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赟

01

春天，细雨蒙蒙，树叶新绿，闲不住的张爷爷把屋前的小菜园收拾了一番，搭起了棚架，撒下了种子。

不久，园子里的蔬菜就绿油油一片了。那些喜欢攀爬的植物，长出了千百只嫩嫩的小手，比赛一样爬上棚架，抢占领地。张爷爷特意撒的几粒葫芦种子，也顶开湿润的泥土，长出了藤蔓，悄悄爬到了高处。

小美是张爷爷的孙女，今年上四年级。放学后，她喜欢在院子里写作业，写累了就抬起头来看看菜园。

一天，小美突然发现棚架上有个小小的东西在偷看她。它探头看一下小美，又赶紧缩回去;不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偷看。

小美放下手中的笔，悄悄走过去。这个时候，那小东西恰巧探出头来。

“嗨，我看到你了。”小美大声说。这时她才看清，原来是个小葫芦。

小葫芦好像被吓到了，呆呆地一动不动。小美热情地和它打招呼：“你好啊，小葫芦！”

别的葫蘆都挂在了棚顶，只有小葫芦悬在下面，风一来，就跟着晃悠。

小美蹲下身去观察小葫芦，见它绿绿的身子上长满了半透明的细毛，可爱极了。

“你、你好。”小葫芦看到小美靠近，有些紧张。

“你好，我叫小美。”小美高兴地说。

“我知道，我偷偷观察你好几天了。”小葫芦憨憨地笑了。

自从认识了小葫芦，小美就多了一个朋友。早上上学的时候，她会和小葫芦告个别;放学写完作业，她就和小葫芦聊上一会儿。小美写作业时，小葫芦就默默地看着她，它很喜欢小美全神贯注时的样子。

邻居小伟是个调皮的男孩。他每次来张爷爷家，不是用脚踢一下睡得正香的小猫，就是追着老母鸡边跑边叫。有时，小伟还会拽小美长长的辫子。

小葫芦把这些看在眼里，既生气，又有些担心和害怕。

事实证明，小葫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天，小伟发现了小葫芦。他看着小葫芦，问道：“小美，你说这么小的葫芦能吃吗？”

小葫芦听到小伟的话，赶紧摇了摇头：“我太小了，没法吃！”

“竟然是个会说话的小葫芦，太有意思了！”小伟伸手就要摘。

“别动小葫芦，它是我的好朋友！”小美忙大喊了一声。

小伟不情愿地把手缩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小伟边说边退，但还是用手指头狠狠戳了小葫芦一下。

小葫芦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力，它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晕了好几天。

02

一天，小伟偷偷从家里拿了爷爷一个葫芦酒壶，来到小美家。见小美没在院子里，小伟忙走到小葫芦面前，拿出酒壶比了比。

“嘿，小葫芦，你长大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小伟一本正经地对小葫芦说。

“哎呀，怎么这么丑！”小葫芦看到小伟手里的酒壶，吓了一大跳。

“是的，你长大了就是这么丑。”小伟坏笑着。

“我不要长大，不要这么丑……”小葫芦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你个小伟，竟敢吓唬我的好朋友。”这个时候，小伟的耳朵好像被一只小钳子夹住了——小美正揪着他的耳朵。

“哎呀，疼、疼！”小伟龇牙咧嘴地叫唤着。

“看你还敢不敢再吓唬我的好朋友。”小美生气地说。

“不敢了，以后我不敢了。”

小美一松手，小伟就像兔子一样蹿跑了。

“谢谢你，小美。”小葫芦对小美说。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小美说完，用自己的脸碰了一下小葫芦。

哎呀，小美的脸和小葫芦一样，也有细细的绒毛呢。

03

夏天到了，棚架上开满了花。院子里每天都有蜜蜂和蝴蝶飞来，十分热闹。

不过，香气也招来了嘴馋的鸟。

有一种尾巴很长的鸟，经常趁张爷爷不在，飞到菜园里啄食。小葫芦很害怕，一看到它就躲在叶子后面不敢出来。

经常躲在叶子后面的小葫芦，接收的阳光少，看上去弱不禁风。其他葫芦长得很快，只有它一直小小的。

“小葫芦，你得多晒晒太阳，这样才能长得快。”小美劝小葫芦。

“我……我怕那只长尾巴鸟。”小葫芦小声地说。

“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完，小美把小葫芦的藤搭在了棚架上。

小葫芦上了棚架，每天都能获得充足的阳光了。但它觉得自己暴露在外面，早晚会被长尾巴鸟发现，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提心吊胆了几天，见长尾巴鸟并没有来吃它，小葫芦这才放下心，对小美说：“晒晒太阳还是挺舒服的，谢谢你。”

