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赘婿》与性别爽剧的创作困境

2022-03-30曾红诗

美与时代·下 2022年2期
关键词:女性主义

摘  要:近年来,影视剧《赘婿》成为当下人们热议的对象,但最终在豆瓣以高开低走的方式结束。这一现象表征了近年来性别爽剧整体出现的问题。符号学家认为所有的文化产品都应当被看做文本。性别主义之间通过社会文化现象与社会文本之间相互建构。男频爽剧的出现,为了反驳女频爽剧的“反后宫”叙事,其背后隐藏着男性主义想象对女性的符号化贬低。但是,最终性别爽剧的表现始终不尽人意。其中,单一的人物形象、模式化的情节叙事,并不能打造出优秀的文艺作品。要打破现存的困境,要回到性别本身,从人出发、从现实出发,描写性别的困境、人生的困境,将性别与社会议题和人的成长相勾连,才能取得成功。

关键词:赘婿;女性主义;性别爽剧;性别想象;父权制度

近年来,以“女性自我成长”为宣传核心的“大女主”电视剧接连出现,从《芈月传》《那年花开月正圆》这样的古装题材,到《我的前半生》《安家》这样的都市题材,涵盖了不同时代、不同职业的女性生活。这些“大女主”电视剧侧重于展现女性披荆斩棘的觉醒过程,很多改编自网络文学的女频爽文,因其叙事的套路化和价值观的窄化而被视为女性爽剧。作为对女性爽剧的反拨,以男频爽文为基础改编的男性爽剧也开始浮出水面。这些男频爽剧的创作,一方面迎合了男性对于男性气质建构的需求;另一方面,为赢得女性市场,也在这种男性气质的建构过程中融入女性需求,以尽可能俘获最多的观众。2021年开播的《赘婿》,未上市就成为大众热议的对象,而剧作采取的社会身份的切入点,无疑是受到大众热捧的原因。然而,该剧在豆瓣的评分经历了大幅度由高转低的变动,映射了性别爽剧的创作困境。究其原因,以《赘婿》为代表的男频爽剧为了迎合大众的需求,在改编过程中虽然披着“男女平等”的外衣,内核依旧是男性对于父权制社会下的男性地位的幻想:一方面,故事的内核满足男性的“幻想”,导致人物形象塑造扁平化;另一方面,企图发展网文IP形成产业链,赢得男性观众与女性观众的喜爱,却因此失去口碑,整部剧呈现的效果非常矛盾。

一、倒置的镜像:

《赘婿》与男性主义的性别想象

男频爽剧把剧中男性幻想成为理想的状态,其中的女性形象代表着男性对女性的理想化想象;女频爽剧的男性形象则代表了女性对男性的想象。无论是男频爽剧还是女频爽剧,都陷入了性别“想象”的僵局,其所塑造的男性以及女性形象印象刻板化、單一化,无法展现丰富的人性价值。影视剧《赘婿》是一部男频爽文改编的爽剧,也是近年来常见的男频爽剧的叙事模式代表。

《赘婿》的男主角宁毅,完全符合中国传统文化中男权主义的人物设定。在叙事艺术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主要通过故事情节的展开来达成。在整个剧目中,贯穿全剧的核心点在于无论是宁毅自身遇到困难,还是将苏檀儿解救于水火之中,只要宁毅“出手”,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宁毅的总体人物形象是“霸道总裁”。故事的第二到第三集,叙述的是女主角苏檀儿与家中兄弟争夺家业执掌权的故事。在争夺家业执掌权的过程中,苏檀儿遭到家中兄弟的阻挠。剧作中,爷爷为了考验苏檀儿是否有能力执掌家业,便把家中即将开业的门店交给苏檀儿打理。门店的顺利开业以及门店的盈利状况,成为衡量苏檀儿的能力标准。家中兄弟因了解门店的顺利开业以及盈利状况的重要性,便多方阻挠。由于预料到天降大雨,家中兄弟便在仓库做手脚,导致布匹遭遇大雨侵袭,最终报废。开业所需的布匹出现了问题,成功阻挠了开业的顺利进行。面对考验,苏檀儿手足无措。此时的宁毅,以“英雄救美”的姿态出现,救苏檀儿于水深火热中。而苏檀儿在剧中,即为传统社会中的女性角色,除了依靠男性解决问题,自身并不能解决问题。

