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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南金墓砖雕文物中的体育活动研究

2022-04-22任改勤戴羽

今古文创 2022年16期
关键词:砖雕体育

任改勤 戴羽

【摘要】 本文通过文献资料法、出土文物考证研究晋南地区金墓砖雕所展现的体育活动。研究认为:山西晋南地区有丰富的砖雕文物遗存,砖雕所反映的体育活动包括马球、骑竹马、马戏、舞狮、围棋、骑射、社火等,内容丰富,种类多样。晋南金墓体育砖雕真实展现了金代百姓的体育生活,可与文献互为印证,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挖掘砖雕这种艺术形式的体育学内涵对于拓展体育文物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 晋南;砖雕;体育

【中图分类号】K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6-004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6.013

基金项目:2020年度山西省研究生教育创新项目“山西体育文物调查与研究”(项目编号:2020SY298)成果。

晋南位于山西省南部,古称河东,现主要包括临汾市和运城市。该地区处于汾河与黄河交汇处,地理位置优越,资源丰富,历代都是山西经济富庶之地。金代统治时,这一区域发展稳定,出现“家给人足,仓廪有余”“户口殷繁充实”的繁荣景象。由于经济发达,促使民间艺术文化的繁荣,各种娱乐活动十分流行,其中就包括一些传统的体育活动。金代文献对一些体育活动的记载比较零散,而晋南金墓中有不少砖雕内容具有鲜明的体育元素,是典型的体育文物,为研究金代民间体育活动提供了丰富的图像资料。但当前学界尚未对晋南体育类题材的砖雕进行系统研究,本文以晋南地区砖雕文物中的体育活动为对象进行探讨。

一、马球

马球,又称“击鞠”“击球”,是唐宋时期流行的体育运动。1964年在山西侯马金墓[1]西壁隔扇门发现四块彩绘的马球砖雕(图1)生动还原了金代马球活动的真实形态。打球者均为成年男性,左手拉缰绳,右手拿球杖,每块打球者的姿态各异,有静止准备状态,有返身击球,有追逐奔跑者,有仰头击球者,每块形象刻画逼真。砖雕展示了金代马球的球杖形制、衣帽穿着、马匹配饰以及打马球时的身体活动形态等,为金代马球研究提供了真实可靠的史料。

另外,1983年在襄汾曲里村金墓[2]东西壁分别发现了4块马球砖雕(图2),宽21.5厘米,高25厘米。砖雕上的打球者扎有头巾,身穿长衣,脚着长筒靴子,左手拉马缰绳,右手执球杖击球,打球者高举球杖,身子稍微前倾,追逐击球;还有的打球者左手紧拉马缰绳,调转方向,准备返身击球。此墓发现的砖雕虽在制作上略显粗糙,但其打马球的形态更为飘逸,其中两块砖雕中所绘马儿四蹄腾空,足见当时马球交战的激烈场面。

金墓中的马球砖雕是金代马球流行的重要佐证。据《金史》载:“击球之戏,亦辽俗也,金因尚之。”[3]金受到辽俗影响,每逢重五节拜天礼后,在球场举行大型马球活动,“已而击球,各乘所习马,持鞠杖,杖长数尺,其端如偃月。分其众为两队,共争击一球。先于球场南立双桓,置板,下开一孔为门,而加网为囊,能奇击鞠入囊者为上,或曰,两端立二门,互相排击,各以出门为胜。球小如拳,以轻韧木枵其中而朱之。”[3]马球作为一项日常娱乐运动,它深受皇室、贵族阶层的喜爱,如大定二十四年(1184),“宴宗室于皇武殿,击球为乐。” [3]武将宗弼子亨“击鞠为天下第一,常独当数人。”[3]金朝马球活动不仅在宫中贵族子弟中流行,也扩散到普通百姓生活中,“(用安)喜与轻薄子游,日击鞠衢市间。”[3]除此,马球还具有重要的軍事练武价值,是练习骑术的重要手段。金世宗时,曾有大臣劝谏罢之,然而上曰:“朕以示习武耳。”[3]对于军官每月也规定了打马球次数,“诏军官许月击鞠者三次,以习武事。”[3]通过“击鞠”提高士兵的骑术,为军事服务。

二、骑竹马

骑竹马是儿童效法成人骑马的游戏,唐宋时广为流行。1973年,山西运城稷山马村1号金墓[4]南壁舞亭西侧雕有“二小儿骑竹马”游戏(图3),图中童子皆为男童,穿日常装束,其中一童子骑在一根木棍上,一手抓着马头一端,一手扬鞭,追赶前面一童子嬉戏玩耍。金代竹马道具有马头、马缰,胯下骑一根方木条作为马身,手持一木质扬鞭。这种“竹马”形式,与北宋《磁州窑系童子竹马刻花枕》所刻基本相似,同样是二人一马组合,马头制作栩栩如生,脖子系绳,接长竹作为“马身”,儿童手握一根短竹节“扬鞭”,随着骑者脚步追赶前面一孩童。可见,金代竹马和北宋时期竹马形制一脉相承。