“你长大了一点，也长胖了一点。”小美一眼就看出了小葫芦的变化。

小葫芦听了很高兴，它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像哥哥姐姐一样强壮了。

一天夜里，小葫芦睡得正香，突然，一道闪电亮起，天空中打起了雷。不一会儿，大雨瓢泼而下。

劈头盖脸的雨水让小葫芦喘不过气来。急雨砸在它缩起的身子上，让它忍不住大喊：“疼！疼！”可大雨很快就把它的叫声掩盖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棚架上的花落了一地，很多弱小的瓜果都掉了下来。

小美夜里睡得沉，不知道下了大雨。看到菜园里一片狼藉，她才着急地跑到棚架下看小葫芦。

“小葫芦，小葫芦，你还好吧？”

小葫芦感觉自己虚弱极了，没有力气说话。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小美担心起来。

张爷爷看到小美焦急的样子，赶紧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小葫芦，小葫芦，你快快好起来吧。”小美眼里充满着焦急。

“只有经受得住风雨洗礼的瓜果才是好的瓜果。这样的瓜果，卖，能有个好价钱;不卖，也能留下好种子。”张爷爷一边说，一边把落在棚架下面的瓜果拾起来扔进了篮子里。

虚弱的小葫芦听到张爷爷的话，心里特别高兴。它觉得自己很厉害，并决定以后遇到再大的雨也决不喊疼了！

04

入秋后，风凉了，棚架上满是各种瓜果。张爷爷挑了一些送给邻居，还有一部分留种，剩下的就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

棚架上的葫芦也都成熟了，张爷爷把它们摘下来，让邻居们自己来家里选。

“我要这个，当酒壶正好。”

“我要一个做水瓢。”

“这个葫芦我喜欢，给蝈蝈当房子。”

……

邻居李叔叔、吴奶奶、花婶等人一一跟张爷爷道了谢，拿着自己选中的葫芦回家了。最后，只有小葫芦没人要，因为大家都说它太小，没什么用处。

“小葫芦，别伤心，你就留下和我作伴吧！”小美看着孤零零的小葫芦，心疼地说。

“好的好的！”小葫芦高兴极了，拼命点头。

小美把小葫芦放在了自己的电脑桌上。这样，小美上网的时候，小葫芦也能看到网上有趣的图片和视频了。

一天晚上，小美打开了一家博物馆的网站。在一个视频里，出现了很多小葫芦。那些葫芦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身上都雕刻着龙、虎、仙人等精美的图案，被灯光一照，好看极了。

小美惊讶地说：“小葫芦，你看它们多美啊！”

小葫芦点点头，心里很是羡慕。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变得那么漂亮，该有多好啊！

05

寒假到了，小美的表哥来家里玩，进门不久就发现了小葫芦。

“好漂亮的小葫芦啊！我能看看吗？”表哥问小美。

“没问题，它是我的好朋友。”小美大方地说。

表哥拿起小葫芦，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小葫芦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吓到他。

表哥拿着小葫芦，自豪地说：“我爸爸会雕刻葫芦！这个小葫芦要是雕好了，肯定特别好看！”

“真的吗？”小葫芦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问道。

表哥听到小葫芦说话，并没害怕，而是惊奇地说：“你还会说话啊，太好玩了！”

小葫芦羞涩地点点头。

“我爸爸不僅会雕刻，还会用葫芦做乐器呢！”

小美和小葫芦都感到非常好奇，问了表哥很多城里的事情。看着兴奋的小葫芦，小美觉得它一定是想去城里看看了。

夜里，小美梦到小葫芦跟着表哥去了城市，体验到了不一样的生活。

第二天，表哥准备回去了。分别的时候，小美突然想起昨晚的梦，赶忙跑到自己屋里，把小葫芦捧在手上问：“小葫芦，你想去城里吗？”

“是的，小美。我想去城里看看。”小葫芦拼命点头。

“你胆子小，去城里会害怕吗？”小美有点不放心。

“我见过调皮的小伟、馋嘴的长尾巴鸟，还经历过可怕的大雨……现在的我，不再害怕了。”小葫芦勇敢地说。

“那……你就跟我表哥去城里吧！”小美心里虽然不舍，但看到小葫芦期盼的眼神，还是准备让它走。

“谢谢你，小美，谢谢你陪我成长！”小葫芦真诚地说。

06

表哥把小葫芦带回了家，并把它的故事告诉了爸爸。

表哥的爸爸发现小葫芦是做乐器的好料子，就问它愿不愿意被做成乐器。而且他特意强调：被做成乐器的过程中是很疼的。

小葫芦坚定地说：“我愿意，我不怕疼！”

于是，表哥的爸爸开始切割、打磨、雕刻、上漆……一道又一道工序，小葫芦都忍着疼，一声不吭。

最后，小葫芦被制成了漂亮的葫芦丝。

表哥把崭新的葫芦丝放在干净、明亮的展厅里，小葫芦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不禁“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镜子里的小葫芦既古朴又高雅，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多漂亮的葫芦丝啊！”来参观的人都会在小葫芦面前驻足赞叹。小葫芦听到后，甭提多高兴了！

一天，小葫芦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美！

跟在表哥身后的小美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上还别着一个蝴蝶结，正微笑着向小葫芦走来……