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敖天

伊戈尔·基里洛夫

2022年3月10日，伊戈尔·基里洛夫中将在俄罗斯国防部简报会上，向世界公布了美国在乌克兰资助秘密生物实验室，并进行军事生物研究的证据。

谈到美国在乌克兰进行的利用昆虫作为传染病媒介的研究时，基里洛夫强调：“令人注意的是，这些研究与上世纪40年代日军731部队进行的生化武器研发类似。而很多731部队的成员（战后）逃到了美国，以逃避法律制裁。”

身为俄军核生化防护部队司令，基里洛夫从2018年起便开始调查美国设立在欧洲和中亚的生物实验室。而随着美国在乌克兰资助的传染病实验项目被曝光，这位与生化武器扩散斗了近30年的老将，又一次担起了寻找真相的重任。

充满疑点的实验

美国在乌克兰进行的生化实验中，有大量和传染病相关的研究项目。这一不寻常的现象引起了基里洛夫的注意。

基里洛夫指出，根据俄方掌握的资料，美国资助的生物实验室于2020年在乌克兰的基辅、哈尔科夫及敖德萨展开了“UP-4”项目。该项目的目标是研究通过候鸟传播病毒的可能性，使用的病原体包括致死率极高的H5N1禽流感病毒与传染能力更强的新城病病毒。

在“UP-4”项目中，美方资助的实验室共研究了145种不同生物的迁徙路径，包括途经东欧和俄罗斯的候鸟种群。基里洛夫强调，实验室借助候鸟进行病毒传播研究的方法是“异常冒险而不负责的”，因为一旦在实验期间出现病毒泄漏，将难以控制局势，最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流行病疫情。

另一项引起基里洛夫警惕的实验，是代号R-781的动物传染病研究项目。该项目研究了如何借助蝙蝠作为传播媒介，向人群传染冠状病毒、丝状病毒、鼠疫病菌、布鲁氏杆菌和钩端螺旋体病菌。基里洛夫强调，该研究不仅在乌克兰进行，也在五角大楼资助的格鲁吉亚生物实验室进行。

基里洛夫还说，资助这些实验室的美国五角大楼对使用昆虫进行病原体传播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根据对哈尔科夫生物实验室资料的分析，俄方确认该实验室共将140个装有蝙蝠体外寄生虫的容器寄往国外。

美国国防部资助的位于格鲁吉亚第比利斯市的理查德·鲁格公共卫生研究中心。

对生物战历史进行过透彻研究的基里洛夫说，乌克兰生物实验室的主管之一是五角大楼国防威胁降低局在美国驻乌使馆的部门负责人乔安娜·温特拉尔。在这些实验室进行的传染病研究，与侵华日军731部队进行过的生物武器研究类似。731部队曾在位于哈尔滨的秘密基地繁殖大量携带鼠疫杆菌的跳蚤，并在1940年至1941年间将其大量向湖南省与浙江省投放。

基里洛夫认为，美国这些生物实验室使用昆虫进行疾病传播的研究，可能是导致乌克兰境内多起不明疫情的罪魁祸首。比如，2018年冬天，乌克兰科尔松地区曾暴发犬心丝虫疫情，而犬心丝虫的主要中间宿主蚊子本不应在冬天活动。同年，在卢甘斯克和顿涅斯克地区也暴发了严重的结核病疫情。基里洛夫认为，这些疫情的源头，可能是美国资助的生物实验室无意泄漏、甚至是故意传播病原体。

除此之外，俄方还从缴获的文件中发现，在一项代号68727EN的出血热研究项目中，有近1000份来自斯拉夫裔乌克兰人的血液样本被“捐献”到位于德国汉堡的伯恩哈德·诺赫特热带医学研究所。除此之外，还有5000份从乌克兰搜集的血液样本被送到了位于格鲁吉亚的理查德·鲁格公共卫生研究中心。该中心是2004年由美国国防部资助建立的。美方从未透露如此大规模转运乌克兰人血液样本的目的。

