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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的诞生

2022-04-25郭娇

大学生 2022年4期
关键词:麦肯齐伪装者录取率

郭娇

麦肯齐改了姓氏,隐瞒了自己在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事实,以“低收入、家庭第一代大学生、寄养长大”这样一个虚假身份,不仅拿到藤校录取通知书,还在罗德学者的竞选中脱颖而出。直到媒体对她的带图报道引发关注,有人举报并寄来她划船、跳伞等课外活动照片。宾夕法尼亚大学校方与罗德基金会分别启动调查,才迫使她撤回罗德学者的申请并承认其母是放射科医生。麦肯齐是在17岁时因与母亲关系恶化而进入了寄养系统,而她仍在对校方提起诉讼并辩称在心理上与母亲疏离,因此自认为“家庭第一代大学生”。麦肯齐本该与中产阶级竞争,却挤进另一条专为弱势群体开通的“车道”。她此举类似违规的“越线超车”,对那些真正在低收入家庭或寄养系统里长大的竞争对手而言极不公平。

为什么会出现麦肯齐这样的“伪装者”?深层原因是两个因素的叠加:美国大学(主要是藤校等顶尖大学)录取的高难度和录取标准向多元录取、照顾弱者趋势发展。

“水涨船高”已成为美国名校录取的“新常态”(new normal)。以美国常青藤联盟的八所高校(简称“藤校”)为例,每年录取的人数稳定在14000左右,然而申请人数年年攀升,申请者的学业表现与综合素质都更为优秀。这种趋势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并未逆转。2020年申请人数不降反升。每所藤校的录取率(即录取人数除以申请人数的百分比)都创了历史新低。

以录取率最低的哈佛大学为例,2020年申请人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57435人。与疫情发生前2019年的40248人相比,一年时间突增42.7%。录取率相应从4.9%下降到3.4%,即使在八所藤校里也“一骑绝尘”,远低于康奈尔大学与达特茅斯学院。这两所高校2020年的录取率分别为8.7%与6.2%。如此低的录取率意味着九成以上的申请者将被藤校拒绝,而这个庞大的被拒群体里不乏诸如SAT(可视为美国高考)满分的优秀者。

对于卷入藤校录取竞争的美国家庭而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或许从孩子呱呱落地那一刻就已正式开始。2008年上映的美国纪录片《幼儿园大学》(Nursery University)跟踪纽约5个家庭为自己两到三岁的孩子选择幼儿园的真实经历。影片开头仅5分钟,一位在投行工作的父亲言简意赅,他为女儿做的规划是: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通常指藤校的定点招生高中feeder schools),再到藤校。这些家长眼里“最好的幼儿园”一年收费2万美元,报名热线刚开通就被打爆,报上名之后被邀请实地参观的家庭不到20%,之后再被园长请来单独面试的更少。这种激烈的竞争催生了“幼儿园申请顾问”这一中介职业。如同我国的留学顾问一样,他们出版类似《纽约私立幼儿园指南》之类的“选校宝典”并举办讲座,来听讲的家长奋笔疾书做笔记。他们向家庭收费4000美元之后提供7所幼儿园的名单(按照录取概率排序,从梦想到保底的幼儿园),帮助家长拨打报名热线并准备参观或面试,并在家长(通常是母亲)崩溃哭泣时给予情感支持。“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对这些家长意味着从幼儿园开始就进入了一场长达15年的优质教育资源争夺战。另一位母亲担心儿子会被分到非裔聚居的哈林区公立幼儿园,未来无法如他父亲(哈佛本科与宾夕法尼亚大学硕士)那样被藤校录取。片中每一个家庭在打开幼儿园寄来的牛皮纸信封时那种忐忑不安正如多年后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心情。

录取比例如此之低,而且录取标准也不是只看学习成绩,如SAT分数,

《美国新闻与报道》的2021年本科排名指标体系里,大一新生的SAT语数成绩占权重的5%。即使这样一个小小指标,也为申请者留下了博弈空间。如果SAT成绩不理想,那么等到大二或大三再申请转学,校方或许会“网开一面”,因为低分者的录取不再对大学排名产生影响。新冠疫情发生后,由于SAT部分线下考点关闭,哈佛大学宣布从2020到2022年都不再把SAT(或ACT)成绩作为必选项,削弱了录取过程里对分数的考量。这一政策的出台激发了申请者的热情,即使考试失利也敢于大胆申请;高分申请者同样不受影响,他们可将成绩作为补充材料里的“加分项”。

有人調侃,美国名校的申请,抛开分数,能不能成是一门玄学。但这玄学里倒是有一个确实的趋势,那就是生源构成多元化的趋势。大学招生不仅要拔尖选优,也要通过扩大弱势群体的入学机会来促进社会流动,尤其是家庭第一代大学生、贫困生、少数族裔等弱势群体在学生群体里占比的逐步提高。以哈佛大学为例,2021年录取的亚裔占27.2%,非裔占18%,拉美裔占13.3%,再加上1.2%的印第安原住民与0.6%的夏威夷原住民,白人(即高加索人)反而成了“少数族裔”,在这届新生里不到四成。相比之下,十年前哈佛大学录取的新生里白人超过半数(56.2%)。占比上升最多的是亚裔,提高了9.4个百分点;其次是非裔,上升了6.2个百分点。

越来越多的申请人在师长、顾问等引导下,在申请文书上下功夫,竭力打造一份与众不同的“成长档案”(profile),更特意突出自己出生于贫困家庭、少数族裔、家庭第一代大学生等“弱势”特征。纪录片《幼儿园大学》中,一所优质幼儿园的园长坦言在面试了8个投行家庭之后,一个从事音乐制作的家长更让她感兴趣。该园在片中录取了一个来自非裔哈林区移民家庭的孩子并为其提供全额奖学金的经济资助,其父之前是科威特的拳击手,现在只是收入菲薄的酒吧服务员。藤校或其他优质教育机构对弱势群体的青睐为学生及其家庭留下了博弈空间,例如上面提到的纽约投行父亲在申请材料里强调女儿是拉美裔,因为其母来自阿根廷。即使两人的家庭对话全是纯正英语,他们仍然把西班牙语写成女儿的主要语言。

强调某种“弱势”家庭特征已是常规操作,夸张地打“擦边球”并不鲜见,出现麦肯齐这样的极端“伪装者”也就不奇怪了。麦肯齐只是被曝光出来的,有没有没被发现的呢?恐怕谁也不能否认。

责任编辑:张蕾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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