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子

与过去相比，现在的传销形式可谓“五花八门”。有专家总结，当下，国家鼓励发展什么，传销组织就把什么拿来嫁接到自己身上。从区块链、大数据，到当下火热的元宇宙，莫不如此。

“TST庭秘密”涉嫌传销背后

2021年12月28日晚，一封来自石家庄市裕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查证函显示，林瑞阳、张庭夫妇名下的上海达尔威贸易有限公司（下文简称“上海达尔威”）涉嫌利用网络从事传销活动。他们经营多年的美妆品牌“TST庭秘密”数次登上热搜榜，这个百亿商业帝国不为人知的秘密正陆续被揭开。

张庭个人微博和抖音的认证身份仍是“演员”，但她现在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微商教母”。据抖音记录，过去一年张庭至少进行了87场直播，被千万代理奉为“独立女性”的范本。

林瑞阳在其自传《林瑞阳告别林瑞阳》中写道：“TST”平台用户以二三四线城市80后、90后年轻女性为主。她们渴望借助TST平台，投身创业，改变自己。

“梦是全世界通用的货币”，这句话不止一次出现在林瑞阳的自传中。林瑞阳夫妇亲手为代理编织出一个以“美貌、财富、独立”为底色的美梦，并通过一次次粉丝见面活动，不断强化“梦想”的变现能力。

90后宝妈廖敏珊经同学介绍，从用户转变为产品代理。2016年TST发展最为迅猛时，廖敏珊一个月能卖出四五万元的业绩，成功当选所在地区“集团”的“销售精英”，并拿到了参加年终盛典的名额。在诸如此类的活动上，廖敏珊们可以见到不同家族的微商“明星”。她们大多为宝妈，在台上讲述自己如何从“连孩子都快养不起”的拮据生活，在“遇见TST”后，摇身一变“年薪百万”“买车买房”，讲到动情处，声泪俱下。

这些励志故事还能得到林瑞陽“林大哥”的“亲自”转发。据悉，林瑞阳有8部手机，连接各地用户，随时沟通问题。

不缺明星资源的达尔威，将企业文化发展成了一种富有黏性和市场效率的粉丝文化。达尔威举办了多场粉丝见面会，还邀请过陶虹、林志玲、吴宗宪等人站台，以及吴莫愁、曹格等歌手献唱，每场活动都有数千名微商粉丝到场。大搞活动，充分运用了传销的精髓。组织通过造神让参与者产生强烈的心理依附。各式各样的高规格活动同时满足了参与者的归属感和虚荣心，大家抱团取暖，互相站台。

“创始人身份能世袭”

来自北方某二线城市的宋思文回想自己做代理的疯狂四年，就像陷入了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最初，她只是通过上线，用身份证号、手机号注册了银卡会员，还绑定了一张个人银行卡。这时她还只能买化妆品自用，消费额越高，享受折扣越多，但不能发展下线。

上线每天在微信群发文案和新品图片，宋思文跟着转发了两天朋友圈，一位做海外代购的朋友突然找到她，也想加入TST做代理。当时上线听说这件事后告诉宋思文，“你给她开卡，她再给别人开卡，你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子子孙孙买东西，你都有钱赚。你现在是银卡，级别不够，你得买够2500元业绩，升级为金卡才能发展下线，给别人开卡。”一套说辞让宋思文迷迷糊糊地花了2600多块，顺利升级。彼时正是微商爆发期，宋思文的下线很快发展到500人。

当时这套“金银卡”奖金制度，没过多久便被替换成了“红蓝卡”制度，但规则基本相同。销售业绩越高，等级越高，个人销售奖金的返点也越多。宋思文算了笔账，产品打折卖给朋友，加上每月返利，刚好够本，几乎不赚钱。上线则告诉宋思文，“够100个下线，每个月至少10万元业绩，连续达标3个月，就能成立公司。创始人身份能世袭，等你不干了，能传给你孩子。”

随后，宋思文开始借钱囤货。为了不赔本，一边不断囤货，一边疯狂拉下线。但三个月后，顺利注册公司当上“创始人”的宋思文并不轻松。一旦业绩不达标，她便拿不到工资。宋思文回忆，“创始人”的低消标准从8000元降到6000元，最后降到4000元。她后来才明白，成立公司是为了帮上海达尔威避税——“返利”成了“公对公业务往来”，而不是“发工资”。

“洗脑”恩威并施

这期间，上线对宋思文的“洗脑”可谓恩威并施：一方面不断制造焦虑，每天说“女人不独立，没有价值，以后孩子长大看不起你”;或是在微信群里搞排名，刺激代理拼命冲业绩，只有排名靠前的人才有机会去见庭姐和林大哥;另一方面，上线不断以利安抚。从2018年底到2019年初，TST即将上市的消息层出不穷，当时达尔威还给宋思文做了股东海报，她站在大哥和庭姐身后，海报上写着“与数位大咖董事长共享8个亿股份”两行大字。

据悉，上海达尔威成立于2013年6月6日，注册资本2.318亿元，属批发行业，公司法定代表人为林吉荣（林瑞阳原名），林吉荣同时担任达尔威董事、总经理，公司董事长为张淑琴（张庭原名）。截至目前，包括上海达尔威在内，张庭与林瑞阳夫妇共“关联”11家公司。（宋思文、廖敏珊均为化名。）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总第102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