金代竹马除作为孩童游戏外,也是民间社火中的一种重要表演形态,正如金代词人元好问的词《清平乐·罢镇平归西山草堂》所描写:“细侯竹马相从,笑渠奔走儿童,十里村箫社鼓,依然傀儡棚中。”[5]尤其是以“战争”为题材的竹马戏是民间社火中的主要表演内容,甚至在元代杂剧中都有流传,如《霍光鬼谏》《追韩信》等剧中,常常见到“踏竹马上”“骑竹马上”等舞台提示。[6]

三、马戏

马戏又称“戏马”,是古人用马术与马技展现出的表演,为古代民族传统体育项目。1983年山西襄汾曲里村金元墓[2]中发现两块“马戏”砖雕(图4),宽21.5厘米、高25厘米,童子皆穿短衣,梳双丫髻,在马背上表演,手持道具,姿势各不相同,其中一童子执旗挺立于马鞍上,另一童子双手持短戟于马上挥动表演,是当时马戏表演者耍弄武器的一种技巧表演。从砖雕图看“马戏”表演者为女童,妙龄翘楚,穿窄衣衫裤,身系彩带,在马上熟练展示各种技巧动作。

该砖雕可与《东京梦华录》所载“百戏立马”表演基本一致,《东京梦华录》载:“有执旗挺立鞍上,谓之‘立马”[7],“女童皆妙龄翘楚,结束如男子,短顶头巾,各着杂色锦绣捻金丝番段窄袍,红绿吊敦束带,莫非玉羁金勒……人人乘骑精熟,驰骤如神,雅态轻盈,妍姿绰约,人间但见其图画矣。”[7]可见,金代百戏立马源自北宋。此外,《东京梦华录》还记载了“引马”“立马”“骗马”“跳马”等共十八个完整的表演项目,立马仅是其中一项,足见当时马戏之发达。

四、舞狮

舞狮又称“耍狮”“狮子舞”。1979年,山西新绛南范庄金墓[8]北壁发现“舞狮”砖雕(图5)。图中共有6人,中间两小儿扮演假狮,狮子头部两鬓有发毛,呈后垂式,神态形象逼真。狮身下缀布裙,露四条小腿,旁边有四小儿表演,有牵引,敲锣指挥,抱球追赶嬉戏。

晋南舞狮砖雕的表演风格与宋代画家苏汉臣《百子嬉春图》描绘的“舞狮”风格更为接近,“舞狮”队由6孩童组成,中间两人扮演狮子,前面一小儿用绳牵引狮子,其余人或执旗,或舞蹈、敲锣嬉戏。但金代“舞狮”儿童衣着、发式、道具有所不同,另外狮子的装扮方式有所差异,大概是受金代初期髡发的影响,狮子头部也只保留了两鬓角的头发。

五、围棋

“围棋”又称“弈”,是古代常见的棋类游戏。1983年山西襄汾曲里村金墓[2](图6)出土“二女弈棋”砖雕,宽21.5厘米、高25厘米。该砖雕刻画了两女子围坐于棋盘两侧下棋的场景。从画面看棋盘虽有点模糊,但依稀可以看见是“围棋”棋盘的形制。

《金史》载:“其他局分,若秘书监楷书及琴、碁、书、阮、象、说话待诏。”[3]金代设有专职的棋类官职,这里“碁”和“象”并列,“碁”应该指“围棋”。由此可知,晋南砖雕所反映的“围棋”活动在金代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运动。史载:“熙宗自为童时聪悟,适父南征中原,得燕人韩昉及中国儒士教之,后能赋诗染翰、雅歌儒服、分茶焚香、弈棋象戏,尽失女真故态矣。”[9]在皇帝的影响下,官员们熟练这项技艺,如张大节“善弈棋,当世推为第一,尝被召与礼部尚书张景仁弈。”[3]除此,“围棋”也是宫女们日常消遣的一种方式,王若虚《宫女围棋图》写道:“争机決胜元无事,永日消磨不奈何。”[10]可见“围棋”是金代人们日常娱乐生活的一部分。

六、骑射

史载女真人“善骑,上下崖壁如飞,济江不用舟楫,浮马而渡,精射猎。”[11]“骑射”作为女真族基本的技能,受到统治者的大力支持,而且女真后代从小就学习骑射,包括皇家子弟,海陵王曾对侍臣说:“骑射之事,亦不可不习,恐其懦柔也。”[3]由于军事的需要,朝廷为提高战士射艺的技术,给予金钱奖赏“凡镇防军,每年试射,射若有出众,上等赏银四两,特异众者赏十两银马盂。”[3]善骑射的风俗在砖雕中也有反映,在侯马董玘坚墓格子门障水版有一副“骑射武士砖雕”(图7),图中武士身穿紧身衣裤,戴“头盔帽”,手持弓箭,呈欲射状态,生动地展现了金代将士骑射的风姿。

