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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草原
——谈刘亚江的油画创作情怀

2022-04-13刘冠辰独立艺术家艺术品新媒体人

中国民族美术 2022年4期
关键词:长调歌王牧人

文:刘冠辰 独立艺术家/艺术品新媒体人

刘亚江

男,汉族,1965年4月出生于湖南长沙

1987年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

1987年9月至1988年7月,任教于湖南省轻工业专科学校美术系

1989年至1999年,在广州创立广告设计公司

2000年,在深圳参与深圳政府大梅沙海滨开发建设形象宣传工作

2001年7月至10月,寻访内蒙古东部草原。拜见蒙古长调歌王哈扎布

2002年至2003年,在深圳开创蒙古文化主题餐厅—深圳草原俱乐部

2005年夏天,回归草原,爱心助学,再访内蒙古东部呼盟、兴安盟、通辽、赤峰和锡盟

2005年10月至12月,冬访西、东乌珠穆沁草原

2005年冬,开始创作草原《原乡》主题油画,坚持至今

2006年至2014年,深入草原腹地,钻研创作

2015年夏,建立锡林浩特创作画室,投入创作

2020年春至今,创作《蒙古马》系列油画

草原

凛冽的横风呼啸着肆虐大地,天际线上席卷起阵阵狼烟。铁蹄铮铮,烈马嘶鸣。披着霞光的牧人挥动套马杆驱赶着马群,长杆上下摆动划破黄沙,阵阵呐喊响彻原野。此等壮怀浩荡岂是几句感叹就能表达?浓密飘逸的马鬃好似旌旗翻卷。烈马俊俏的头颅在烟尘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宛如峰峦叠嶂,又似浪涛滚滚。勇敢的牧人迅猛出杆欲套住前方狂奔的公马,草原上展开了一场场疾风般的追逐。牧人与自己的爱马心意合一,套马杆指向哪里它就冲向哪里。疾驰的烈马也绝非等闲之辈,它是草原上最骄傲的王者。套马手的身姿刚健敏捷,烈马的雄风也势如破竹。大地在颤动!狂风在助威!目睹此情此景,又有谁能不热血澎湃?这是画家刘亚江《蒙古马》系列油画作品给人的直观感受,蕴含着他灵魂深处纵马北疆的情怀!他的工具是油画刀,把厚重的颜料在激情的加持下奔放地堆砌到画布上,刀痕,肌理,形成油画材料自身特有的质感。色调浑厚,晦明变幻,天地玄黄。骏马的动态千变万化,牧人的雄姿气势逼人!骏马的犀利双眸,铮铮铁蹄;牧人的潇洒双肩,套马英姿;还有那根纵横天地的套马杆都被他精准地锁定在画面中。他用自己的画作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烈马逐日的午后,一同领略游牧民族纵马长歌驰骋北疆的豪迈!

画家刘亚江,1965年4月出生在湖南长沙湘江边的岳麓山下,自幼对天地情怀有着敏锐的感知。6岁时听到《东方红》歌舞剧里的《赞歌》,被那悠远的蒙古长调拨动幼小的心弦,魂系天边……

1983年至1987年期间,他就读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师从油画巨匠吴冠中、刘巨德、钟蜀珩等。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就读期间结识了一位勇敢,美丽、善良的蒙古族姑娘,他们如今已相知相惜三十余载。

1990年,他在广东工作时,第一次听到了蒙古族歌王哈扎布的长调“走马”,眼前隐隐浮现出苍茫的大地和翻卷的长云,心中遥望那远飞的大雁,寄托他对辽阔大地的神往。

21世纪伊始,他从广东自驾越野车,跨越千山万水到了巍巍大兴安岭的深处—穿行天边呼伦贝尔大草原、翻越延绵的科尔沁山岭,终于到达锡林郭勒大草原的锡林浩特市跃进苏木,拜见了心中仰望已久的人民歌唱家、蒙古歌王哈扎布。这趟跨越南北一万余公里的朝圣之旅,他用灵魂丈量着大地,以虔诚的心亲吻草原,放飞那久违的真我……

