品。尧、舜是儒家尊崇的古代圣王,后世编著《二十四孝》,舜为第一孝子。儒家把“三代”(夏、商、周三代的总称)作为理想社会的典范。通过对诸如“尧舜禅让”“鼓腹而歌”和“文王让贤”等故事情节的描述制礼作乐,将古代典章制度推向高峰。

1.3 民俗文化内涵

1.3.1 马头墙

马头墙是徽州传统建筑的重要特征之一。徽州山区的自然地理环境造成了民居用地紧张,徽州人只有缩小建筑物之间的距离才能节约用地面积,因此建筑物的防火问题非常重要。马头墙不仅可以确保“邻家之火”不会蔓延,而且能够防止雨季飓风吹起的屋瓦伤到居民,因此受到了人们的欢迎。其形状有三花、五花、七花3 种,轮廓比屋顶高,墙面用白石灰粉刷,并铺以黑瓦,具有很强的装饰效果。

1.3.2 对水的独特认识

徽州人对水的要求和认识历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在建筑装饰上,徽州人对水的热爱表现在天井的“四水归堂”建筑形式上。天井除了具有采光、通风、排水等功能之外,还与室内空间相辅相成,相互渗透。徽州古民居的天井具有良好的采光、通风等物理性能,让人们足不出户便能享受到自然采光,并且体现了“四水归堂”的心态,这深刻的寓意充分反映了徽商的文化特征。

1.3.3 徽商文化渗透

徽商是徽州传统社会的基石。徽州的繁荣发展离不开徽商的奋斗。由于受到社会制度的制约,徽商在建筑物的外部形态方面发挥有限,只能通过内部筑装饰表达内心的期望。徽商的财源支撑着徽州独特的建筑,徽州建筑也自然会体现徽商的浓郁气息。

徽商是典型的儒商,除了在建筑和建筑装饰中体现儒家教义外,还以“商”著称。“商”字的装饰形式寓意着“昂首阔步”,在一定意义上表达了徽州人民对提高自身地位的期待。徽州三雕是徽商文化的结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三雕立足于徽商的自身特点,体现宗族的思想和理念,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和教育意义,反映了徽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2 徽州建筑装饰图案审美规律

2.1 虚实对比,秩序井然

虚实对比是由两种或多种形式的对比所形成的关系。在对形式美的理解中,“真实”指客观、有形、可见的形式要素,一般具有明确、紧密、突出的特征;“虚空”是指那些看不见的、模糊的形式要素,一般都具有模糊性、松散性和退缩性特征。虚与实的关系紧密,相辅相成,共同构成徽州建筑装饰部件。因此,在徽州建筑装饰中,虚实关系正是构建图形与调和比例最核心的内容之一。

根据宋代《营造法式》的技法记录,将雕刻按照技术分为混雕、线雕、隐雕、剔雕以及透雕5 种,对应如今的做法,有4 种形式,即圆雕、浮雕、透雕和线刻。这些形式均出现在徽州建筑装饰的雕刻中。其中,圆雕、浮雕和透雕对依附载体具有的位置、附着对象、表现空间等有相应的要求,对雕刻实施的空间要求也很高。雕刻的本质是通过对原料的消减,实现虚实空间的变化,在纵深感的处理上,釆用镂雕和透雕雕刻。透雕主要用于描绘深度,浮雕用于描绘主图像,在表现中更讲究画面的虚实关系,虚与实两者能够很好地结合[1]。

雕刻的虚实是徽州装饰艺术形象的主要表现手法之一,在整个空间中,两种相对的知觉状态相应而生。在雕刻的技法中,通过对空间的渗透、线条的运用、体积的对比、光线的明暗来组织和选择虚与实的空间,这种深层的视觉空间形式的不确定性和流动性在实象的空间中带有一种抽象和象征意味。虚实相生的空间依据人们精神和情感的表达对客观形态进行全新组织和营构,决定各部分和各组织之间的关系,使徽州建筑呈现出一幅虚实相生、有生命律动节奏的景象[2]。安徽歙县棠樾徽商大宅院门罩木雕如图1 所示。

图1 安徽歙县棠樾徽商大宅院门罩木雕

2.2 繁简相映,衬托对比

繁简关系主要指的是整体形态的自我关系与各个形式之间的关系。复杂和简单的形式可以形成充满变化的节奏感。这种表达方式对客观形态进行了组织和建构,确定了各个部分和组织之间的关系,使徽州建筑呈现出一幅虚实结合的画面,并带有一种充满变化的节奏感。根据复杂性和简单性的特点,当复杂性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形成一种平面的视觉感受,而简洁到一定程度通常会产生点或线的视觉感受。在实践中,徽州建筑装饰用简单的图形衬托复杂图形或用复杂图形支撑简单图形,利用繁简特性表达出需要产生的视觉效果,在繁简变化中寻求美的表现。

