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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首饰的喻象形式语言

2022-05-09彭星星

中华手工 2022年4期
关键词:文脉首饰物象

彭星星

随着中国美学被日益推崇,当代首饰创作中越来越多地运用意象形式语言进行表达。

意象主要有对客观世界的具象造型进行“立象尽意”的仿象;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心物相照”的喻象;自我情感内照之象“由心造物”的心象。其中喻象是中国美学意象的重要组成部分。

“喻象”是以“自我”为主体,以“世界”为自我的延伸,并根据主体心灵来创造新的世界。主体在客观世界摄取象征物,予以改造并赋予其一定的象征意义,以此种方式形成的意象就是喻象。[1]在艺术造型的形式语言处理上,喻象是以主体心理需求为动机,注重内心情感表达,以主观的审美经验和意识对客观物象进行改造,以达到心物合一、心物相照。[2]喻象形式语言有很多,如:物我合一、文脉、隐喻等。

喻象之物我合一

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论画》中这样描述:“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这就是“物我合一”之妙境。

“物我合一”是主观的审美体验和思想的结果。画家石涛说:“搜尽奇峰打草稿。”表达的就是综合所有与内心情感对应的物象,综合所有的美感特征,进行主观审美改造,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物我合一的表现手法主要有共形和共情。

共形,简单说就是对同类造型的归纳和合并,它不是直接使用客观世界的造型,而是经过主观审美改造了的造型。“搜尽奇峰打草稿”所表现的山不是客观世界的山,而是石涛心中的山;“胸有成竹”也不是我们看见的竹,而是文同意中的竹。

日本首饰艺术家佐藤通弘(Michihiro Sato)的作品多以纸为基础材料,充满古朴之味。曾有人评价她的作品说它非常脆弱,她表示非常欣喜,因为这正是她这系列作品的创作灵感来源。佐藤生活在日本传统的老房子里,房屋钢架生锈破旧,非常脆弱。因而她特别关注敏感脆弱的事物,但这并不是一种悲观主义,而是身处脆弱中寻求一种改变的力量。佐藤的创作从色彩、造型、肌理中思考创新,表现出一种安逸、微妙的意境。

台湾艺术家郭昭贤的灵感源于植物花卉的形态,通过观察花朵、枝叶的生長,充分表现植物的活力与能量。纯银的质感洁白无瑕,银片表面应用了KEUM-BOO镀金工艺点缀金箔,像金色的阳光照耀着自由的花朵,从静态中感受一种生命活力。

共情的造型同样也不是直接使用客观世界的造型,而是经过综合改造的主观审美造型。如德国艺术家米里亚姆·希勒(Mirjam Hiller)不断探索金属板片制成三维立体的多样性,从而创作出一系列结构性较强的首饰。这些首饰将不锈钢或铜切割为片状,延展、弯曲或折叠成型,好似她与有机体生物的一场博弈。她说:“我喜欢观察周围的世界,充满了混乱和秩序、美丽和奇异、出其不意或意料之中。首饰应该是让人感到着迷和惊喜的,它不仅吸引我的眼球,带我进入它的世界,并触动我的感官。”

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老师李桑认为:“首饰之于我,意味着思想的出口,搜寻、关注生命体的发展和潜藏动因的载体。”她通过工艺技法表现线条唯美、抽象、有序、无序、似是而非的视觉语言,作品注重韵律和结构,传达意境之美。作品《归·谧》和《相遇》,采用传统的花丝技艺,以抽象、简洁的外形和纹样,一改传统花丝的繁复样貌。作品旨在唤醒,回归本真,聆听内心,追求原始和人性的平和,表达了她对生命体轨迹、发展和潜藏动因的关注。

喻象之文脉

文脉,狭义的理解就是文化脉络。从人类文化之初就已存在,真正被提出和受到重视是上世纪60年代。后现代建筑认为千篇一律的国际化建筑,导致文化的单调和乏味,需要重建多元的文化和精神。其主张:从传统化、地方化、民间化的内容和形式(即文脉)中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并从中激活创作灵感,将历史的片段、传统的语汇运用于建筑创作中,但又不是简单地复古,而是带有明显的“现代意识”。[3]这个过程既是后现代建筑创作的方式,也是喻象的一种表现,这里的物象不是自然界的造型形式,而是传统文化的各种语言。文脉语言主要表现手法有:撷取、移植、改造。

撷取是直接从传统化、地方化、民间化的内容和形式选取最具特征的形式语言,与现代造型组合,创造出新的样式,以增加艺术形式的历史感、文化感。如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王晓昕系列作品“问礼·瑞器”,运用现代3D打印技术与传统失蜡浇筑法制作,以单个人体元素的排列组合制成周代玉器的造型。此系列中有“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等文化内涵的作品,艺术家通过解构、重构中华传统玉礼器,表达一种“和”的文化。

