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脆平 陈 伟

(广东海洋大学 管理学院，广东 湛江 524000)

0 引言

盈余管理是指企业管理层在向外披露财务报告时，出于资本市场动机、政治成本动机和契约动机干预财务报告盈余的行为，包括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企业生产经营过程需要面临多方利益相关者的盈余压力，在盈余压力下管理层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增强。由于会计准则的不断完善，企业进行应计盈余管理成本高、风险大，容易引起监管部门和审计师注意，并且应计盈余管理往往发生在期末，难以达到管理层预期目标；而真实盈余管理贯穿于企业整个生产经营活动，具有更高的隐蔽性，为避免出现会计造假事件和达到短期盈利目的，大多数公司会通过采用真实盈余管理手段操纵企业生产经营活动达到预期盈余绩效。因此，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仍然是资本市场重点关注问题之一。

盈余管理作为学术界研究热点，早期主要从内部治理等方面进行研究。例如，高管的性格激进程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正相关[1]；如果高管薪酬低于同行业中位数水平，那么高管就会存在通过真实盈余管理活动操纵企业利润提升其薪酬的动机[2]；独立董事的设立有助于发挥监督职能，降低企业管理层真实盈余管理行为[3]。近年来学者研究发现仅从内部治理出发并不能有效抑制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便将目光从企业内部移向企业外部，从法制监管、审计师和市场竞争等角度进行研究。例如，监管不确定较高时，企业应计盈余管理和真实盈余管理都显著增加[4]，法制环境能够削弱供应链集中度与会计信息可比性之间的负向关系[5]，通过正式制度产生的“硬环境”应促进信用风险识别进而抑制企业真实盈余管理[6]。此外，企业产品竞争力与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显著负相关[7]。可见，内部治理并不能完全解释企业盈余管理行为。供应商、客户是企业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供应链关系会对企业经营业绩产生重要影响。因此，本文从营商环境视角出发研究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影响，并且区分在不同议价能力和产权性质下的差异，具有很强现实意义。

供应链管理不仅关乎企业生存发展，对国民经济运行也起着重要作用，任何企业都是供应链体系的节点。证监会对供应链集中度的披露高度重视，由原来的自愿披露到后面的强制披露。根据战略管理理论，供应链是指供应链成员之间为实现共同目标利益而形成的一种彼此依赖关系，这种关系是一种合作优势。企业要想在激烈的竞争市场中脱颖而出，必须拥有独特资源或者占据大多数资源，但是单个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通过并购实现纵向合作一体化获得比较优势或者通过供应链合作交易取得横向一体化竞争优势成为了企业提升竞争力的主要手段。相关研究发现，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信用风险[9]、审计质量[10]、企业融资[11]、研发创新[12]、盈余管理[13]等方面均产生影响。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研究思路是：首先，从盈余管理动因和盈余管理经济后果两个角度分析，即供应链集中度越高，企业经营风险增大，其盈余管理动机越强；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有助于向外界传递公司未来经营状况良好的信息，稳定公司股票价格，以此分析供应链集中度提高对企业管理层盈余管理动机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其次，以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2012-2020年数据为样本从供应链上下游出发，对盈余管理的衡量方法进行实证检验，检验企业议价能力和产权性质对供应链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是否产生不同影响；最后，采用销售毛利率作为中介变量，衡量企业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影响机制。