人类血液中含有丰富的遗传信息。这些信息既可用于医学研究，也可以用来制造针对特殊族群的基因武器。许多国家因此视血液样本为重要的遗传资源，甚至立法禁止将血液样本大规模输送出境。基里洛夫因此怀疑，这些实验室收集的乌克兰人血液样本可能被用来制造针对不同种族的生物制剂。

基里洛夫的简报，揭露了美国海外生物实验室庞大网络的冰山一角。在俄方有选择地披露这些证据的背后，是基里洛夫及其领导的俄核生化防护部队多年来的坚持不懈。

俄罗斯的防化先锋

1970年，基里洛夫出生在俄罗斯古城科斯特罗马，其城名取自斯拉夫神话中的丰饶女神。该城也是苏联核生化防护部队的摇篮，这为基里洛夫日后加入该部队埋下了伏笔。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基里洛夫很少在媒体面前谈论自己的家庭生活。人们只知道，他17岁参军，1991年21岁时从科斯特罗马防化兵高级军事指挥学校毕业，并加入了俄罗斯核生化防护部队。

俄罗斯核生化防护部队装备的危险作业机器人。

俄罗斯核生化防護部队士兵正在操作侦测仪器。

在苏联和俄罗斯历史上，核生化防护部队是一支极受尊重的部队。冷战期间，全世界都笼罩在核战争阴影下，核生化防护部队肩负着在“世界末日”到来时守护文明火种的重任。在1986年发生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中，缺乏防护设备的苏联核生化防护部队前赴后继，在付出巨大牺牲后成功阻止了反应堆的二次爆炸，使半个欧洲免于沦为核辐射区。gzslib202204041824

在这样的传统熏陶下，基里洛夫有着坚定的使命感。他大半生都在从事防核生化武器扩散事业，从防化排排长做起，一步步成为俄罗斯防化领域的重要专家。2014年，他被任命为俄罗斯核生化防护军事学院的院长，并在3年后接任核生化防护部队司令一职。

在任内，基里洛夫主持了部队的现代化工作，引入了包括危险作业机器人在内的多项先进设备，大幅度提高了部队的侦测能力。俄罗斯记者这样评价他领导下的核生化防护部队：“他们不害怕辐射、化学攻击和生物武器。他们在和平时代依然保持着警惕。当不可预料的重大危机发生时，这支部队将第一个做出反应。”

2018年，西方国家以叙利亚政府军使用化学武器为由，企图进一步武力介入叙利亚战争。为调查真相，基里洛夫亲率调查组深入叙利亚，最终在西方宣称的“政府军化学武器袭击现场”附近的杜马镇发现了叙利亚反政府武装的化学实验室。经过严谨的化学检测后，基里洛夫确认西方掌握的“化学武器样本”，实际上是反政府武装自制的有机氯化物。他由此得出结论：“美国、英国、法国及其盟友们再次误导国际社会并寻求对抗。他们拿着‘叙利亚政府军使用化学武器的剧本，指责叙利亚政府违反国际公约，还指责俄罗斯促成了该行为。”

根据格鲁吉亚前国家安全部长提供的信息，当年10月，基里洛夫领导的核生化防护部队还发现，美国在格鲁吉亚建设的理查德·鲁格公共卫生研究中心有秘密进行生物武器实验的嫌疑。根据俄方掌握的资料，该研究中心在2015年到2016年进行了多次秘密人体实验，造成73名志愿者死亡。同时，俄核生化防护部队也在俄格边境发现了携带病毒的昆虫。

美方对俄方的指控矢口否认，但基里洛夫没有放弃对这一线索的继续调查。终于，在美国资助的乌克兰生物实验室的文件中，理查德·鲁格公共卫生研究中心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基里洛夫对美国资助海外生物实验室的调查，也就此出现了新的突破。

美国矢口否认却难以抵赖

对于基里洛夫提出的指控，美国政府始终不承认。3月10日，白宫发言人珍·普萨基在记者会上声称俄方的指控是“荒谬”的，并表示对美国资助海外生物实验室的调查是俄罗斯发动的“信息战”的一部分。美国国务院也在声明中强调美方“完全履行了《禁止化学武器公约》和《禁止生物武器公约》的义务。”