医学的移植是将一个新的器官移植到人的身体上,艺术的移植也与此类似,是将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放到现代造型相似的位置上,成为其中一部分。如南京艺术学院李安琪的“玉相·21世纪玉组佩”系列作品,艺术家试图通过一种轻松幽默的方式来传承玉器文化。古代有严格的玉器礼制等级制度,这样的等级制度现代已不复存在,于是她的作品中有各种不同的玉器形制如:玉环、玉玦、玉璜、玉璋和玉璇玑等,以21世纪的形式语言将这些元素重新排列组合成各种表情符号,既诙谐又有趣,让人印象深刻。

改造是将大家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的传统文化形式语言进行解构、重组,创造出一种新的造型形式。日本艺术家楠本真理子(Mariko Kusumoto)非首饰专业科班出身,却制作出系列空灵梦幻的首饰。她的灵感来源于日本古代纺织工艺细工花饰(Tsumami Zaiku),她将质地轻盈、颜色淡雅的聚酯纤维布料结合此工艺加热、折叠,制成形态各异、色彩纷呈的物体,像是栖居在海底世界或是飘散在外太空,充满着生机和迷幻的氛围。艺术家的灵感取自自然形态,又超脱于形态之外,是对自然物象的艺术再现。

喻象之隐喻

朱光潜认为“写情不易显,显易流于浅”“显易流于露,露则显而易尽”,一切好的艺术都应尽力将情感隐藏起来。西方哲学也认为“艺术的最大秘密就是隐藏艺术”。

这就是隐喻,即是将情感隐藏在物象背后,物象本身的形式语义和情感内涵可能没有直接的关联性,受体在解读隐喻语言时,需要对语言隐藏的文化逻辑有一定了解。隐喻的语言表现主要有:以文化为载体进行渗透、以现实为载体相互关联。

文化就是人与人的各种关系的总和,反应着人们的思想意识。以文化为载体进行渗透,是通过文化的表象,反映更深层次、意料之外的情感内涵。如“围城”就是典型的文化隐喻,这里的城不是物理阻隔的城墙,而是心理和情感、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城墙。当代首饰作品《阿拉伯格栅》,以阿拉伯帐篷里的格栅屏风为造型语言,其隐喻的是阿拉伯格栅不仅是一件帐篷里空间的隔离物和装饰物,还是男女活动空间的隔离物,格栅外是男性的世界,女性只能躲在格栅之后,作品充满了对阿拉伯女性权利的关注。

以现实为载体相互关联,则是以现实中的物象作为本体,隐喻内心情感的喻体。一般来说,本体和喻体之间没有直接关联,要有场景和逻辑的配合才能串联起来。如“重生”系列作品,就是以针管、体温计、药片等医用器物为元素,结合色彩的运用创作的当代首饰。作品選用红色代表在生病过程中一次次抽血化验的过程;蓝色表示冰冷心情;黄色代表服用药片的颜色。在当代首饰设计创作中,象征性的符号信息具有一定的情感联想性,以此来表达创作者的个人情绪和情感。在这个过程中,设计师的个人观念往往占据主要因素,这也是情感寄托的一种方式,最终转换成作品与观者之间的交流、互动,通过意象形式语言的表达,使人们产生共鸣和深思,从而剥开表象来看内在本质问题。

湖北美术学院吴冕的系列作品“金首饰”,材料源于黄金首饰加工车间工人日常接触的地毯、手套等,这些看似脏旧的无用之物,因为内含工作时沾染的黄金粉末,回收价格竟值数万元。惊讶之余更引发艺术家的思考,劳动的象征物真正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于是她将这些材料进行压缩,配以“地毯金”“手套金”“内衣金”等标签,试图通过视觉语言的强大反差,让观者更多关注作品背后的文化脉络。

当代首饰的喻象形式语言主要从心理情感及审美观念进行创构,其所表现的外在是形式,内在是心境。通过有限的外在形态,传达出无限的内在意蕴,这是中国美学的最高境界之一。对于当代首饰来说,将中国文化和美学带入创作中,形成中国当代首饰的风格,是中国首饰设计进入国际主流首饰设计的重要途径。

参考文献

[1] 王斌. 赋、比、兴与《诗经》的意象思维[J].甘肃教育,2007.

[2] 张蕾.景观意象理论研究[D].哈尔滨工业大学博士论文(导师:皱广天),2014.

[3] 丁楠.浅谈文脉——城市记忆的延续[J].工程与建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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