本文的贡献在于：一是立足营商环境这一制度背景，将企业与供应商和客户关系纳入到企业行为决策中，为利益相关者全面分析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提供思路；二是深入分析供应链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之间的关系，为现有研究结论提供解释；三是基于议价能力和产权性质考察不同企业在不同营商环境下供应链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之间的关系是否不同，为相关投资者、审计机构和政府部门发现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提供路径。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企业与供应商和客户之间的交易会直接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包括企业营运活动、成本结构和盈利水平，而这些因素与企业业绩息息相关，一旦企业业绩与预期不符，企业管理层就会产生真实盈余管理行为，因此有理由认为供应链关系可能会影响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根据交易成本理论，稳定的供应链关系有助于减少企业开发新供应商/客户的费用[14]。当前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时期，各地区市场化程度差异较大，并且存在特定的地方保护主义，阻碍了各地区之间生产要素流通，加大企业交易成本。外部市场不完善造成企业高昂交易成本使得企业通过建立供应链关系，形成长期战略合作，节约成本，帮助企业在竞争市场中获得强大的竞争地位。供应链集中度高是中国市场的主要特征之一，在中国文化背景下，中国的交易市场往往存在大量的关系型交易[15]，在这种交易模式下，可以帮助企业与供应商/客户之间建立资源共享、信息互通机制，实现链条下成本最低或利润最大。但是从会计信息质量角度看，供应链集中度越高的企业会持有更多的现金流以稳定供应链关系，加之供应商/客户议价能力的作用，一旦交易双方任何一方退出该交易，企业都会承担高昂的转移成本和沉没成本，导致企业盈利能力下降。此外，魏明海(2000)研究发现我国供应链中存在显著盈余信息传递效应，若主要的供应商/客户流失，企业将面临供应商/客户进一步流失，给企业带来严重负面影响。最后，信息不对称、代理问题等使得委托人与代理人之间利益函数并非完全一致，企业管理层有能力和动机进行真实盈余管理。

1.1 供应商集中度与盈余管理

一方面，当供应商由于不可预测原因导致生产中断，不能按时交货或者减少赊销，此时企业若非常依赖单个供应商提供原材料，就会因为增加缺货成本而产生一系列经营风险。随着供应商集中度的提高，每个供应商采购额占总采购额比例加大，中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会更加严重；当供应商拥有行业绝对话语权，掌握企业原材料的多数来源时，企业会失去议价能力，即使供应商生产成本并未增加也会增加产品的销售价格，削弱企业议价能力。此时，管理层出于机会主义动机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并且是正向真实盈余管理调增企业利润，掩盖业绩不佳现象。另一方面，当企业与少数几个供应商建立合作关系时，企业能够以较低的成本获得更高质量原材料，建立信用关系，延长付款时间，提高企业资金周转效率；供应商集中度较高时，企业会提前采取措施防止上述风险发生，与供应商建立合作关系，一旦供应商不能正常供应时便会将生产中断信息尽早告知企业，帮助企业做好中断准备，降低企业经营风险，提升企业经营业绩。此时，当管理层风险偏好较低时，避免股票价格大起大落影响投资者情绪，管理层会进行利润平滑等负向真实盈余管理行为。

H1：供应商集中度越高，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越大。

1.2 客户集中度与真实盈余管理

一方面，客户集中度越高可能会使企业正向真实盈余管理越强。企业与客户之间的关系是一把双刃剑，客户集中度越高，创新活动越多，负债水平越高，面临风险越大。首先，为了稳定长期客户，企业可能需要进行专有化投资，增加固定资产成本，一旦客户流失、销售额降低，固定成本并不会随之减少，加大企业投资风险；其次，客户集中度越高，客户讨价还价能力越强，尤其是企业产能过剩时，大客户会要求更低的价格、更高的质量、更长的商业信用期限，削弱企业经营业绩，使企业面临盈余不足风险，此时企业管理层会基于机会主义动机会进行正向真实盈余管理。

另一方面，客户集中度越高可能会使企业负向真实盈余管理越强。客户是企业利润的主要来源，作为重要利益相关者，客户对企业影响越来越大，包括存货管理、资本结构、商业信用、现金持有、盈余管理等。现在大多数企业在选择客户时已经由原来的注重价格转变为关注核心伙伴[17]，意味着企业更加倾向于选择稳定的大客户。稳定的客户在企业生产经营决策时能够发挥重要作用[18]，可以降低企业销售费用、广告费用等酌量性成本、促进销售额、提高存货管理效率和应收账款回收效率。此外，客户集中度高会导致企业存货持有水平上升，经营风险加大，并且大客户的不定期购买会使得管理层无法准确判断企业经营业绩，此时管理层出于对未来不确定性风险防范，担心企业未来经营不佳，管理层会进行负向真实盈余管理将当年利润推迟确认。