七、社火

“社火”又称“散乐”,是古代祭祀社神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民间艺术,其表现形式多样,包括音乐、舞蹈、杂戏等活动。金代民间社火十分繁盛,元好问在《江亭会饮》中描绘:“瓦盆浊酒忆同倾,乡社丰年有笑声。”[12]在1965年侯马65H4M102金墓[13]发现四组“社火”表演砖雕(图8),舞队由童子扮演,4—5人组成。图中左起第一组为“扑旗子”表演,表演者以旗子指挥作为表演素材,手持旗、刀、盾等跳跃、扑倒而舞。第二组为“变阵子”表演,图中最右一人持小锣在前领舞,后面三人各持一把木刀,边跳边舞。第三组是五人表演“村田乐”,表演者主要肩扛丰收果实,如图中间头戴幞头一人,肩扛菜叶袋表演,其余人在一旁敲锣,打腰鼓伴奏,庆祝丰收。第四组是“乔妇人”表演,有人穿对襟长袖衣乔装“妇人”,两手甩袖,扭腰踏步,旁边四人手持乐器等围绕妇人作舞蹈状。除此,1979年在山西新绛县南范庄金墓[8]也发现了“社火”砖雕。砖雕中人物形态各异,乔装打扮,有空手舞袖、肩扛大瓜、乔妇人、敲锣等表演,再现了民间“社火”表演盛况。

金代社火表演与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金史》载:“金初得宋,始有金石之乐。”[3]“扑旗子”“变阵子”“村田乐”等和《武林旧事》《东京梦华录》所描述的基本一致。另外,社火的兴起与民间祭祀有着密切的联系。金代山西地区祭祀风俗广为流行,当时主要受自然灾害和战争因素的影响,人们产生恐惧心理,为寻求神灵的庇护,通过祭祀,歌舞,杂技活动等多种方式“娱神”,村民按照时令节日奏乐祭祀“争为设祠祷祭者,又从而皆是……其萧鼓备奏,则声音沸天。”[14]可见,古代体育往往与祭祀、民间舞蹈、音乐融合在一起,成为娱神、娱人的重要手段。

八、小结

体育活动是人类生活的重要一部分,也是珍贵的文化遗产。宋金时期是我国体育活动普遍发展的阶段,不但体育内容多,种类丰富,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古代遗留下诸多文献对当时的体育活动也有记载,但并不全面,无法真实地了解当时体育运动的具体动作,而晋南砖雕中的体育类题材则成为研究金代体育史的重要参考资料。砖雕文物上雕刻的体育图像,不仅给我们展示了金代民间体育运动的情况,也向世界证明了我国源远流长的体育运动历史。古代的马球、舞狮、围棋等,至今仍是世界体育比赛的重要项目。

学者梅林曾说:“体育文物不同于其他一般的文物,它不仅具有一般的文物的属性,而且承载了体育文化,更重要的是,通过解读文物的内涵,让人们了解古人的生活和走进他们的思想世界。” [15]晋南金墓体育题材类的砖雕,为我们研究晋南地区金代社会生活及精神风貌提供了生动的材料。

参考文献:

[1]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102号金墓[J].文物季刊,1997,(4):38.

[2]陶富海,解希恭.山西襄汾县曲里村金元墓清理简报[J].文物,1986,(12):50,51,52.

[3]脱脱等撰.金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4]杨富斗.山西稷山金墓发掘简报[J].文物,1983,

(1):50.

[5]唐圭璋.全金元词[M].北京:中华书局,1979:104.

[6]李小唐.丝绸之路岁时节日民俗体育图录[M].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2017:85.

[7]孟元老.东京梦华录[M].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01:75,77.

[8]杨富斗.山西新绛南范庄、吴岭庄金元墓发掘简报[J].文物,1983,(1).

[9]宇文懋昭撰,崔文印校证.大金国志校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6:179.

[10]王若虚.王若虚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7:568.

[11]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7.

[12]中华书局编.四部备要第81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9:194.

[13]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工作站.侯马65H4M102金墓[J].文物季刊,1997,(4):24.

[14]刘泽民.三晋石刻大全·晋城市陵川县卷[M].太原:三晋出版社,2013:32.

[15]梅林.符号学视角下的体育文物解读——以成都体育学院博物馆藏品为例[J].中华文化论坛,2016:82.

作者简介:

任改勤,女,山西师范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体育史。

戴羽,山西师范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体育史、体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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