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曼玉，刘惠

（1.江西服装学院 服装工程学院，江西 南昌 330201；2.江西服装学院 服装设计学院，江西 南昌 330201）

皮球花又叫绣球花，是一种小团花，其形体较小，直径一般在一寸（3.33333333333 cm）左右，呈不规则的旋回式或放射状圆形，一般在圆圈内作梅花、秋海棠、葫芦、瓜果、荷花、兰花、竹子、天竹八种旋回式或放射状纹样，大小不等的花头散落有致地分布，或独立或三两成组，随意灵活、繁而不乱，一般纹样以外的空间大于纹样所占的面积，多见于瓷器、漆器、丝绸、和民间的蓝印花布上[1]。

1 皮球花纹样的发展与演变

关于皮球花纹样的源流，主流的说法主要有两类。一种说法是据沈从文先生在《花花朵朵瓶瓶罐罐》中表述，皮球花纹样起源在安阳侯家庄出土的彩绘龙纹木雕器物痕迹上，有一些用蚌蛤雕成的团纹镶嵌其上[2]。到春秋战国时期，除一般小件透雕圆形玉佩青铜剑柄端，又有用雕玉或绿松石、金银错等各种加工方法，制作成这种圆式三分旋回云纹图案装饰，过去通称“巴纹”[3]。根据沈文从先生的这一考证，笔者查阅了大量的文献，发现在商代后期的夔纹铜簋上，也发现了这种圆形纹样。从商代到金代，是皮球花从最初的“巴纹”逐渐演变发展的过程，若要谈到皮球花真正的鼎盛时期，则是在明清时期景德镇瓷器工艺达到了顶峰，这种小巧玲珑的图案又非常适用于彩瓷装饰，因此获得了非常广泛的应用。在铜胎画珐琅洋瓷、珐琅彩瓷、斗彩瓷以及粉彩瓷器上，皮球花纹样得以表现并在当时达到了艺术上的成熟期[4]。另外皮球花在织物和服装上的应用主要集中在清代，清代流行团花，袍服上常饰大团花，通常有四团、八团、十二团等。小型团花散落有致地分布，或独立或三三两两一组，随意灵活、繁而不乱，被称作皮球花[5]。

关于皮球花来源的还有另一种说法，认为皮球花是来自日本，在马未都所著的《瓷之纹》一书中写到“皮球花的形式来自东瀛日本，日本漆器上有这种纹饰，进入中国后被中国陶瓷工匠学习并加以利用”[6]，并主张皮球花纹样与日本的家徽徽章有着内在联系；在2013 年4 月8 日香港苏富比“中国瓷器与工艺品”图录中，康蕊君为拍品“清乾隆粉彩皮球花罐一对”的撰文中说“皮球花，层叠相蔽。此图纹可溯源至日本，原乃家族徽章，呈圆形”[7]。此种说法主张皮球花产生的时间是在日本莳绘传入中国百余年之后，在清朝宫廷最受欢迎之时，从宫廷至民间普及开来。以上两种说法皆认为皮球花纹饰由日本漆器上的徽章图纹引入中国，而由于雍正偏爱日本的漆器，宫廷造物开始模仿日本的器物装饰，后成为清雍正、乾隆及其之后的官窑特定纹样，并广泛传播于民窑之中。

2 皮球花纹样的造型分析

皮球花纹样是典型的瓷器装饰纹样，在服装上的应用主要集中在清代雍正和乾隆时期，笔者以瓷器和服装为例，将从图案造型及色彩搭配两方面对皮球花进行分析。

2.1 皮球花纹样在瓷器上的造型分析

2.1.1 图案造型

在瓷器上的皮球花纹样，圆形外轮廓内部除了有梅花、兰花，还有有竹子、荷花、秋海棠、瓜果等纹样。从图案造型上来说，应用于瓷器上的皮球花纹样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趋于具象表现，将具象的花卉统一成圆形。另一类就是将花卉等抽象表现，成为了一种抽象几何符号，因此在很多瓷器作品上看到的皮球花纹，内里填充的纹样趋于线条和几何。但无论是写实类还是抽象化的皮球花纹样都别具一格，生动活泼（表1）。

表1 清代瓷器中的皮球花纹样特征Tab. Features of ball-flower in Qing Dynasty porcelain

图案造型趋于写实的，如清代光绪帝霁蓝釉描金皮球花瓶上的皮球花纹，笔触细腻、干脆利落，无论是树叶的脉络还是枝干的纹理都绘制得十分详细，排列错落有致，分布疏密张弛有度，单个皮球花使用不同的花纹元素，整体不张扬，但低调奢华，让人感觉到宫廷生活的精致品味。

图案造型趋于抽象化的，如清代粉彩描金皮球花碗，纹样向几何形状靠拢，有花叶的形式，但已经较难分辨对应的是哪种花卉植物，内部纹样不追求繁多，构图上比写实类的皮球花纹样松散，色彩艳而不俗、有明有暗，布局散落有致，或三两一组，或单独呈现。不乏有抽象化图案纹样极其丰富的，如台北故宫博物院馆藏清代画珐琅皮球花觚造型精妙绝伦，所绘皮球花形状各异，虚实相间或呈雪花状、菊瓣状、四叶梅花形、西连形、璇玑形、月华锦形等，将各种图案造型发挥到极致，绽放出华丽含蓄之美。