H2：客户集中度越高，企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程度越大。

1.3 议价能力、供应链集中度和真实盈余管理

以上分析可知，企业与供应商/客户之间的议价能力决定了双方供应链关系的格局和博弈[19]。公司议价能力直接影响在供应链高度集中时的采购成本和销售价格。当公司议价能力较强时，能够把握交易谈判中的主动权，处于供应链关系中的强势地位，在合作谈判中，议价能力较低的供应商/客户会因高昂的转换成本放弃拒绝合作，因此供应商/客户会通过调整交易价格维持交易关系。此时，议价能力较高的公司能够有效安排企业生产经营，降低企业经营风险。

H3：公司议价能力削弱供应链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之间的正向关系。

1.4 产权性质、供应链集中度和真实盈余管理

在我国特殊制度背景下，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影响在不同产权性质下可能有所差异。相对于非国有企业而言，国有企业具有政治背景，有国家财政支持，拥有稳定的资金来源和资源优势，同时政府相关政策也会缓解供应链集中度带来的风险，企业面临风险较低，进行盈余管理可能性较小。其次，国有企业更多的是承担社会责任，管理层基于业绩要求或者个人利益进行盈余管理可能性较小。而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弱势的民营企业，面临融资约束和市场配置低效率等问题，供应商/客户也清楚知道民营企业在资源禀赋上的弱势而给企业施加更大压力，在面对单一来源的供应商/客户时，需要承担更多的风险，为对短期业绩优化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

H4a：供应商集中度越高，相比于民营企业，国有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程度较小。

H4b：客户集中度越高，相比于民营企业，国有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程度较小。

2 研究设计

2.1 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由于2011年以前，上市公司较少披露供应链关系，因此本文选取2012-2020年沪深上市A股公司为初始样本，为保证数据有效性对数据进行如下处理：①由于金融行业公司不存在供应链集中度的问题，因此剔除金融行业公司；②剔除ST公司样本；③剔除数据选取9年内存在供应链信息缺失样本；④对所有连续变量在上下1%水平上进行了缩尾处理。所涉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

2.2 变量定义与模型设定

2.2.1 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真实盈余管理。借鉴Roychowdhury(2006)、Cohen(2008)的方法，采用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产生的异常经营现金净流量(ACFO)、异常生产成本(APROD)和异常酌量性费用(ADIS)组成综合指标衡量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估值模型如下：

(1)

(2)

(3)

TREMit=(-1)ACFOit+APRODit+(-1)ADISit

(4)

其中，CFOit是i企业在t年度的经营现金净流量；PRODit是企业的生产成本，等于企业本期营业成本和存货变动之和；DISit是企业的操控性费用，等于企业的销售费用和管理费用之和；REVit是i企业在t年度的营业收入；ΔREVit是i企业在t年度的营业收入变动额；ΔREVit-1是i企业在t-1年度的营业收入变动额；Ait-1消除规模效应，用t-1期期末总资产；分行业、年度回归，获得各模型回归残差，即为各指标异常值，然后再根据公式(4)计算TREMit。该指标的绝对值越大，代表真实盈余管理的程度越高。

(2)关键解释变量：供应链集中度。借鉴方红星(2017)的研究，本文采用供应商集中度和客户集中度作为供应链集中度替代指标。其中，供应商集中度采用沪深A股上市公司前五大供应商采购额占样本公司年度总采购额比率；客户集中度采用沪深A股上市公司前五大客户销售额占样本公司年度总销售额比率。

(3)控制变量。参照已有文献研究成果，本文选取流动比率(Cur)、资产负债率(Lev)、应收账款周转率(Rec)、存货周转率(Inv)、公司规模(Size)、经营风险(Oprisk)、营业利润率(Opr)作为控制变量，各变量定义及计算方法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及计算方法表

2.2.2 模型构建

为了检验前面所述假设，在参照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TREM(ACFO)(APROD)(ADIS)=β0+β1SC+β2Cur+β3Lev+β4Rec+β5Inv+β6Size+β7Oprisk+β8Opr+ε