第一次住进牧人的毡房,仰望繁星浩瀚的夜空,在横风的呼啸中聆听远古神明的呼唤。他俯身凝望蜿蜒的长河,泪落如雨。圣洁的河水滋润了干涸的内心,永恒的长调唤醒了他那迷茫的灵魂。

■ 蒙古马·驰骋1 刘亚江 油画 70cm x 210cm 2022年

长调对他内心的慰藉不言而喻,可那时的他并不会唱,只有用泪水表达内心的情感。或许是苍天也垂爱他的虔诚,那是一个炽热的午后,在草原上行走了一整天的他,竟然开口唱出了儿时起就蕴藏在心灵深处的长歌!那是“赞歌”开始时的那段长调“阿哈嘿依哟”……他心中对天地的第一缕遐想。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展翅的雄鹰,扶摇蓝天翱翔远方。雄鹰抖动着翅膀,掠过白云,眼界无限宽广高远,随着一个俯冲贴近大地,慢慢地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

2002年,他发出豪言:“我就算带不走草原,也要把草原的文化带回南国!把这份感动分享给更多人。” 他被北国辽阔壮丽的天地之美打动,被草原人们的热情纯朴之善打动,被悠扬牧歌的深情打动,他渴望把自己感受到的美,奉献给更多人。在家人的支持下,他开办了草原文化主题餐厅—草原俱乐部,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唱歌为口号,用来自草原纯正的牧歌舞蹈、美食美酒,激荡着深圳的人们,共同领略着辽阔大地的豪迈与深情,相识相知,不醉不还。而他却在短暂的喜悦过后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炫歌酒宴终将曲终人散,觥筹交错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再真的感动,再浓的情感,如果不能得到更崇高的升华也终究隐入尘烟。不惑之年的他思考着灵魂的归属到底在何处,人生一世,做些什么才能不负光阴。经历了漫长的挣扎、一个个不眠之夜中反复的纠结,内心的声音越发清晰:“我生来,就是为了向美而行。”

2005年,他弃商从艺,离开了繁华的深圳热土,初冬时节独自驱车三千余公里,奔向那魂牵梦绕的召唤。为了与纯粹的真我相遇,在肆虐的白毛风中,独自穿行在凛冽的旷野。翻山越岭,趟过冰河,思索天地间自我是如何的存在。他在蒙古包里倾听原生态的长调,用线条勾勒出山岭的延绵,宛如神圣的诗篇;用碳精条描绘牧人风霜的面容,道道沟壑尽显岁月留痕。他用拼音和象声字符努力地学习着长调,理解蒙古语的原意,将歌词表达的意境形象化。蒙古人敬爱天地,喜欢借喻自然万物之现象为媒介,承载人的内心世界。草原人们的情感丰富强烈,又具含蓄矛盾的复杂心理,这是苍茫天地间牧人心灵深处最真实的体现。置身浩瀚天地,方知生命的渺小与孤独。长调是蒙古人让自我与大自然沟通交融的心灵之歌。他沉浸在长调之乡,终于学会了“赞歌”前段无词长调的蒙古语原版。那是歌唱家胡松华当年来草原向歌王哈扎布学习的长调,将锡林郭勒草原民歌“萨如那塔拉”(意为辽阔的草原),去蒙古语歌词改编而成的。作为一个画家,来到草原上,学歌,画画,这种听觉与视觉的互通,抽象与具象的双重滋养让他乐此不疲。

■ 原乡·黄昏牧歌 刘亚江 油画 90cm x 130cm 2012年

“辽阔的草原”的故事,蒙古语原意是:“虽然有辽阔的草原,不知道哪里有泥塘;虽然有美丽的姑娘,不知道她的心愿。”如此忐忑之心,却以那么悠扬的长调,借天之高、地之远的博大情境得以抒发。这种对情感的表达共鸣着他与生俱来的心灵画卷。

