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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松开与命运抗争的手

2022-04-06江梦南欧媚

党员文摘 2022年7期
关键词:口型郴州市听力

江梦南 欧媚

江梦南。新华社

半岁时,因药物导致失聪,在父母的帮助下,她通过读唇语学会了“听”和“说”,并凭借不懈努力,成为清华大学的一名博士研究生。

生活、成长、求学,每一步都是“困难模式”,她却说:“我从来没有因为听不见,就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弱者。我相信自己不会比别人差。”

她就是感动中国2021年度人物——90后姑娘江梦南。

在颁奖典礼上,主持人白岩松在对江梦南的颁奖词中是这样宣读的:“你觉得,你和我们一样,我们觉得,是的,但你又那么不同寻常。从无声里突围,你心中有嘹亮的号角。新时代里,你有更坚定的方向。先飞的鸟,一定想飞得更远。迟开的你,也鲜花般怒放。”犹如她的成长之路一样让人寻味。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江梦南讲述自己的故事。

1992年8月,我出生在湖南省郴州市宜章县莽山瑶族乡一个瑶族教师家庭。我的父母觉得女儿随父亲姓赵取名不好听,就让我随母亲姓江,取名江梦南。

半岁那年,我因肺炎持续高烧。当时,父母远在100多公里外的郴州市医院照顾生病的外公。奶奶独自在农村老家照看我,见高烧不退就带我到乡医院打针,治疗一个多星期始终不见好。

父亲收到我高烧不退的信息后,急忙把我带到郴州市医院治疗。又一个星期过去,我的高烧总算退了下来。然而,父母突然发现,我对外界的声音没有了反应。

父母急了,他们带我到长沙湘雅医院做检查。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无听力,系极重度神经性耳聋。

母亲听到结果后都瘫软下去了。可他们不相信,继续带着我跑遍长沙的大小医院,后来又去了北京,最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女儿就是听不见了。

父母对我是抱有很大期待的。而我当时的情况,别说上大学,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开口说话的希望都渺茫。

父母也考察过聋哑学校,但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就此用手语交流过一辈子。他们始终相信,铁树都能开花,女儿也一定能开口说话。

既然听力不能恢复,我的父母决定带我走言语康复这条路,教我读唇语,学说话。

每天,我背对着母亲坐在她怀里,面前放着一面镜子,通过镜子我既能看到自己的口型,也能看到母亲的口型。母亲握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喉咙上,让我感受声带的振动和呼吸的气流,再放在我自己的喉咙上,学习喉咙振动与口型变化的关系。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准确地看懂和发出每一个音节,要经历成千上万次的练习和纠正。不管多么难,父母都没有放弃我。有时候,父亲会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父亲说,再难的时候都没有最开始难,当我能发出第一声“啊”的时候,一切都不难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经过这样的训练,我能否像正常孩子一样开口说话,只是笨笨地一遍一遍地重复。

江梦南常常到图书馆看书。新华社

到我两岁时,我的语言能力和同龄孩子已经相差不大了。我终于能清晰地喊出“爸爸”“妈妈”,还会说普通话和宜章方言。父母没能从命运手中夺回我的听力,但是他们却教会了我读唇,教会了我说话。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是父母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当然,我曾经也向父母抱怨过,为什么我听不见,为什么是我?父母跟我说,听不见是既定事实了,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更加努力去克服困难。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已经意识到自己未来的路,要比身边的小伙伴们更难走,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上小学后,因为我听不见,只能看老师的嘴型,所以我都是坐在教室前排中央,时刻处在老师的监督之下,没有办法“开小差”,因此注意力高度集中。老师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面向我,所以只靠上课听老师讲,我很难理解消化全部的知识。父母预料到我的困难,总是带着我提前学,比如上学前班时,就提前教我一年级的内容;上一年级时,就提前学二年级的内容。笨鸟先飞早入林,小学四年级以前,我一直都是班上的前三名。

虽然听不见,但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弱势群体。因为晚一年上小学,我想追上小伙伴的进度。四年级结束时,我向父母提出想直接读六年级的请求。利用暑假,父母帮助我自学完成小学五年级的课程,学校考核合格后我直接升入六年级。

小学毕业,我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像那些学习优秀的孩子一样,到离家100多公里外的郴州市上重点中学。

努力學习的江梦南。新华社

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生活,辅导我学习,给了我极大的爱,我非常感谢他们,但是我早晚要离开父母,我的未来在远方。我听不见,就更要尽快地适应外面的世界。

父母尽管舍不得,但还是支持我的决定。事实上,我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到学校第一个月,人生地不熟,又看不懂老师和同学们的口型,同学们也不了解我的情况,我常常躲在被子里哭,自己选的路又不能后悔,真的很无助。

我初次离家遇到的困难,父母心知肚明,他们只是没有说破。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一个周末,他们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是少年毛泽东离家求学时写给他父亲的“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父母每天的短信,成了当时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在郴州读书的那几年,我真正坚强起来了,还交到了很多好朋友,融入了集体。独立生活、独立思考和自学的能力都得到很大提升,就连后来考上吉林大学,去几千公里远的东北,也是我独自乘火车去的,没要父母陪同。

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不断过关斩将。虽然我天性乐观开朗,但是不得不承认,听不见真的给我带来很多困难和麻烦。

因为我是依靠面对面读唇来和其他人沟通,学习上是通过看教材或者课件自学,可以说眼睛代替了我的耳朵。但是,生活中总是有看不见口型的时候。

比如,我报考清华大学的博士研究生,接到清华大学给我打来的复试电话时,我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什么,只能看着手机屏幕干着急,幸好我的朋友及时回来帮我接听电话;在机场,我听不见广播的声音,容易错过航班延误或取消的信息;在学校上大课时,我需要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理解老师在讲什么。

我小时候想当医生,觉得那样或许能治好我的耳朵。后来我发现当医生要戴口罩,那我就没法和其他人交流,于是选择了药学。由于听不见声音,做化学实验会很危险,在博士研究方向上,我又选择了相对不那么受听力限制的生物信息学。

这一路过关斩将,读唇语、开口说话、上大学,需要感谢的人特别多,更感谢这个时代对特殊群体的包容和鼓励。

上中学时,英语听力考试都是老师帮我读出来代替广播;中考时,郴州市教育局专门为我设置了一个爱心考场,考场只有我一个人,两名老师在我面前读听力;高考时,国家对残疾人参加统一高考出台了专门的政策,听力障碍的考生可以按照笔试成绩乘以系数计算英语听力部分……这些竭尽全力对我的关爱,让我能更加顺利地学习和生活。

现在,我做了人工耳蜗,正努力学习把听到的声音和意义对应起来。我买了一套外国人学中文的教材,从简单的词语和对话开始学习。父母现在也经常给我发微信语音,我反复地听,训练听力,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训练读唇和发音的日子。

清华大学很大,我买了一辆自行车。骑车是小时候在湖南老家学会的,医生说听力障碍的人骑车会比较困难,很难掌握平衡,但我骑得很好。只有骑上高高的山坡,才能看到很开阔的风景。未来,我相信自己还能看到更辽阔的风景。

(摘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中国教育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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