(5)

TREM(ACFO)(APROD)(ADIS)=β0+β1CC+β2Cur+β3Lev+β4Rec+β5Inv+β6Size+β7Oprisk+β8Opr+ε

(6)

TREM=β0+β1SC(CC)+β2Mpv+β3SC(CC)×Mpv+β4Cur+β5Lev+β6Rec+β7Inv+β8Size+β9Oprisk+β10Opr+ε

(7)

TREM=β0+β1SC(CC)+β2Owner+β3SC(CC)×Owner+β4Cur+β5Lev+β6Rec+β7Inv+β8Size+β9Oprisk+β10Opr+ε

(8)

为了检验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影响，验证假设H1、H2，本文建立模型(5)和(6)，不仅验证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程度的影响，而且分析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时采用何种手段；模型(7)-(8)验证假设H3和H4分别表示议价能力和产权性质对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之间关系的影响。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表2列示了本模型所涉及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①根据真实盈余管理中位数和平均值可知企业存在盈余管理行为；②根据供应商集中度与客户集中度中位数和平均数指标接近30%可以看出我国供应链集中度较高，对大供应商和客户依赖程度较大；③SC和CC最大值均为100，最小值分别为0.64和0.06，因此有必要剔除极端值。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3.2 回归结果分析

3.2.1 供应链集中度对真实盈余管理的影响

表3是企业供应链集中度与真实盈余管理的检验结果。由第(1)—(2)列可知，流动比率、资产负债率、应收账款周转率、存货周转率、公司规模、营业利润率均显著影响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在控制这些因素后，供应商集中度和客户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供应链集中度越高，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越强，假设H1、H2成立；第(3)-(8)列是真实盈余管理分项指标回归结果，由表可知供应商/客户集中度对销售操控、生产操控和费用操控回归结果均显著，说明企业在供应链集中度较高时可能会通过采用现金折扣、宽松的信用政策增加销售，过度生产以分摊固定成本、增加利润和削减管理费用、研发支出等手段进行盈余管理。第(3)和(4)列显著性水平低于第(5)-(8)列，说明供应链集中度越高时，企业更倾向于通过生产成本和酌量性费用进行真实盈余管理操纵越强，这两类盈余活动与企业生产经营更加紧密联系，是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操纵常用手段。总体而言，企业供应链集中度越高，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操纵越强，与前期观点一致。

表3 供应链集中度对真实盈余管理的影响回归结果

3.2.2 议价能力、供应链集中度和真实盈余管理

表4为模型(7)的回归结果，由表(1)和(2)列可知，企业议价能力削弱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正向影响，与本文提出的H3相符。当企业议价能力较强时，企业对供应链上下游依赖程度较低，在高度集中的供应链关系中仍然能够掌握主动权，在交易谈判中能够获得优势，削弱企业经营风险，管理层盈余管理动机减弱。由第(3)(4)(7)和(8)列可知，供应链集中度越高，企业议价能力越强能够通过缓解企业增加生产和削减费用的行为抑制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第(2)和(6)列显示，企业议价能力对供应链集中度与销售操控的盈余管理的正向关系影响并不显著，因为供应链集中度高时，企业采用销售操控的盈余管理相对较少，议价能力在供应链集中度与销售操控之间的关系中作用较小。综上所述，企业议价能力较强时，能够掌握供应链交易价格主动权，在供应链集中度较高时，能够削减单一供应商/客户带来的潜在风险。