鸿雁

时光一年又一年地流淌,他一年又一年地往返于草原与岭南。随同天上飞翔的大雁,追随着太阳的温暖。

他带领一家老小成为了广东草原爱心助学的联络人,义务传递广东人民的善举,以回报上世纪六十年代草原母亲养育三干上海孤儿的恩情。在大兴安岭西北坡的乌珠穆沁草原,这里是游牧文化最丰满的地区之一,他驱车草原深处探访过许多因天灾人祸而造成的贫困学生家庭。同时他也在这个过程中得以结识更多草原上生活的牧民,和他们深入的交流相处,收集他自己探寻的元素。看到那些花朵一样的少年,在严冬里一张张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双眼,灿烂的笑容展现出天性的开朗,艰辛生活更加反衬出草原人的坚韧乐观。他为这种豁达坦然的生命观而感叹,并用画笔去抒发自己的感动。

温带季风吹佛着云朵,带着雨雪也伴着沙尘,无霜期不到百日的蒙古高原上,一年四分之三的时光满目苍凉严寒相伴,只有短暂的夏天美丽而浪漫。不亲临其境,难以理解游牧生活的真实。他所画的男人,是驰骋草原的父亲;他所画的女人,是守护毡包的额吉。日月交替,生命轮回,岁月时光带走了风华,只留下记忆与思念,还有那飘荡天际的牧歌。昔日的少年而今满身风霜,昔日的姑娘也已两鬓苍苍,一切都随风而去,只有爱和真情永存。

他用古典写实的手法,表达着流沙岁月在牧人脸上刻下的道道沟壑。用厚重的色调,展现着辽阔天地的深远永恒。艺术创作是灵魂的需要,绘画是他选择的承载形式。他说:“美源于真,艺源于情。”在海拔一千五百米的蒙古高原,天地的辽阔,气候的凛冽把人性的情感衬托得格外丰满真挚。生命在这里延续都并非易事,在他们迁徙的路途中,会把牛犊、羊羔、小狗与自己的孩子一起抱在勒勒车里面。蒙古人对于幼小生命的爱,是如此的仁慈而博大,这让他深有感触。在他笔下的人物,都能看到对生命本真的诉说。庄严、悲悯、神圣,这就是他真情的讴歌。

绘画是一场永无彼岸的修行,他借草原上的天地、人物描绘着自己的哲学,诉说自己内心的向往和对当下时代的思考。他,不断地深入刻画对象,分析物象构成的要素,这种物我的交流,加深了他对“道”的感悟理解,亦精进着自身的修为。

他画疾风劲草,映衬生命的刚强;他画河流蜿蜒,倾诉牧人柔绵的心肠。

他描绘草原,草原滋养着他的内心;他赞美草原,草原完善着他的人生。

■ 蒙古马·征程4 刘亚江 油画 80cm x 210cm 2022年

他讴歌草原,草原是人类灵魂的原乡;他感恩草原,草原唤醒他的大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首蒙古歌曲“鸿雁”风靡全国,“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这种悲情之美,蕴含着人性共通的情怀,正是他多年寻觅的画卷。从2005年到2015年期间,他如翱翔的大雁,往返于草原和岭南。他倾情绘制了数百幅油画,那是孤独的牧人、举目遥望的额吉、与羊羔为伴的女孩……透过他们的神情,他要触及那孤寂的灵魂。肉身终归泯灭,归于大地,他只想用画作,使那份真情定格。他说,他要把这种美,以艺术的形式,奉献给社会,让画作点燃与给养人们的心灵。他完全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认为美能超越苦难。每当看到画作与人们的情感共鸣,他的内心总倍感欣慰。他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这已经不仅仅是为自己的爱在创作,更是为人们的共同情怀在讴歌。他借用蒙古题材,演绎生命的赞歌和永恒的爱,坚信艺术在人类的感知中没有界限。

走马

最初听到“走马”这首长调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这旋律就渗浸了他的灵魂。

2015年,他在锡林郭勒大草原又安了个家,把几百幅油画都运到了辽阔大地。他要真正的连人带画“接地气”了。

阳光驱散了笼罩的雾霾,劲风鼓起了远征的风帆,对草原的思念转变成为回到家园的从容。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他不再是游子,而成了草原的主人。他把以前的画作再次提炼,赋予作品更丰满的情感、气息和能量。