具体处理时,为了在有限的空间内保证雕刻内容的完整性,装饰中的动植物纹样和静物纹样往往根据原形适当简化。例如,龙的身体和尾部等以植物草叶纹取代,仅仅保留龙头原形;荷花的形象仅保留荷花瓣。在大多数门窗的装饰里,这些被简化的动植物纹样和静物纹样一般都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如龙代表着力量和尊严,荷花代表清白,出淤泥而不染。在雕刻中同样也有一部分被艺术化处理后的内容表现在建筑装饰中,如隔扇门的裙板,往往雕刻成传统古书中的背景、人物、风景及建筑等,还可以雕刻内容及情节。根据建筑的布局在左右并列的裙板上,雕刻整个系列的传统故事内容或戏曲场面,极大提高了其连贯性和审美性[3]。

以徽州门罩中的门楼为例,门楼的砖雕主题内容布局既复杂又简单。黟县碧山村启泰堂砖雕如图2 所示。大型门楼的上、中、下3 部分往往是雕刻的关键部位,雕刻故事层次多,人物多,内容复杂,主题往往集中在这些部分。雕刻的次要部分,如门楼的框架、坊与坊之间的连接、斗拱和其他构件等,雕刻手法工艺简洁。由于形制相对单一,装饰题材和内容呈现出简约的效果,雕刻幅面受到限制,因此主题内容多为植物类和装饰图案类,较少出现故事类、生产生活类的作品,甚至有的地方仅使用吉祥图案,辅以字匾或者几何纹样[4]。

图2 黟县碧山村启泰堂砖雕

再如徽州建筑室内门,又称隔扇门,一般构成分为3 部分,上部称为上槛,中部为中槛(又名腰板),底部为下槛,其中上槛与中槛之间称为隔扇,中槛与下槛之间称为裙板。雕刻过程中,上槛、下槛留白为主,较少进行雕刻,而在横槛、中槛、裙摆部位,根据人的视线角度选择雕刻的精细程度和内容。一般来说,隔扇部分由于位于人的仰视范围内,且面积较大,最容易被感知,所以是雕刻最精美、内容最丰富的部分,隔扇的中心一般为是一个精致的镂空透雕图案。而裙板位于人的视线之下,较少被关注到,又考虑到日常使用中牢固性和稳定性,因此雕刻常采用浅浮雕,尽量不破坏木板的稳固性,雕刻内容以线刻的人物、花朵、鸟、虫、鱼等图案为主[5]。横槛、隔扇、腰板、裙板雕刻处理在简单性和复杂性之间也有比较。黟县南屏慎思堂腰板上,面积比例大的隔扇一般采用单一几何花纹,镂空雕刻。腰板正好与人们视线的高度一致,虽然所占面积不大,却是很容易产生视觉效果的部分。因此,在腰板雕刻技术方面,内容的选择和雕刻将重点放在细化程度上,一般采用尺度较小的细微雕刻。裙板的简单和复杂介于隔扇和腰部之间,所以隔扇门部分的雕刻从上到下形成“简单—复杂—简单”的格局[6]。

徽州匠人通过对装饰对象的细致安排和取舍,将简洁清雅或是内容复杂的画面以灵动活泼、简繁得当的风格表现出来,无论是清雅简洁的静物,还是场面宏大、人物众多的复杂场景,都游刃有余、自然天成。

2.3 亦曲亦直,变化有致

在建筑装饰中,不同形态的线条往往呈现不同的视觉体验。直线代表着力量、刚强、坚挺,使人产生崇高、向上的审美体验;曲线则具有柔软、流动的特性,并具有韵律感。曲线又分为几何曲线和自然曲线。几何曲线,如圆、椭圆、抛物线等,线型规则、简单、明了、直率,可产生圆润、轻快、统一的审美体验。自由曲线,如弧线、波线等,与几何曲线不同,它更自由舒展,产生优雅平稳或自由奔放的审美体验。徽州建筑装饰中线条的曲直对比运用得恰到好处,直线与曲线交错出现、上下起伏,使视线沿着连续的变化移动,在曲直的连续变化中互相制约,形成了丰富的视觉体验。

以徽州建筑室内门为例,上槛、中槛、下槛常采用简洁的长直线,以纤细、浅层次的几何直线勾勒出边框[7]。而腰板和裙板的装饰中常用浑圆、柔软的曲线,在同一扇门上形成曲直对比。再如祠堂中,高耸、硕大的柱子上部以曲线逐渐收分,到了顶部与呈一定曲度向上起翘的檐形成强烈对比。在牌坊中,牌坊的高耸挺立的立柱与牌坊正反两侧的丰富变化的各种雕刻图案形成对比。徽州建筑在无意之中将曲直对比的手法在运用得恰到好处,让各部分的特征更加分明,使徽州建筑装饰艺术形象更加突出、个性更加鲜明。

3 结语

徽州建筑装饰的审美规律始于唐宋,盛于明清。由于徽州地区特殊的文化、地理背景,形成独特、鲜明的审美规律蕴含虚实相融、繁简相依、曲直相对的空间形式和对比统一的美学思想,极富艺术研究价值。徽州建筑装饰虽经历千年风雨,至今仍具旺盛的生命力,其珍贵之处在于文化内涵之博、形式之美、艺术价值之高,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坚守着最真实的木、砖、石的材质和纹理之美,具有提升建筑整体美感的功能,还承载着徽州人的历史记忆和文化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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