3.2.3 产权性质、供应链集中度和企业真实盈余管理

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供应商集中度和产权性质交互项第(1)列呈负向关系，但并不显著，表明供应商集中度高时国企产权性质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并不能起到抑制作用，假设H4a不成立。由于国企特殊性质，国企并不完全是承担社会责任也会有相应业绩要求，特别是当管理层薪酬与企业业绩目标相对应时，出于机会主义动机管理层也不可避免进行真实盈余管理。进一步对真实盈余管理分项目进行回归分析，第(2)列显著为负，表明供应商集中度较高时，国企能够抑制企业通过销售操控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第(4)列交互显著为正，说明供应商集中度越高时，国企通过费用操控进行真实盈余管理越强。由此可见，在供应商集中度较高时，虽然国企并不能避免真实盈余管理，但是鉴于政府机构的约束以及政治背景支持，国企会减少销售操控，但是国企董事会监督能力有限，为争取政府支持，在供应商集中度较高时，国有企业会通过费用操控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第(5)-(8)列客户集中度与产权性质交互项均显著，其中，第(5)列显著为负，表明相比于民营企业，客户集中度越高，国企能够抑制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第(6)和(8)列交互项显著为正，第(7)列显著为负，表明国企在客户集中度较高时，通过三种手段操控真实盈余管理均更小。假设H4b成立。相比于客户，供应商更加依赖于企业收回货款实现自身收益，国有企业为规避政府审计，通过供应商关系进行真实盈余管理比通过客户关系进行真实盈余管理隐蔽性更强，因此国有企业会在供应商集中度高时进行真实盈余管理。

表4 议价能力、供应链集中度和真实盈余管理

表5 产权性质、供应链集中度和企业真实盈余管理

3.3 稳健性检验

更换核心解释变量。为了检验回归结果的稳定性，本文将供应链集中度代理变量换为第一名供应商采购额占年度总采购额的比率和第一名客户销售额占年度总销售额比率，对模型进行了回归检验，本文结论并没有发生变化。

4 进一步检验：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机制分析

前文检验了供应链集中度越强，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越高。那么，其影响机制是什么？根据前文所述，企业供应链集中度越高，越依赖于某个大供应商/客户或者当企业处于弱势方，议价能力较低时，企业经营风险越高。因此，本文从经营状况角度进一步分析企业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影响的路径。

本文借鉴李欢等(2018)的研究，以销售毛利率为中介变量，检验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影响机制，销售毛利率越低表明企业经营状况不佳。借鉴温忠麟(2014)中介效应三步法，模型设定如下：

TREM=cSC(CC)+e1

(9)

Margin=αSC(CC)+e2

(10)

TREM=c'SC(CC)+bMargin+e3

(11)

如表6所示，第(2)和(5)列SC/CC系数显著为负，说明供应链集中度越高，企业销售毛利率越低。在供应商/客户议价能力较高时，依赖少数供应商/客户使得企业经营风险增大，影响企业盈利能力。第(3)和(6)列企业销售毛利率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显著为负，表明企业销售毛利率越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越强。表明企业供应链集中度通过影响企业销售毛利率而影响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由实证结果可知，加入中介效应后，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直接作用并未消失，即销售毛利率对供应链集中度与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并非完全中介，而是作为一种补充，供应链集中度部分通过销售毛利率的中介作用影响企业真实盈余管理。

表6 中介效应检验回归结果

5 研究结论

本文分析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产生正向影响，企业在进行真实盈余管理时，供应链集中度对销售操控、生产操控和费用操控三种盈余管理手段均产生显著影响，稳健性检验后结果依然显著。表明企业供应链集中度高时，为达到预期盈利目标，稳定股票市场价格会采用多手段进行真实盈余管理。

进一步研究发现，上述关系在公司议价能力和产权性质下关系有所不同。首先，企业议价能力削弱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正向影响。但是在供应链上下游，产权性质发挥不同作用，在供应链上游国有企业产权性质并没有削弱供应链集中度对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正向影响，国有企业会通过费用操控企业真实盈余管理；在供应链下游，客户集中度较高时，相比于民企，国企真实盈余管理越小，并且体现在三种盈余管理手段上。此外，供应链集中度的提升对销售毛利率产生负面影响，影响企业会计盈余，从而增加企业真实盈余管理。

从供应链角度分析企业间关系与盈余管理之间的关系，并从实施过程分析企业盈余管理方式。本文的发现有助于相关审计机构和其他利益相关者从供应链集中度出发研究企业盈余管理行为，多角度抑制企业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提高资源配置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