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人口急剧增加

工业革命无疑是人类文明史的重大变化，但为什么它兴起于18世纪的英国呢？英国经济学家威廉·杰文斯曾提出“英国工业之所以能够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靠的就是取之不尽的煤炭资源。”

1700年，英国煤炭产量为220万吨，估算是当时全球产量的5/6;220万吨煤炭产生的热能，等值于8000～12000平方千米林地木材，而全英格兰的国土面积仅为13万平方千米，由此可以推断出：煤炭的大量使用起码为其省了1/10的土地， 促进了土地进一步高效利用。而在 17世纪上半叶，英国人口从420万猛增至530万。人口剧烈膨胀，需要开垦更多土地用于农业生产。然而这一时期，英国产业经济状态却进入“羊吃人”时期：由于毛纺织品受到国际市场青睐，许多农场主将租种田地收回，改为放羊，向国外出售羊毛。产业结构的变化让农村人无田可种、城市出现大量就业缺口，新生居民便向大城市聚集。

1605年至1670年，伦敦人口从22.5万暴增至47.5万。城市人口急剧增加，取暖等需求增大，土地面积狭小，木材供给量又跟不上。伦敦人挥舞着钞票，满世界寻找一种廉价高效同时又能大量供给的燃料。于是，一艘艘满载廉价煤炭的船只从英国煤产区纽卡斯尔起锚，通过海运来到伦敦，成为解决燃料问题的灵丹妙药。

既是突發，也是必然

不过也要注意，煤炭的普及是一个漫长过程。毕竟比起木材来说，煤炭烟尘极大，不完全燃烧容易煤气中毒，煤炭本身又掺杂着硫、磷等杂质，味道刺鼻。于是，英国人从16世纪就尝试净化煤炭，改造通风设施，以求获得更好的居住体验。既然净化煤炭，那就会产生煤化工专业;既然改造通风设施，那就会产生建筑通风专业。两个专业不仅可以用于提升伦敦居民的居住条件，也可以服务工业生产。经过两个世纪的累积，从18世纪开始，煤化工专业为各项工业提供杂质少、燃烧效率高的焦炭，建筑通风专业则负责修建与改造制铁高炉，两项专业的努力让英国制铁业在18世纪中期实现了崛起。

换言之，英国工业革命既是突发事件，同时也是各项因素长期交汇以后的必然导向，缺一不可。比如英国城市化速度快，工人享受高薪，这一现象在荷兰也存在，但荷兰附近并没有纽卡斯尔这类的廉价煤炭供应点。比如英国煤炭储量高，事实上中国煤炭储量更高，但从中国煤产区（山西）到经济消费区（长三角）路途太远，又缺乏成本低廉的内河航道，燃料物流成本过高的问题迄今困扰着中国经济。此外，假设伦敦的气候再温暖一些，居民不需要这么多燃料过冬， 那么对于煤炭的需求就可能无法支撑煤化工、建筑通风专业的崛起，进而无法反哺工业。促成工业革命的所有基础要素，缺一不可。

20世纪，随着美国石油工业崛起，煤炭逐渐显得笨重起来。二战结束以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将石油作为主要能源，煤炭失去了“工业黄金”的地位。但即便如此，煤炭低廉的开采成本与较高的燃烧效率使其依旧存在显著的比较优势，这对于发展中国家的早期工业积累有着重要意义。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 萧西之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