《赘婿》作为一种表征,背后隐喻着性别之间的对峙。人类社会经历了从“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的转变。随着工业社会的来临,社会需要释放大量的劳动力,女性有机会从“家庭空间”走向“公共空间”。掌握经济权的女性,开始构建女性意识,父权制的思想意识开始遭到“抨击”。在当前社会下,由于女性也成为历史的建设者,与男性争夺政治、经济的资源,从而让男性对于自身的“地位”产生危机感。流行影视剧作为大众文化产品,其中掺杂的思想意识形态即为时代的“镜子”。女频爽剧作为一种文化的表征,成为女性意识形态构建的一块领域。其意识形态领域的建构,诉求于性别主义中的不平等现象,对于平等秩序建立的要求。但女频爽剧塑造的影视形象仅满足女性的心理需求,而违背了原先的诉求,塑造的女性形象符合了对于自身的想象,塑造的男性形象则满足了内心对于所渴求的男性形象的幻想,在性别平等秩序的建构方面却陷入失语。爽剧塑造的形象,满足了马斯洛五大需求层次中的社交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即“男一男二都爱我,女二女三都恨我”的爽文套路,以《步步惊心》《甄嬛传》《如懿传》等女频爽剧为代表。而以《赘婿》为代表的男频爽剧的出现,折射出中国传统文化下的父权制思想。此类叙事,无疑是为了反驳女频爽剧对于男性形象的塑造。男频爽剧的出现,暗含着当前社会下,女性从“家庭空间”走向“公共空间”,在社会中与男性争夺政治、经济资源,从而实现“女权主义”的现实及其引起的话语权交锋。这是对父权制的挑战,即意味着以男权社会为主流的意识形态受到“反抗”。

怀特赫德认为,注重男性气质的文化语境,在他看来,男性气质是存在于具体的文化组织场所的行为、语言和实践。通观《赘婿》,整部剧的着眼点无非是男主角发挥着男性气质的“作用”,将女性从困难中解救出来,女性只需要顺从与依靠。宁毅的“英雄救美”的行为,满足中国传统文化下的社会性别建构,凸显了男性的身份话语以及权威。剧作在叙事的过程中,通过“杰克苏”叙事,将男主角宁毅塑造为“霸道总裁”的人物形象,满足了在中国传统文化影响下的男性主义的形象,对男性进行了“吹捧”。与此同时,女性则作为二元对立的形象而存在。剧作中的女主角苏檀儿,表面看是“独立女性”,实际上则是传统叙事中“待解救”的女性形象,通过符号化对女性进行了贬低。

二、性别的狂欢:性别爽剧的模式化叙事

男频爽剧作为男性话语体系的一部分,其存在则是为了对抗女性话语,把男性塑造成“英雄主义”的形象,女性被塑造以纸片人式的存在。父权制中,通过文化的建构,塑造以男性为主体的男性形象,女性成为相对于男性而言的“她者”,即女性依附于男性而存在。波伏娃認为,女人是由男人决定的……男人是主体,是绝对:女人是“他者”。男频小说折射出中国传统的父权制的男性主义。期盼着的世界,依旧是充满着男性话语权的世界。

从整体来看,《赘婿》依旧是流行文艺流水线拼凑出来的产物,没有任何创新。虽然在《赘婿》中,暗含着“独立女性”的意味,但传达的理念始终是扭曲。片名为《赘婿》,以社会身份的视角介入。从概念上看,这一词在中国的传统社会中带有一定的贬义和屈辱化色彩。“男婚女嫁”被视为“正常现象”,而男性“入赘”被视为非常羞耻的事情。一般而言,男性家庭的衰败,才导致男性“入赘”。而需要男性入赘的一方,则意味着女性拥有着男性的“权力”。剧集中,苏檀儿自身作为女性,有着人生理想与追求,被赋予了当代化的性格内涵,但是她的人生理想以及目标的实现都是依托着“赘婿”而最终实现。这其中的价值观表述形成“二元对立”。《赘婿》看似以“赘婿”这一男性被“贬损”的婚姻模式来塑造“大女主”形象,实则是通过倒置的性别想象,以男性的英雄主义叙事对抗“大女主”影视的女权话语,接续的是更为传统的男性话语体系。

从具体的叙事文本来看,《赘婿》体现了明显的“男性话语体系”的叙事模式:聪明机智的男性;女性象征“绿叶”、男性象征“红花”的符号化人物设置;借助“他者”在困境中“绝处逢生”。

男主轻易解决问题。在《赘婿》中,宁毅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拥有古人没有的知识。在困境中将用现代的知识解决所处的困境。例如,将现代技术制作皮蛋的工艺传授给聂云竹,并且利用现代的“经商之道”帮助聂云竹解决皮蛋销路的问题。

“绿叶”“红花”的符号化人物设置。在人物谱系中,女性的存在是为了衬托男性的成功。当女性遭遇困境,只有向男性求救才能脱困。在《赘婿》中,由于北方的战事,梁朝失败,武朝与其盟约国的盟约作废,而后可与靖国签订新的盟约。靖国可能会追加岁布以待朝廷购买,苏檀儿想拿下这个生意,于是下江南收购蚕丝。但是,在苏檀儿之前,蚕丝已被订购完毕。苏檀儿为了拿到蚕丝,受邀到一处私宅。苏檀儿受到了其爱慕者乌启豪的强占,直到宁毅出现,才得以将苏檀儿救下。

借助“他者”,在困境中“绝处逢生”。在《赘婿》中,主人公宁毅为换两国太平,在过关斩将的过程中,挑战倭寇,但是在虚张声势的过程中,被敌人发现,最终被敌人抓捕。在抓捕的过程中,刘西瓜帮助宁毅躲过了这次劫难。