■ 原乡·马背上的家园6 刘亚江 油画 50cm x 120cm 2022年

他告别了候鸟般迁移的生活,沉浸在辽阔而寂静的广漠,享受内心的安宁。然而正是这种清静,使他再次找到了创作的激情。以前的画作大多是单体人物主题,寂静的、孤独的情绪。理性的写实造型,是那个时期他的心灵写照。然而回到辽阔大地,在风沙弥漫的旷野中,在烈马嘶鸣、铁蹄敲击大地的震撼下,心中的烈火再次点燃。那是生命的澎湃、是激荡的真情、是偾张的热血。他将灵魂依附于驰骋骏马的骑手骁勇的身影上,狂飙在天地之间。他抑制不住感性的冲动,以蒙古马为载体释放豪情。在艺术手法上独树一帜,精准严谨的造型让对象的神态惟妙惟肖。粗犷挥洒的刀法,浑厚强烈的色调、颜料堆砌出油彩特有质感的肌理,保留了创作时感性的鲜活,使画作区别于再现视觉经验,升华为更加主观性的表现提炼。艺术作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他自如结合写实与写意的造型语言,凝聚出精神内核之本质。

■ 原乡·马背上的家园7 刘亚江 油画 60cm x 100cm 2022年

马背上的家园,辽阔而自在。那曾经谱写人类历史传奇的蒙古马,以其独有的个性,又承载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精神,蒙古马勇往直前的斗志,吃苦耐劳不畏艰辛、永不言败的精神。鼓舞、鞭策着他在美育人生的道路上任重而道远。

人与马的和谐,是游牧文化中自然万物相依相存的智慧。他们在抗争中找到平衡,在奋进中彼此感知理解。而今骏马对草原的意义,已远不是曾经的生产工具,而是一种情感的依托,文明的传承。他借蒙古马的造型抒发豪情壮怀!要将更多更好的蒙古马作品呈现出来,让优质艺术发挥有营养的正能量。

他回到草原,逐步领悟出长调的精髓,那种艺术与人生的最高境界—高至九霄、渊至谷底,逍遥自在如大鹏展翅,云游天际,堪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之混沌状态。

他庆幸自己以艺术为人生的修行之道,虽然路艰且长,只要信念坚定,勇敢地接受磨砺、坚韧隐忍,定能得到觉悟的喜悦。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与老歌王哈扎布相处的那段珍贵时光。那是2004年的冬天,他和妻子哈斯,从深圳来到锡林浩特市看望老人,老人已经在他们全力的帮助下从牧区搬到城里。在他的授意下,哈斯顶风冒雪奔走在草原与都市、单位与相关部门之间,克服重重困难,将敬仰的人民歌唱家—蒙古歌王哈扎布的养老事宜安排妥善。他们和老人同住数日,虽然不会蒙古语,但他虔诚细心地感受老歌王的气息,记录了老人的起居生活,并现场速写、绘制了老歌王的肖像。他阅读过老歌王坎坷的生平,体会着老人高深的艺术境界和洒脱的为人品德。他给老人吟唱了自学的蒙古长调,老歌王听到不禁感动落泪。一个南方人来到草原上,学习蒙古长调,老歌王感知到他内心的虔诚,认为他是个有理想的人,于是按蒙古族的传统,德高望重的长者赐予晚辈一个名字—呼斯乐(有理想的人)。

他就是我的父亲刘亚江,他弃商从艺那年我还不到九岁。我清晰记得,2005年冬季的一天我在写假期作业,看见父亲画画,我和妈妈说我不想写作业了,也想一起画画去。那一刻还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伟大艺术灵魂之旅的开端,而这一走就是将近二十年。从第一张作品到如今的规模,除了2005年他的冬日独行之外,我几乎相伴着父亲创作的每一步。与他一起纵横南北,看着他在草原写生,和牧人交流,对天地膜拜。如今我已从天真小童临近而立之年,父亲对我的引领是我无尽的精神力量。

父亲在歌王哈扎布生长的地方创作,起伏山岭间划过的长云,碗蜒九曲河闪烁的波光,无时无处不呈现那永恒的气息。他不会辜负歌王的祝福,心中永远镶嵌着“走马”长歌的画面:骑着枣红马去理想的远方,路遥远,多艰辛,要忍耐,莫放弃!

“召拉根召拉依哟嘿……”(蒙古族语原音,意为“走马”)

(2023年写于西拉木伦河畔,天鹅北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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