美国副国务卿维多利亚·纽兰。

图尔西·加博德（右）接受美国电视节目采访（视频截图）。

讽刺的是，美国是国际社会中唯一阻挠《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议定书谈判的国家。早在2001年，国际社会便就《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核查议定书基本达成一致。但美国却以“生物领域不可核查”为由，单方面退出核查议定书谈判。在之后的20多年里，美国一方面在境外建立了大量实验室，进行所谓的“防御性实验”。另一方面又独家反对重启谈判，导致多边生物武器核查机制迟迟未能建立。

在这种情况下，有着长期生化武器研发与使用史的美国，有没有完全履行国际义务，显然要打上一个问号。

对于在美方资助乌克兰生物实验室一事，美国政府内部很快也出现了“口径不一”的情况。3月9日，美国副国务卿维多利亚·纽兰在参议院听证会上承认，美国在乌克兰拥有“生物研究设施”，并且十分担心俄方会获得实验室中的研究材料。

她的说法在美国社会掀起了轩然大波。美国人此前长期被媒体灌输美国资助海外生物实验室的消息是“阴谋论”。而纽兰的这一发言，让许多美国人开始怀疑美国政府资助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验。

3月13日，美国前众议员图尔西·加博德在社交媒体上连发多个视频，要求立刻关闭美国在乌克兰设立的生物实验室，并销毁所有保存在实验室的病原体。

加博德表示，根据她掌握的资料，美国在乌克兰至少资助了25座生物实验室。一旦这些实验室中储存的病原体在俄乌冲突期间出现泄漏，其结果可能是制造一场新的世界性疫情。她因此呼吁美国政府停止掩盖真相，并寻求与各方的合作，促成在这些生物实验室附近区域停火的相关协议，直到能够保证这些设施的安全并摧毁病原体。

然而，加博德的言论却遭到了美国政界与媒体界精英的围攻。共和党参议员米特·罗姆尼指责加博德“是一个叛国的骗子”。众多美国媒体称她为俄罗斯“虚假宣传”的受害者，甚至有媒体扒出她之前的访俄经历，称她早已被俄罗斯人收买。

对这些攻击，加博德在社交媒体上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一个社会离真相越远，它就会越仇恨说出真相的人。”然而她的采访视频陆续被美国网站下架，她呼吁调查生物实验室的声音很快被美国网络遗忘了。

如今，美方正忙着擦除真相。基里洛夫3月10日称，美方已经从相关实验室运走了大量资料，包括数据库、生物材料和设备。不排除部分记录可能被转移到波兰境内。在3月17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强调，“相关方面”正在试图销毁乌克兰生物实验室中的生物材料和文件。“在敖德萨州的兽医实验室进行的销毁活动中，工作人员（乌克兰公民）甚至不能进入楼内！该实验室与位于敖德萨的梅奇尼科夫抗鼠疫研究所合作，对鼠疫、炭疽、霍乱、土拉菌病、虫媒病毒的病原体进行研究。”赫尔松生物实验室的文件也被紧急销毁，目的可能是想隐瞒2018年赫尔松暴发裂头绦虫病的信息。

在3月14日的中国外交部记者会上，针对美国在乌克兰境内的生物军事活动，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连续发问：“美方一贯标榜所谓‘公开透明，如果美方称这是‘虚假信息，为什么不公布详细资料自证清白？美方对这些实验室活动投入的2亿美元（约合12.7亿元人民币）到底花在了哪里？美方對哪些病原体进行了什么研究？美国驻乌克兰使馆在其网站上删除所有相关文件，是想要隐藏什么？美方为什么20年来独家反对建立《禁止生物武器公约》多边核查机制？美方如果想证明清白，为什么不开放这些生物实验室供国际专家独立调查？”对于这些问题，美国依然欠全世界一个答案。

伊戈尔·基里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