《赘婿》作为性别爽剧中的男频爽剧,与其他的性别爽剧在叙事模式上有共同之处。《武动乾坤之冰心在玉壶》《甄嬛传》《我的前半生》等性别爽剧都采用了相同的叙事模式。例如,在《武动乾坤之冰心在玉壶》中,林琅天找到欢欢,趁着没有人在的时候向欢欢挑衅,由于在林琅天的眼中,欢欢仅仅是一个修炼未满的冰主。但是,最终还是男主人公林动及时赶到,救了欢欢。在影视剧《甄嬛传》中,甄嬛、温实初遭人设计陷害。祺贵人在皇后及后宫嫔妃前告发甄嬛与温实初私通,并让甄嬛家中的婢女出面指证。但是,得到多人的多方解围,皇帝为了证实谣言是否属实,于是便采取滴血验亲的方式。最终,甄嬛凭借自身的智谋,将滴血认亲中,被人陷害的环节识破,证实了自己的清白。在《芈月传》中,芈月出现危机,嬴驷默默为她付出,使其最终成为“王后”。这些模式化的叙事和符号化的人物设置,对于人物形象、人物性格的塑造毫无推进,完全是作者幻想的狂欢。流行文艺流水线拼凑出来的作品成为性别爽剧叙事模式的“通病”,但是《赘婿》面对如此的困境,依旧无法跳脱出“拼凑产物”的阶段。

无论是男频爽剧还是女频爽剧,都存在人物形象单一、剧情模式化、和同质性的问题。其人物形象的塑造,满足性别对象的臆想。性别爽剧中的人物形象,并不是现实生活中人的形象,而是凭借着自己的需求塑造的幻想对象。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形象具有多面性,而这种多面性并没有在性别爽剧中得到体现。女频爽剧的出现,暗含着对于中国传统社会中女性受父权制的压迫的反抗。但是随着工业化时代的来临,女性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解放,而大众文化产品的出现,则给女性提供一个反抗父权制的场所,其最终目的,是唤醒女性意识。但是无论何种性别爽剧,最终都陷入模式化叙事的泥潭,不仅在叙事上无法突破,价值表述更是陈陈相因,未能起到性别启蒙的作用。

三、流行文艺中性别书写的突围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父权制社会下的性别价值观长期维持着“男尊女卑”的状态。无论是物质生产活动、文化生产传播、语言实践等方面,或者在家庭生活、教育体制、职业发展等场域中,都存在着严重的“男女差别”。现代性的进程,就是结构传统体系并建构全新体系的过程,新的价值观的述说理应成为现代文艺作品的核心话题,而流行文艺则因其受众广、传播快而承担着更重要的职责。

在性别意识的教育中,流行文艺通过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塑造等传递出一定的价值观。《赘婿》作为流行文艺作品中的性别爽剧,传达的性别价值观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没有发挥作为性别爽剧应该发挥的教育作用。新时代的性别价值观,应该是打破固有的“男尊女卑”性别秩序。一方面,承认男女生理差别,但是对此的认知需要控制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另一方面,需要重建两性秩序。在两性秩序中,不是男权占据主导地位,也不是女权占据主导地位,而是改变在男权秩序中在某些领域被夸大的两性之间的差别,忽略了两性之间的悖论。从而,能够重新解读两性关系,重新构建性别因素与物质世界之间的联系。超越二元对立的思维桎梏,构建起融合共生的性别生态秩序。

与上述性别爽剧不同,引起热议的《山海情》虽然是扶贫题材剧,但其中的性别议题却具有了极强的现代性和超越性。虽然这部剧的主题是扶贫,并不是专门叙述女性的电视剧,但是热依扎扮演的女性人物形象李水花却得到观众的一致好评。李水花的爱情与婚姻生活,看似是对父权社会的妥协,但她也通过自己的抗争与付出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设定,塑造了一个独立、果敢、自强的新时代女性形象。

流行文艺作为大众文艺的重要组成部分,受众面和传播面都很广,对大众价值观的塑造和引导都很重要,其间的性别叙事更应引起高度重视。对照《赘婿》与《山海情》,我们不难意识到,要做好性别叙事,一定是回到性别的现实,将更多的现实问题融入文艺作品的创作。回到现实,回到人本身,才是性别书写应该有的立场。

作者简介:曾红诗,广西艺术学院人文学院艺术理论与批评专业硕士研究生。

猜你喜欢

女性主义
Body Writing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Female Subjectivity in The Company of Wolves
西方女性主义翻译理论在中国的发展
女性主义的三次浪潮
中国从女性主义到女性主义翻译的实践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生作品赏析13
Comprehension of love and marriage From Pride and Prejudice
Feminism in The Princess Focused on Relationship between Princess and Her Father
“大众女性主义”为何流行?
文学改编电影中的女性主义表达
The Ecofeminism Thought of Thomas Har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