2.1.2 色彩搭配

皮球花纹样色彩与瓷器的釉彩工艺手法有关，像“斗彩”“五彩”等，在釉色方面种类很多除缸豆红、郎窑红以外，还有洒蓝、鱼子黄、天蓝、孔雀蓝、紫釉、霁南、乌金釉、娇黄等都很出色，表现的方式都是釉下青花与釉上彩相结合，釉彩的主要颜色有粉红、珊瑚红、紫、淡黄、翠绿、浅蓝、灰黑等，粉彩瓷器一般以淡黄、淡绿、淡紫和淡蓝为多见[8]。

2.2 皮球花纹样在服饰上的造型分析

2.2.1 图案造型

清代纹样题材除山水、花鸟、人物外，多为吉祥图案，皮球花亦是图案组织常见的形式，在刺绣工艺上，清代刺绣技艺高超，形成了苏绣、粤秀、蜀绣、湘绣四大系统，因此服饰中的皮球花纹造型大多以写实刺绣为主，但也不乏抽象风格的影子，常与八吉祥纹、蝶鸟纹、缠枝纹、团鹤团花等搭配组合。装饰布局的应用形式有满幅布局的，如清代月白色八吉祥暗八仙皮球花百蝶套色印花大袖袄子，袄子做三滚边，褐色衣边处装饰如意云头和盘长结，服装由八吉祥、暗八仙、百蝶和皮球花的组合搭配装饰，皮球花纹由藤枝叶和花朵缠绕成形，三两成组，或多团簇拥布满服装的衣身和大袖。也有不与其他纹样搭配，通身印满皮球花纹的缂丝紫地“遍地绣球”马褂，整件衣服多个皮球花遍布，即被称之为“遍地绣球”，无论从组织形式上还是典型的散点式分布来看，亦是三两成组或单独散落，在领口，门襟，袖口和底摆的地方装饰体积更小的皮球花纹，体积虽小，但细节勾勒得很清楚，采用缂丝工艺，皮球花纹样看起来十分立体。

2.2.2 色彩搭配

皮球花纹样色彩装饰上十分注重对比调和的搭配，通过不同色彩撞色运用，达到丰富的层次感。如表2 中，缂丝紫地“遍地绣球”马褂，服装面料的主要色彩采用了低明度深色，镶边采用明亮的色彩，再辅以亮色皮球花进行调和，反之，服装色彩明度或饱和度高的，则辅以暗色搭配调和，如表2 中月白色八吉祥暗八仙皮球花百蝶套色印花大袖袄子，既绚丽非凡，又不失典雅韵味。由此可见，皮球花纹样在清代服装上的应用已经非常成熟。无论是从配色还是纹样的多变性和丰富性来说，都是值得赞叹的。

表2 清代服饰中的皮球花纹样特征Tab.2 Features of ball-flower patterns in Qing Dynasty costumes

3 皮球花纹样的美学价值

毕在一切平面图形中，圆是最完美的形态。圆带给人一种快乐、满足、幸福的感受，以圆为美是一种心理特征，是一大审美法则。[9]圆作为一种几何图形，看似简单，却奥妙无穷[10]。

皮球花纹样轮廓呈圆形，从图案设计美学的角度看“圆”这一几何图形，集对称、平衡、调和、完整于一体，给人以完美无缺、循环往复、动静统一的美好视觉感受。从装饰布局上，皮球花纹样为散点式构图，每个单独纹样都是完整而独立的个体，以散点的形式分布开来，没有明显的连接线或物体将其衔接，简洁明快。或三两成组或大小不一或疏密有致或繁简有别的单独纹样聚在一起构成单位纹样，产生具有节奏与韵律感的美学效果。这种“形散而神不散”的美学构图，给人以想象和品味的空间，此构图方法能很好的制造出生动、活跃、轻快的视觉效果。皮球花纹样的随意灵活又丰富多变正是其奇特之处，虽然花样百出，色彩众多，但含蓄生动，更显娴静素雅。如皮球花纹样活泼均衡的点缀搭配，让整体服饰图案丰富饱满且具有节奏韵律感、不对称与均衡感，形成了独具风格的流线型美感和别具一格的秩序美感。

4 结语

皮球花纹样不同于其他单独应用的图案纹样，它既可以作为组合纹样，又是可以作为单个图案元素独立出现的传统纹样，皮球花纹样的装饰组合形式和构成元素十分丰富，兼具艺术审美性和造型趣味性。根据服饰、瓷器中皮球花纹样的造型分析，我们发现皮球花纹样具有其独特的审美趣味和寓意性，且皮球花纹样的造型特征、色彩构成及应用也十分出彩。置身于华夏文明中的我们，无论是出于对传统的尊重或是对艺术的热爱，我们都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这些传统文化遗产，使它融入现代图案设计发展中，散发其蕴含的人文精神和艺术价值，在现代文明中绽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